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子曦的酒品很好，就算喝醉了也是众多醉汉里最守规矩的一个，从不发酒疯，更不会大呼小叫哭天抢地。 她只会呆坐在原地，有时会把自己隐藏在心底的烦恼一股脑儿地说出来。 ……就没有然后了。 但林子曦酒量差也是真的，就算是酒精含量不算特别高的红酒葡萄酒都很容易喝茫，更不用说调酒那些。 林子曦随便挑着包装顺眼的酒各喝了几杯，酒过三巡，已然有些微醺。 她的脑袋里闪现过许多浮光掠影，在记忆中形成没头没尾的断片，像跑马灯般疯狂地变换闪动。 林子曦觉得头有点疼，不自觉放下了已经举在唇边的酒瓶，皱着眉喃喃自语着：“人生好难啊。” 重金属歌单已经播毕，此刻流淌在空气中是抒情歌轻快的音节，顾辰光也终于听得清她说话。 听清之后，他问：“难什么。” “浓醇香涨价了，从六块变成六块五。” “我的微积分挂科了，虽然交卷子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学期能过才是奇迹。” “追了半年的漫画最后给我烂尾了。” “我永远抽不到SSR，是不是该把这垃圾游戏卸载了……” “……”顾辰光忍不住吐槽，“这都是什么烦恼。” 林子曦本来规规矩矩地坐在原地，一听有人回应便乐了，继续絮叨地说下去：“还有，我身边有个言而无信的男人。” “总是承诺些其实不是很难的事让你开心一下，却往往因为另个女人而反悔，该怎么办啊。” “……” 顾辰光顿觉胸口一窒。 ？？？ 事情是他想的那样？ “这种男朋友不分留着过年？” 他尽可能维持着平稳的声线，理性分析道：“你条件不差的，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我觉得……” “唔……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干嘛吃醋呀。” 林子曦弯了弯眼，语调已经恢复一如既往的，带着一点狡黠的淡然。 “什么？” “那个男人是我爸。他啊，每次承诺说要回来陪我过年，没有一次履约的，真讨厌。” 她埋怨道：“做不到就不要说啊。” 顾辰光倏地收住声。 先是悄悄松了口气，而后，涌上心头的是一阵没来由的钝痛，像被绳索勒住身体最脆弱的部分，缓缓地摩挲着，直到破皮流血。 不致死，却比方才的滞涩感还使人不适。 两人相对无言，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哎，人怎么也不见了啊，男人真的都这样……” “我还在。” “咦？” “我说，我在。” 他轻轻重复了一遍。 “……” 林子曦迷迷糊糊地想，自己半梦半醒间幻想出来的对象还真是有求必应，好像套了一层美颜滤镜一样。 真好。 - 隔天，林子曦醒来时，头部还泛着隐隐约约的疼，却已经忘记昨晚喝酒前到底在干嘛了。 她摸索着被自己在地上放了一夜的手机，顾辰光传了一堆照片过来洗了她的聊天窗口，然后潇洒地说了句：【传错了。】 ……你知道有种功能叫收回讯息？ 算了算了，长得可爱的人不知道也没关系。 林子曦点开图片，开始无聊地翻阅他传了什么东西，居然是某部小有名气的漫画周边，从手办到练习册都有。 原作的画风十分可爱，这些周边跟原著的还原度也很高，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你做的？好厉害哦。】 【原来你也有看这部《我和我的狗东西》，居然还是会为它出周边的铁粉？】 她是粉书不粉人的那种读者，虽然有关注该部漫画跟其作者的微博，但完全没Follow近况。 顾辰光：【……】 林子曦仔细看了看，顾辰光主修的好像是室内设计，作画风格也比较写实，他传的这些说实在不大像他的Style。 算了算了，就当他什么都会，在她心里小光是最完美的不接受任何异议。 【不是我做的，是作者出的周边。】 林子曦：【……】 怪不得这么像，简直像个高仿。 顾辰光没回讯息，过了很久之后，他才送出了几个字：【二十七号那天有空吗？同人展有这部漫画的摊位。】 哇哇哇这是在约她吗？林子曦一脸懵。 【……我姐让我带几个人一起去，要不她说人太少很丢脸。】 …… 好哦。 - 虽然顾辰光只是要找她凑人头，林子曦还是答应得很爽快，并在当日准时赴了约。 毕竟，当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既莫名其妙又毫无意义。 这几日的P市有些回暖，初春的和风拂过耳边，十分舒适。 当林子曦走出车站，看见等着的只有顾辰光单独一个人的当下，不禁愣了愣。 呃，说好的姐姐呢？ 不是应该跟他一起来的吗？ 这份疑惑直到顾辰光在陈勋抵达定点，便示意他们可以走了的时候，达到了最高峰。 陈勋也跟她有同样的疑问，并且十分地心直口快地问了出口：“等等，你姐呢？” 顾辰光抬了抬眼皮，没理他。 “喂，小光，你姐不会来的话，我想回家了。”陈勋一脸疲倦，“出门好累哦……” “要不我帮你转达给她？” “……我开玩笑的。” 场馆在车站附近，三人走路便能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组成了同人展三个字的斑斓色块，现场也拉了几块布条，上头写着是哪部漫画的周边，一目了然。 这种漫展的人潮自然是汹涌到令人有点不适的地步，林子曦小心地绕过几个挡在身前的人，一眼就看到《狗东西》的摊位，被安排在室内最显眼的地方。 “是狗东西！！！” 陈勋一看到各种二次元周边立马脱胎换骨，像是换了个人，一溜烟跑去东逛西逛了。 顾辰光只得接了她的茬：“你只要逛……狗东西的周边吗？” “全部都去吧，刚刚大概看了一下，好像都是我有看过的漫画。” “……” 顾辰光只想赶快买完狗东西的几套周边向顾韶光交差，环视了宛如沙丁鱼罐头的现场一眼，薄唇紧抿。 他其实一部都没看过。 最后，顾辰光在“你去找陈勋应该会比较说得上话”跟“那我陪你逛”两句话之中选择了后者。 幸好林子曦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她很快地走马看花了一圈，最后又回到原点。 他走近摆放商品的摊位，毫不犹豫地拿了最贵的组合包结账。 “你姐姐还真的是《狗东西》的铁粉啊，我都买不下手……” 她边叨念着，眼角余光瞄见一张好看的侧脸，忙拉住他的袖口问：“啊，对了，如果要跟Time小姐姐拍照签名是不是一定要买东西？” “……”顾辰光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林子曦对这个摊位很有兴趣。 除去她本来就很喜欢这部漫画，也因为网上说《狗东西》的作者Time本人很有气质，说话细声细气，是个十分温婉可亲的小姐姐。 Time坐在结账台附近的位置上签名拍照，购物完的可以选择去排那里的队或直接离开。 想当然尔，多数人都去排了队，毕竟如果没有要一睹Time的风采，直接在网上买周边还是方便得多。 林子曦毫不犹豫地进场买了个最便宜的折扇，再拉着顾辰光去旁边排队，首先注意到的却是Time小姐姐握着笔的手。 是一双纤细白嫩的手，右手手背纹了一朵黑色的花。 就算Time戴着墨镜，她都能凭空臆测到手的主人是个美女。 林子曦再度印证一个道理。 纹身是要看人的。 排了几十分钟后，Time在林子曦的扇面上签好名，抬起头先是一瞬的愣怔，但很快回过神来，朝她亲切地笑了笑：“谢谢，以后也请多多支持狗东西哦。” 得到漂亮小姐姐的签名，林子曦心满意足地拿着折扇离开了。 本来排她后面的顾辰光想跟着走，却被好心的工作人员拦了下来：“小哥哥赶时间吗？到你了哎，快来快来。” 他无奈，只得上前。 然而，坐在前方的Time一边签字，一边满脸鄙视地数落道：“你傻了吧，来消费就算了排签名干嘛？” 除了刚领完签名的她，粉丝们都在稍远的后方规规矩矩地等着，更别提场馆里本身就很吵闹，根本没什么人会注意到Time这么一句话。 顾辰光还没回话，Time已经又碎碎念了第二句：“你真想要的话我在家给你签一百次，还不用等。” 一旁的林子曦目瞪口呆。 说好的温柔小姐姐呢？小光跟Time又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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