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子曦正坐在奶茶店里，面对着笔记本屏幕，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简直快气炸了。 奶茶店柔黄的灯光和听起来很舒服的轻音乐完全无法弭平她心中的烦躁。 林子曦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讨厌，跋扈专横不讲理就算了，偏生还没有相对能使人信服的能力。 感觉就像是游戏里最坑的那个队友，不只不听别人的，还分分钟想着指挥。 一开始，叶如悦就分派好了工作，简单来说就是其他三个做苦工，她负责看跟写结论。 几个人倒也没意见，按照着她的要求分别交了档案过来。 到这，一切都还没什么问题，但后来叶如悦说她不会写最后的结论，需要来个人帮忙。 林子曦：？？？这不是你自己分配的吗？ 最后林子曦只好让叶如悦统整好资料把档案传过来，她来写总结跟建议。 ……还要顺便整理成上台报告的PowerPoint档，因为叶如悦也不会做。 嗯，本来前两天就要给她的东西，今天是截止日了，现在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更糟的是，她已经跟球队说好了要跟他们一起上附近的小阳山去看跨年烟火，现在看来挺悬的，大概是凉了。 林子曦昨天催了一次，得到“好啦好啦等一下”的反馈，今天的她已经气到标点符号都懒得用了。 【麻烦你快点交档案】 【啊人家忘记了嘛，你干嘛死盯着别人的错误看，好小气哦。】 【小气你mb】 【今天是deadline，懂意思？】 【哎，你做那个又不用多久……等我一下啦。】 【好哦你不想交就不要交，再不交大家都零分，我没差啊】 【晚上七点】 【你不交我出门跨年了啊：）】 她这话一出，本来一直安静不出声的舍友A马上冒泡了：【小悦你赶快做吧？我不想零分呜呜呜呜】 【好啦好啦~QwQ】 林子曦本来以为得了她的承诺，应该可以赶快弄一弄出门，但叶如悦还是非常不意外地迟了半个小时。 点开一看，格式都跑掉了，字形也没统一，结尾她负责的那段还是百度上搜来的，一字不差。 看来是不用出去了。 林子曦十分忍无可忍地再传了讯息过去，大意是“你他/妈迟交了两天就给我看这东西？？？”，对方则一副“我就已经交差了你还想怎样”的样子。 两个人争论了几百则消息。 最后，话题结束在叶如悦说要去夜总会跨年了，瞬间掐断了她的理智线。 ——我被你搞到没法出门，你倒是拍拍屁股就走哦？ 林子曦深深地吸气吐气，在键盘上敲了几行字，送出。 【屁话一堆，不就是不会做，这样好意思指挥别人？你脸还真大哦呵呵呵呵呵呵。】 【我以后TM再跟你一组就跟你姓：）】 然后很怂地马上收回讯息。 不是怕她们俩发现她在骂叶如悦，单纯是怕顾辰光看到。 ……虽然他在这份报告的群组里一句话都没说过，唯一做的事情是把叶如悦要他查的资料交上来。 - 林子曦估摸着自己大概没办法在奶茶店打烊之前完成报告，便带着笔记本回宿舍去了。 叶如悦跟舍友A还真的出去跨年了，只有不明真相的舍友B怯生生地望着她，细声说：“小曦你别气了，也不要心情不好就迁怒小悦她们……” ……神TM迁怒。 听到你这句话更气了。 林子曦索性不理耳根子软到有点不可思议的舍友B，只顾着做自己的事儿。 她重启笔记本的时候摸了下手机，先是给邀约整个球队一起去跨年的学长发了个讯息道歉，跳出页面的同时，看到顾辰光私戳了她一句话。 【你们吵架了？】 都在群里吵成这样了，林子曦不觉得有啥好隐瞒的。 【嗯。】 【可以说清楚一点吗？】 【抱歉，那时不在。】 ……你不是一直都不在吗。 林子曦尽可能保持客观、不带个人情绪地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遍。 他说：【所以你因为这样没法出门了？】 【差不多。】 顾辰光没回。 半晌，他拨了通微信电话过来。 咦？ 林子曦连忙摸出耳机带上，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我没事做，你把档案给我吧，我帮你。” 她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且不说林子曦不喜欢欠人人情的感觉，在看到叶如悦传过来的资料之后，现在她已经不敢信任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了。 另一端停顿了下，说：“……要不，我就待在线上，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喊一声，我帮你查。” 