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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不是平常的轻挑,是很正经地在询问。  就好像只要得了她的同意,他就会落下一个吻,如果她不同意,他也不会强求。  有点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白恬这一会没有和之前一样果断的拒绝,就着那个姿势看他。  才八点,太阳都还没从云层后边探出来。一点点微弱的光通过楼梯间的窗子打进来,照不亮这一小片地方。  可能因为是早上,他的身上还没有烟草的味道,只有橘滋脏话的中调环绕在周围。  他今天穿了外翻领是白色羊羔绒的黑色皮夹克。白恬一下子分辨不出那股子浅淡的皮革的味道,是来自他的衣服还是橘滋脏话。    程景行没拉上夹克的拉链,“不冷吗?”白恬揪了揪他里边的白T恤。  他捉了她的手到唇边,在掌心轻轻一吻。  气息呼在她的手掌里,痒痒的。    “你怎么了?”今天的程景行,确实不太对劲。  他像是愣了一瞬,继而摇了摇头。  他绝对是可以让别人难过,却不会让自己半点不开心的人。能这么大程度影响他情绪的人,大概只有他的父母。  沈嫚怀上程景行的时候,程升和他的妻子已经结婚两三年。谁还没犯错的时候,而程景行就是沈嫚和程升犯的那个错。  早些年程景行还小,是和母亲一起生活的。后来程升的妻子怕沈嫚会把事情曝光,她就给了沈嫚一笔钱,逼着她让程景行去别的城市生活。  现在他的母亲不在世了,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也不好,他要还跟父亲和继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这些都是他在他母亲大殓的那天晚上告诉她的。  想想也是挺让人心疼的。  她踮起脚,一手搂着他的脖子,给他一个拥抱算作安慰。  “撒完娇了吗?”    他顺势把脑袋靠着她的颈窝,气息喷洒在白恬的脖颈处,染红了一大片肌肤,一直漫延到耳根子后边。  他的声音闷闷的,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早知道不问你直接亲,像之前那样,虽然被你踹了一脚,但好歹是亲到了,不像现在只是抱一下。”  他说的是两人第一次在青山寺见面的时候。  白恬想要推开他,语气里带上一些无奈,“算我瞎了眼,居然哄你这个王/八/蛋。”    白恬细胳膊细腿的,就算使出吃奶的劲儿,那点力气在程景行看来就跟闹着玩似的。这样一推,他自岿然不动。  “外边说喜欢你的,想追你的是王/八/蛋。我和他们不一样,为了你,酒我不喝了,自由我也不要了,獠牙我也可以拔掉。你要记住啊,只有我才是全心全意喜欢你的小流氓。”    白恬的睫毛几不可见地轻颤了几下,她眼底是汪洋的波澜壮阔,是狂风的肆虐呼啸。她的修剪整齐的指甲嵌进掌心的皮肤里,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  可她面上是平静的,她把那些心思藏进心底,没有让任何人知晓。  她的声音很轻,“如果你已经撒完娇的话,我们回去上课吧。”    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微微蹭了蹭她的脖颈。像一只正在熟睡的小奶猫,你逗一逗它,它下意识地用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一蹭你。  两人现在这样,可以说是很暧昧了。不仅指两人现在的姿势,也指两人的关系。  可他又像个小霸王一样,把话说得理所应当。好像世界上应该是有《程景行定律》这条定理的,不然他怎么能这么坦然。  “我就是这么偏激,除了我之外,谁喜欢你我就打谁。往死了打,打得他再也不敢对你有一点点的花花肠子。别人要和我家小姑娘谈恋爱啊,却对不可以,连想想都不可以。”  “所以啊,你要好好想想。”    他留下这句话就走,未曾停留,留着白恬一人在楼梯间里。  她顺着墙壁往下蹲,脑海里回荡的都是他的话。他的嘴里向来没有一句真话,他现在可以对她满怀热情,那他以后也可以对她决绝残忍。  而她不一样,她没有想过那些所谓海枯石烂,沧海桑田的爱情,她不需要。她如果喜欢一个人啊,就把他带到悬崖边,要么好好相爱,要么一起葬身崖底。就是死也得在一起,绝对不能离开。  她原本可以很冷静,用拒绝拥有的方式来抗拒失去。  他这样一再撩拨她,仿佛搅乱了一袖春水。    楼梯间又响起他的声音,冬日的流水潺潺,是凛冽的。  “还磨蹭,不走?”  