沈桂花虽然心虚，但在这个当口，就算是事实摆在面前，她也决定嘴硬到底，但底气明显有些不足：“我女儿能不能生育我都不知道你就给我乱说，我嫁女儿自然是因为她到了该嫁的年龄。” “沈桂花，就算你现在再怎么死不承认，老娘我说了，我要退货！这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还叫女人吗？她值得我那一袋的鸡蛋和几斤细粮吗？她连那些会生仔的牛啊猪啊都不如，不管怎么说，你把我的彩礼还给我，人我退回来给你。” 林如句句像针一般扎进白曦的心里，她虽然知道这个年代的人比较封建，但自己亲身感受到才知道有多么的可怕，就好像女人就分为三等人：会生男娃的、会生娃的和不能生娃的。 女人存在的价值就是造人，简直就是一生产工具嘛，更可恨的是，站在这里的明明也都是女人，却不知为何要轻视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你说退就退啊，我闺女原本好好的大姑娘现在被你们糟蹋了，现在想退回来？那你倒是退一个完好完好无缺的给我。反正鸡蛋我吃，细粮我也吃了。” “你吃了也要给我吐出来，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我们梁家娶她回来能干什么，就算不糟蹋也没人要！” 听到那两人的争论，白曦的心情十分复杂，就好像她真的不如那一袋鸡蛋和几斤细粮，两边都嫌弃。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再也不想听到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了，起身喝道：“够了！” 沈桂花和林如终于停住了争吵，惊呆的看着白曦，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白曦目视着林如，咬牙切齿的说：“林阿姨，我敬你是长辈尊重你，可你不要就以为我好欺负，到处制造谣言损坏我的名声，我白曦自从嫁给你梁家的第一天起就上下忙活的伺候你跟几个嫂子，你林如不仅没让我和梁誉吃过一顿热的，吃的还都是你们吃剩下的，梁誉挣的工分最多，年底的分粮你们拿去，贴补家用的钱你也拿去，只是你还嫌不够想要更多，现在反倒变成了是我们大逆不道了？就算我白曦不能生育，我白曦嫁的是梁誉而不是你林如，你林如没有一天把梁誉当儿子看待过，现在就不要给我端着婆婆的架子，要退，就找梁誉过来，让他来退！” 白曦一鼓作气说完这些话还不带喘的，现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门口的吃瓜群众听到她所说的，又开始议论起林如的不是，但不能生育的女人就是不值钱的，这点他们还是赞同的。 林如良久才反应过来，听到门口吃瓜群众的议论声，即使她再厚脸皮也会有些难堪，她气得身体都在发抖，指着白曦：“好啊，我真是白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厉害媳妇。你以为梁誉知道你不能生育之后还会像以前那样待你那么好吗？你就等着他来退货不！” 林如说完之后便气氛的从门口堵住的吃瓜群众中拨路离开了。 林如走前说的话却让白曦不安了起来，她的眉头锁的更深了，是啊，梁誉若知道她不能生育，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还不知道呢。 “妈，林婶儿说的是真的没？大姐真的没办法生育？”听着自个妈和林如方才的争论，午红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是晚辈她没有插嘴。 沈桂花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同样沉默的还有阿毛。 “那大姐你先在娘家住着吧，姐夫来接你你就回去，不来接你你就一直在这儿住着。”阿桃握起白曦的手，真诚的说。因为此刻白曦低落的眼神尽收入所有人眼底。 这一刻最伤心的人无疑是白曦了，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人，不能生育的女人真的是地位尤其卑微，收到的眼光也是异样的。 农村这种地方，像八卦这种东西传播是非常迅速的，基本上白曦是石女的事情在村子里已经议论开了，白富强和弟弟置办年货回来，一路上没少听到别人说这些事。 回到家来，果然看到大闺女在娘家待着，郁郁寡欢的模样。 哎，她叹了口气，各人有各命。 快过年了，本来应该开开心心的，却因为她的事情搞得每个人的心情都十分沮丧，白曦心里挺内疚的。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是食不知味，这是她嫁给梁誉之后第一次在娘家吃饭，明明在娘家吃的东西要比梁家的好，然而她的心情就是好不起来，因为天都黑透了，梁誉至今都没有联系她，父亲和弟弟刚回来就知道了消息，梁誉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倘若他知道了，又为何不来找她呢？ 