林子曦：“……” “我是想说，我在这份报告里没做什么，理应该帮你的。” 老实说，他在报告的贡献可能还比叶如悦多，完全没必要因为这样而内疚；而以她的程度，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帮忙。 “……”林子曦抿了抿嘴角，终究没拒绝顾辰光的好意，“嗯。” 于是她跟他就开始了有点神奇的连麦模式。 顾辰光好像在画什么设计图，林子曦便也没打扰他，就自己做自己的，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多半是两台电脑的鼠标声，偶尔夹杂一句汇报进度。 林子曦不禁感叹，17年的最后一天，居然是这么过的，两个人在电脑前跟截止日赛跑，生死时速。 可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坏。 至于哪里不坏，她也说不上来。 她甚至还神奇地安定了心绪，不再这么心浮气躁。 **** 顾辰光其实只花了一个小时画设计图。 他通常半夜才有灵感，现在也只是打个底稿，用不了多长时间。 顾辰光对她提出建议之后，才想到林子曦是个高才生，理应不会在报告遇到任何问题；就算遇到问题，她不会的他更不可能会。 ……倒是他有点鲁莽了。 但他不知道是出于哪种情绪，也不想结束通话。 约莫十一点四十五的时候，林子曦打了个绵长的呵欠，长吁口气，小声说了这一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啊，好累呀。”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困倦，尾音软软的，跟平常比起来多了几分可爱的感觉。 “做完了？”他出声。 “嗯，做好了……也mail给教授了。”林子曦细声道，“我先挂了呀……谢谢你。” “不会，晚安。” “晚安。” “……等等。” “嗯？” 他抿了抿唇，“没事。” 林子曦带着一腔疑惑切断了通话。 顾辰光望向窗外依然平静的漆黑夜空，撇了撇嘴角。 他方才踟蹰许久，终究没对她说本来想说的“新年快乐”。 ……反正也还没到。 - 报告当天，林子曦其实已经做好被教授狠狠削一顿的心理准备，但负责上台的叶如悦意外地台风很稳健，口条也十分清晰伶俐。 总地来说，不看她之前令人费解的行为，是真的挺出色的，和做书面资料时判若两人。 林子曦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边想：总算有做事了，可喜可贺。 叶如悦报告完，落落大方地朝教授弯腰鞠躬。 教授针对简报内容问了几个问题，在他们下台前特别把叶如悦喊住，问：“叫什么名字？” 叶如悦依言回答。 那中年男人脸上带着激赏的神情，满意地点点头：“表现很好，继续加油。” 接近中午时分，最后一组的同学结束了报告，教授走到讲台前，宣布道：“各位同学，我们的课到此告一段落啦，这个报告就算作期末考了。” “下周的课助教会发一张单子给你们确认分数，如果没错的话就让你们安静自习别的科目，今天就上到这里，提前下课喽。” 众人应了声谢谢教授，一群一群地走出教室觅食。 由于受了表扬的缘故，叶如悦的心情挺好的，嘴角漾着掩不住的笑。 她拒绝了舍友A一起吃午餐的邀约，出了教室，往食堂的反方向走。 走廊很安静，她刻意挑着没有人的路线，上到三楼，右转。 叶如悦的脚步停在教授的办公室门前，小心翼翼地叩了两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教授本来瞧着很不高兴，见到是她，表情稍微缓和了点，只还是不咸不淡地开口：“怎么了？” “教授，是关于报告的事。” 她心底冷笑，面上却挂着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娇怯表情，看着楚楚可怜。 “什么事吗？” “我们组有个同学什么都没做，从头到尾就负责把资料Mail给你而已……” “刚刚在课堂上没说，是怕她面子挂不住。”叶如悦垂下眸，愈说愈小声，“只是我后来又觉得，这样对另两位认真找资料的组员不公平。” “谁？”教授皱眉。 对于眼前这个小姑娘，他的印象还挺好的，说话的可信度都跃升了一个档次。 “林子曦。” 她弯了弯唇，小心翼翼地补了句：“就是……在您的课堂上一直睡觉，您喊她起来她还会顶撞您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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