白恬抬头,他迎着光站在那,双手插在上衣的兜里,挺拔得像一棵白杨。  他没有走,亦或是他走了几步又退回来。  那可不可以说,她在他心里是有一点点不一样的。    “2013年11月15日    我好像和他一样偏激,谁喜欢他,我也想砍谁。”    将近一年的末尾,气温愈发低了。似乎只要呼一口气都能瞬间在空中结成冰渣渣掉下来,班上的老师一向奉行“暖和你就要打瞌睡,所以门窗一律不得关”的观念。  风从门窗里灌进来,钻进人的衣领里,让人冷得直打颤。好不容易在哆嗦中挨到大课间,同学们几乎都选择站在走廊晒太阳。  白恬的位置,教室门进来的风直直地往她腿上吹,她几乎是一下课就往外跑。  她靠着墙站着能晒到整条腿,黑色的裤子吸热,一瞬间感觉身上暖和许多。女孩子们在讨论明天的周末,可以逛街可以约会。    身边似乎有人凑了过来,浅淡的烟草味夹杂着雪松和广藿香的味道。  爱马仕大地,木质香和矿石的碰撞,仿佛蓄积着无限能量的黑色火山,是一款内敛沉稳的男香。  万千少女心中排名第一的男友香。  她转了转目光,平视只能看到对方的肩膀。却被对方捂住了眼睛,不用抬头看了,可以确定是程景行。  “程景行,你最幼稚。”  程景行这人一向厚脸皮,随便什么评价什么形容词,只要是带个“最”字的那就是比别人更好的,他都欣然接受。    他松开手问她,“周末怎么过?”  “睡觉。”太阳照得她的四肢都温暖了起来,有些懒洋洋的。  “睡觉?”程景行反问,“和我吗?”  白恬:“……”不想理你。    远处人群里的议论声似乎大了起来,白恬偏过头不想搭理程景行,却正好望见被议论的对象。  穿着主色调为粉红色的Lolita洋装,小裙子蓬蓬的,裙边上和胸前都有大片的轻纱和蕾丝,底下搭着白丝,头发上别着大蝴蝶结,看起来是个很二次元的少女。  一个行走的少女粉蕾丝蝴蝶结。  学校虽然没有强制要求穿校服,在着装上也不作约束,但这样的打扮在学校里还是算得上很扎眼,非常吸引人的眼球。  还是需要相当强大的自信才能穿得起这样的洋装。  学校里好像很多男孩子都喜欢这样打扮的二次元少女,有些已经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搭讪。  程景行自然也看到了,粉了吧唧的一团,晃得眼睛疼。分明不是多喜欢这样的风格,见白恬目光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女孩儿,捏了捏白恬埋在围巾里的小脸,“你也穿那个给我看看?”  放你妈的屁……谁要穿给你看……  他没有对那个女孩子表达出多大的兴趣,让白恬莫名松了一口气。    那个女孩子没有理会别人的议论,路过好几个搭讪的男孩子,径直走到程景行面前。  她也没在意白恬还站在旁边,“学长你好,我是高二三班的陈晴晴。注意学长很久了,可以加个微信吗?”  不知道是刚才被程景行捂眼睛的动作蹭到了隐形眼镜还是粉色在阳光底下太晃眼睛,白恬揉了揉眼睛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程景行也没说给还是不给,只是低头看白恬,“眼睛怎么了?”  “没事,隐形眼镜戴得有点不舒服。”白恬也没想着打断陈晴晴和程景行的对话,她其实更想听程景行会说什么。  陈晴晴复又唤了一声“学长”强调自己的存在感,声调百转千回的。她一靠近,程景行就能闻到甜甜的香水味,像是程景行最讨厌的那类甜得发腻的奶油蛋糕。  程景行不耐地想转头走人,可是白恬那个二傻子还等着看好戏一般站在旁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贼溜溜地看着他和那个女孩子。  程景行懒懒地四两拨千斤:“听到了。”  “所以,可以加好友吗?”陈晴晴的声音是那种一般直男都无法抗拒的软,可是偏偏程景行对这个无感,他反而更想去看看白恬的眼睛。  “不行。”    周围都围着看热闹的人,程景行想走回班上却见白恬还傻愣愣地杵在原地,索性直接拉着她的手臂。    陈晴晴哪被男孩子这么对待过,她这样精心打扮过自己,搭讪谁都一定能成功。偏要以为程景行一定会给她加微信,看到程景行要拉着那个女孩子走,怕叫名字叫不住他。  什么女孩子的温柔矜持一时间都忘了,上前两步扯开白恬,去抓程景行的手。  白恬本来被程景行牵着就站得不太稳,陈晴晴又着急地用力一拽。等到程景行转身去看白恬的时候,白恬已经在地板上了。  就那样傻愣愣地坐在地上,满脸都是茫然。  哎哟……地主家的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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