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教授发了封短信给林子曦,让她去办公室找他,她怀拽着莫名其妙的心情去了。 教师办公室的装潢十分简约,墙纸是不带任何装饰的纯白色,一直给人种冷硬的感觉。 但相比着教授此刻的表情,林子曦突然觉得这背景好像还算柔和。 她心底的不安悄无声息地扩大,却在膨胀到最大化的时候,绕回原点。 说穿了好像还真没什么好怕的,要杀要剐随他呗。 想到这,林子曦顿时不紧张了,朝眼前的中年男子规规矩矩地问好:“教授午安,您找我有事么?” “有组员说你什么都没做。”教授手指轻敲着桌面,漠然地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林子曦一愣,脑袋一片混乱。 ???是要说什么? 比较麻烦的是她早把那个群组退了,没法抓取到对话记录。 “我负责的部分是结论建议跟简报。” “请问教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自己做没做还不清楚吗?”那中年男人满脸的不信任。 “……” “我不想解释什么,但我可以去找其他组员来证明。” 他反问:“要是你们已经串通好了呢?” 林子曦皱眉,先是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无奈地摇头。 教授就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她不是好学生,并带着恶意解读她每个行为,辩解再多都是徒劳。 中年男人认为林子曦已经默认,便不再多说,三言两语决定了对她的处分。 “既然你最后有上台,那我会给你基本六十分,但其他的分数都不是你应得的,至于你的平常成绩我也会……喂!林子曦!” 林子曦唇边挂着讥讽的笑,朝眼前的中年男人敷衍地弯了弯腰,没等他叨逼完后面的话便转身离开。 “好的教授我知道错了下回一定改。” 可惜她以后应该都不会再修这个教授的课了。 哦对了,如果期末的匿名教学评鉴您看到整排的一颗星,别怀疑,一定是我的那份:) - 后来,教授还真的就给她六十分,不多不少。 下回上课,助教传成绩总表下来的时候,她的六十在前后几位清一色八/九十的分数中间格外突兀。 “你的分数是怎么回事。”顾辰光把纸移到她面前,提出质疑。 “唔。” 林子曦瞅了眼,反问:“小光,六十乘以百分之二十五加九十八乘以百分之三十,再加七十乘以百分之三十等于多少?” “……”顾辰光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还是很快替她算了,“六十五点四。” “哦。”林子曦点点头,随手签了名便把成绩单传了下去。 他连忙伸手拦截:“你干嘛?” “他就算平时成绩给我零分我也会过。”她用笔尖指了指自己的几个分数示意,“这样不就好了?” 顾辰光不以为然地猛摇头,看着她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笑容,忽然有点儿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选修课有的严格有的轻松,但绝大部分都很好拿A,如果最后只能低空飞过的话……总有种一整个学期的时间被拿去打了水漂的感觉。 “我跟你去找教授解释。”顾辰光冷声道。 林子曦眉梢轻挑,笑着反问:“你干嘛那么关心我的分数?” “……”他沉默。 气氛有如凝结了一般,周围温度骤冷。 “我不是关心你……的分数。”半晌,顾辰光盯着她,认真地说道,“我只是看不惯身边的朋友遭到任何不公平的对待。” 他眸色幽深,墨黑的瞳孔中蕴含了种说不清的情绪,明明是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却不会让她觉得凌厉,反倒像是种无声的蛊惑。 林子曦本来想说些不正经的话搪塞过去,但顾辰光的神情诚挚,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应些什么。 意外地很有正义感。 ……她明明不太认同他的想法,还是觉得,真可爱。 林子曦小声嘀咕:“这么可爱是可以的么。” “……可爱个头。” “谢谢你。”林子曦放软了声音,“不过真的不需要,因为我已经去找过他了。” “教授不听你解释?” “大概是吧,我看起来太混了,他就不喜欢我这样仗着成绩好拽个二五八万的学生。” “……”顾辰光无语。 虽然以他的标准,林子曦真说不上混,顶多就是不积极,但既然她都这么说就算了。 “嗯?” “那你知道是谁给教授打小报告吗?”顾辰光探头望了望坐在他们左前方的叶如悦,压低声音道,“会不会是那个跟你吵架的女生……” “不知道耶,算了啦,你不要卷进来。” “如果我知道是谁,就自己弄死她,不会吃亏的。” “……你还真诚实?” “当然。”被摆了这么一道,她压根没打算装善良。 虽然教授没明说,但林子曦心里其实很清楚,舍友A根本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这桩破事就是叶如悦干的。 至于动机……大概率是为了恶心她。 