白曦想不通，越想心里却越难受。 饭桌上，沈桂花见白曦筷子一动不动的，也放下了筷子：“事情竟然已经存在和改变不了了，就接受事实，日子总是要过的，肚子也是需要填饱的。” 民以食为天，在这个年代，能吃上饭就是最幸福的事，其他的都是浮云。 沈桂花说的轻松，但白曦就是吃不下东西。 “姐，梁誉哥是不是还没来找你。”阿毛犹犹豫豫的说。 白曦一听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午红一听顿时火了起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姐夫也没有来找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这么凶干嘛，我不就是问问而已吗？梁誉哥他确实没有来嘛。” “梁誉哥梁誉哥，你叫的挺亲切啊，我们都叫姐夫，就你叫梁誉哥。”阿桃也看不顺眼。 “你什么意思？”阿毛怒目瞪着阿桃。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大姐发生这种事情，估计你心里乐呵着吧，也没见你安慰几句。” 听着阿桃的话，阿毛恼羞成怒，扔下筷子伸手就要去掐阿桃：“让你胡说八道！让你胡说八道！” 阿桃也不甘示弱的撸起了袖子，随即见两人扭打了起来。 白曦头疼的按着太阳穴。 午红去拦架拦不住反被推到了一边。沈桂花一怒之下一巴掌呼在了饭桌上，桌上的碗碟顿时左右晃动起来。 “还吃不吃，不吃给我滚！” 沈桂花的话还是有些威慑力，这个家白富强不管事，所以几个孩子都怕沈桂花。阿桃和阿毛停住了手，两人“哼”了一声又坐了下来。 吃完饭简单的洗簌之后，白曦躺在了炕上，这个时候家家户户也都差不多熄灯睡觉了。这时，午红推门走了进来。 “姐，我下午的时候去打算去找姐夫谈谈，可没在梁家见着他，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出现，他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在家啊？” 白曦完全没想到午红会默默替她做这些，很感动，但她没想到梁誉竟然不在家，他不在家会去哪儿呢？之前他并没有跟她提起过要出远门什么的，所以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也该听到了关于她的事，至于为什么迟迟没有来找她，白曦心中思绪万千，好的坏的想法都想了出来。 这一夜白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才睡了过去，第二天，脑袋昏昏沉沉的，睡意朦胧下听到屋里传来动静，容易惊醒的她微微眯起眼睛，发现面前有一道熟悉的黑影罩着自己。 起初她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于是伸手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当那张清俊好看的脸在她的视线里清晰时，嘴边的梨涡浅笑，整张脸似乎带着闪闪的光芒，他两手撑在炕上，俯身看着她。 白曦撇起了嘴，顿时眼眶内蒙上一股雾气，鼻头涌上一股酸味， 梁誉见状慌了起来，双手无处安放： “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 “我以为你不要了。”若是平时，白曦不会这么直接的去表达自己的感情，也许是昨夜没睡好，现在她的脑子是半清醒半模糊状态。 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梁誉忽然镇静了下来，只感觉胸口微微发着痛。他扶她坐了起来，帮她拭去眼角的泪花：“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的事你听说了吧？”白曦努力控制住自己伤感的情绪，使自己冷静下来问他。虽然他出现在了这里，但她并不确定他是否知道了她不能生育的事情，又持有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梁誉点了点头，面上的表情十分的平静，正因为平静，才让她无从猜测。 “我天生不孕，以后没办法给你生娃了。”白曦低着头不去看她，声音透着一丝哽咽。 梁誉微微垂下的眼眸透着一股落寞。随即那漂亮的梨涡荡漾开来，迎着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无比的灿烂和耀眼，他抬起白曦的下巴，白曦视线对上的正是这美丽治愈的画面，然后听到他用清澈的声音说：“没事，我有你就够了。” 白曦感动得眼泪即刻又划了下来：“可是你那么喜欢孩子。” “我更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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