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件事是对流求开拓分社六七百人定期巡诊,身体异常及时调治,提早发现,不令疾病产生和传播。
第四件事才是开馆治病,不论番汉都可到馆求医,有财物的可以留点诊金,若没有也不拒绝。
兰生的中兴药局,所做四件事都十分顺利,除了常人对医生的尊重,还有刘石坚的全力支持和不折不扣的执行。执行成效也十分显著,原本隔三差五就病倒几个的情况大大减少,即便有病了的,兰生也能很快治好恢复。虽驻岛人数增加好几倍,但几个月间,竟再无一人因病而死,岛上人心大为安定,开拓事务也能更好开展了。
相对而言,岛上的番民对这个新设立的铺子似乎反应平淡,他们生病都习惯请族中巫师攘除,没有什么明确的医药概念。最开始有番人到药局里来,往往是好奇来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好交换,但见都是些不认识的药草之类,就都兴味索然的离开了。兰生素来淡泊,自然不会自己吆喝着让人来求医,只是专心做着自己的事。
一日,兰生带着几个小童和刘石坚派给他的几个护卫,一起往自新寨去巡诊,远望见一处番民人家十分热闹,就信步往前去瞧一瞧。
人群的中间,一个低矮的台子上躺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番人男孩,双眼紧闭也不动弹似乎没有什么意识了,亲人模样的几个男女在旁哀呼,如歌如泣,还有一名年老者为这男孩换衣。本地番人衣服常为红黑两色,平日以黑色为正面,参加重要仪式时换做红色一面表示庄重。显然这表示男孩已经死了,更有几个强壮的番人男子已在房屋正前方挖坑,他们的葬俗一般是要将死去的亲属埋在室内正房中的,但死在外面的人不吉利,则要埋在正门口,这男孩看来是在室外意外死亡的,所以需埋在门外。下葬的方式是为曲肢葬,即将死者四肢弯曲,让它“坐”到一个方坑内,再填土掩埋。
正当“死者”的亲属为那男孩曲肢之时,兰生出于医者的敏感性,似乎发现了什么,挤入人群便往那男孩走去,葬礼很忌讳有人打搅,已有几个番民上前阻止,与兰生的护卫们几乎要争执起来。兰生打手势令众人稳定情绪,只见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医药包,拿一根细细的银针便快速往男孩的人中扎去,又往他胸腹几处按了几下,在男孩的亲属惊疑不定之际,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却发现原本直直躺着的男孩忽然有了动静,轻声嘟噜着说了句什么,男孩的亲属们又惊又喜,本以为死去的孩子又活了,激动的又唱又跳。原来这男孩是从树上摔下来闭了气,既未见血,也无外伤,只是没了动静,兰生见其亲属翻动时已猜到他没死,便出手救醒了他。待这些番人从激动中反应过来,再找兰生,已经不见了,他却早已趁众人惊愕欣喜之际仍往自新寨去了。
两日后,那男孩彻底恢复,依旧活蹦乱跳,番人也讲究知恩图报,其父母亲属经打听,携带各种土产礼物到中兴药局致谢。兰生客气的招待一番,将贵重些的礼物退回,只留了几样小东西分与众人。那被救活的男孩名叫维里谷,十分聪颖同时又活泼好动,自那以后也常来药局见兰生,并与那几位做学徒的男孩玩耍作伴,相处的极好。
同时,中兴药局也渐渐有了生病的番人来求治,治好了几人以后,一传十十传百,兰生的名气越传越远,百里外的番族部落都听说了这个不用祭祀请神却灵验异常的“汉地巫医”。从此到中兴药局的主要顾客竟变成了远近的番民,而开拓分社的几百汉民们因预防做的好,求医的反而少了。
刘石坚的贸易开拓主要是基于互惠互利的方面,但对于某些番部而言他们可能未必愿意打开固有的思想藩篱,只能靠大量货郎前往各地,缓慢的拓展视野。而即便建立了贸易,自己的影响力其实仍然无法真正深入,至多停留在搜集情报、扩大交易的层面上,而且若是番人部落感受到了汉人拓展带来的威胁,他们完全可以切断这脆弱的联系,仍旧关起门来拒绝接触。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刘石坚根本没有能力强行打开被封闭的通道。
然而中兴药局却通过为番人医治疾病,潜移默化的从内心里获得了番部的尊重与认同,按这个趋势下去,兰生甚至是今后他培养出的弟子,只要打上中兴药局的牌子,去往那些受过他们医治的部落当中,必然会是畅通无阻的。有了这个良好的开局,中兴药局的规模也可以逐渐的扩大,等医药人才足够多,就可以建立类似于在自新寨的巡诊制度,往各部落当中主动为番民诊病,贸易也可以随后跟上,接着再加入思想与文化的宣传,使番人自愿靠拢。
以贸易互惠、以医疗收其心,双管齐下,则经略流求全岛的计划事半功倍、成功可期,原本刘石坚只想请个大夫来为寨兵看病,没想到却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效,值得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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