林子曦无视了叶如悦洋洋得意的眼神,径自陷入沉思。 嗯,总之,叶如悦可以血赚,但她绝不会吃亏。 - 下课之后,林子曦敷衍了下来自几个同学的疑问,一踏出教室,就看到了个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熟面孔。 是陆队长的好基友,她排球队队经理的前辈,也是主动邀约球队去跨年的人。 他在学校也算个风云人物,直挺挺地站在教室外头引起了许多同学的侧目。 “学长?” “来来来我们借一步说话。” 林子曦会意,跟着他稍微远离了人群,到附近的茶水间去装水,顺便听他说。 “听说你又被那小绿茶摆了一道?放心,她待会就有报应了。” 林子曦望着饮水机的出水口,迟疑了一会,点头。 对于这个学长她还是挺信任的。 在留下来做报告的当晚,他就关切地问了为什么不能出门,林子曦一五一十地转述了,学长便和她说了句:“她很快就没法这么嚣张了。” 林子曦:“???” 总之,他大概是看不惯自己的好兄弟被当成工具人当了那么久,准备给叶如悦点颜色瞧瞧,而学长要林子曦做的也只有把她实锤的黑料转述给他听而已。 林子曦没理由不配合他。 学长再三保证了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以暴制暴,林子曦也没兴趣追问,猜想大概就是把叶如悦做过的事情抖出来。 “你不用感到内疚,我看她不爽很久了,说的话也没有一句冤枉她。” “……谁说我会内疚了?”这人来做思想教育的吗? 学长先是一愣,忍不住笑出声:“对哦,你这么没良心的人。” “为什么跟你的对话好像拿到了反派剧本啊……”林子曦翻了个白眼,“学长来只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他敛了面上痞痞的微笑,小声说,“我其实是来替君衍道歉的。他说,之前错怪了你很抱歉,如果……” 学长还没说完,林子曦便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哇哦。 连队长都回头是岸了,看来他真的知道叶如悦很多了不得的丰功伟业,居然让这恋爱脑的傻大个都护航不下去。 她有些恍惚地想着。 “小曦?” “啊,没关系啦,都过了就算了。” 林子曦先是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乎队长曾“威胁”过她的事儿,而后,话里话外竟多了点不屑的意味:“……反正恋爱中的傻子不都这样。” - 后来,在整个学期的最后两周,叶如悦还真的受到了所谓的报应。 班上各个圈子的人渐渐疏远了她。 起先,是舍友A避之唯恐不及地跑去跟别人玩儿,再来是队长没再来教室找她或帮她送早餐过。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期末聚餐的时候,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恰好避开了叶如悦旁边的位置,礼貌却疏离地朝她笑了笑。 那天叶如悦的心态彻底炸了,尖声质问在场的所有人她做错了什么,回应她的自然是一片沉默。 一切如同水下汹涌的暗流,没有人会对叶如悦口出恶言或是真的找她麻烦,然而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 即使是局外人都能从种种蛛丝马迹判断出,她或许是做了什么,所以不受众人待见。 林子曦不知道学长到底跟不明真相的群众说了什么,但能确定的是,他完全不必加油添醋,只要统统据实以告就够恶心人了。 或许每个人都因为她的作风在心里默默累积了一些不满,学长只是在旁煽风点火,让这些不满激化成厌恶,并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 这种冷暴力有时候是致命的,从小到大都在朋友圈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叶如悦更是受不了如今判若云泥的尴尬处境。 林子曦也想对她寄予同情,但更多时候也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并在叶如悦试图示好的时候狠狠地拒绝。 就算林子曦没有声张叶如悦在女宿的所作所为,但舍友A倒是机智地多踩了她两脚,借此意图使人忘记她们俩之前同进同出非常要好的情谊,也十分成功地模糊了焦点。 最后的最后,她听说叶如悦想转去别的学院,队经理不干了,篮球队员不嫖了,工具人大队理所当然地散了。 林子曦听学长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十分平静。 ……反正也不重要。 她根本不在意叶如悦要滚去哪个学院读书。 林子曦以为这事大概就随着学期结束平安落幕了,然而,非有人要在她面前杠个两句,为这事儿画上了个不甚完美的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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