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的说,黄破嘴这个人还是很有些能力的。
首先就他这玩弄权术的能力,就足以让张镝甘拜下风。
且不说他是如何使手段让陈三甸的旧部为己所用;单说入主吕宋以来,仅仅几日功夫,他的亲兄,名以上的东粤国国王黄猴子就被他架空了,被半软禁于王宫之中,要美酒可以有,要美人也可以有,要权力却是休想。黄猴子除了空背着一个国王的名号,连一兵一卒都指挥不动,因为他在广州的亲信喽罗也都已经被他那好弟弟被收买了,到此时才算明白,自己已经被弟弟当作了一个工具,当初黄破嘴诳他来,本就不是什么共掌江山共享富贵,纯粹是看中他手下的几百人马。现在大事成了,也就可以把他当块木牌丢在一边了。黄猴子过去贪于酒色,如今更是除了酒色已经一无所有,索性放浪到底,及时行乐,至死方休,中兴社的大军攻来的时候,他还宿醉未醒,一无所知。
除了弄权术,黄破嘴还有个装孙子的能力,也让常人望尘莫及。
陈三甸掌权的时候,他是怎样的跪舔,人前人后的服侍,就连对亲爹也做不到那体贴的程度。甚至被一口唾沫吐在脸上,还要抹抹匀,道一声“谢大王恩赏”。那阿谀谄媚的样儿,要去了势活脱脱就是个太监的料子。但他翻过脸的时候,亲自拿刀把陈三甸扎死了,半分犹豫也没有。直至事变前一夜,包括陈三甸在内,没有一人看出有什么异样,可见其心机之深。
同样的,也不可否认,此人还有点军政方面的能力。
若是仅靠耍手段、使奸谋,而没有真材实料的话。想必是拿不下偌大一个南吕宋的,即便拿下了,也未必驾驭得住。而他不仅驾驭住了,统治的秩序还很不坏。军事上有效掌握了陈三甸所留下的番汉兵马,并通过重利收买的亲信加强了对军队的控制。民政上减少了陈三甸在位时的部分苛政,争取番部人心,保证了政权的平稳过渡。贸易上,黄破嘴扣下中兴社的补给贸易船,打定主意自己做海贸生意,南洋的航线都已初步确定。
若这个人没有那么多的歪门邪道,以其才能,说不定真可以在中兴社的系统里担任重要职位。但他的才智用错了地方,胆大包天、自蹈死路,不仅抢了中兴社的地盘,还杀了中兴社任命的人员,扣押了中兴社的贸易船只。那么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留给黄破嘴的唯有灭亡一途。
黄破嘴并没有这个觉悟,尽管已经感受到了海上来的强大威压,但他仍旧觉得自己有牌可打,还认为自己有翻盘的机会。
他的底牌就是那四五千番汉兵马,在南吕宋四处征伐未有败绩,这数月来经过大力整编、严加操练,相信还是勇武可靠的。装备上虽算不上精良,也基本装备了竹牌藤甲,用铁质的兵器。那姓张的即便人多,想必也没法轻易突破自己部署重兵的滩头防线。退一万步,哪怕滩头不保,最不济还可以退入太平城内,凭城据守。
“那中兴社远来,先在滩头拉锯几日,再顿兵城下十天半个月的,粮也尽了,士气也跌了,除了退兵回去又能如何?自己在城里以逸待劳,等他疲了,出城逆击,就可将敌人一举击败,最好把那姓张的也抓来,将他发配为奴,与贱民为伍,才解我心头之恨!”黄破嘴的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自认为此战的胜算很大,也不知是否自欺欺人。
……
过去中兴社的贸易船每月往来吕宋,对太平湾一代的水文十分熟悉,能放心的沿着已知的水路迫近港口。太平湾的风浪平稳,水深也足够,大战船也不担心搁浅。
“旗舰近岸一里,千料船近岸半里,以侧舷迎敌!”距离海岸只有三四里,敌军情形越发清晰,张镝下达了准备作战的命令。
黄破嘴远远观望着,发现中兴社的船队并未发起抢滩,却侧过船身不再前进了。“难道是见我防守严密,想知难而退吗?”这让他深感疑惑,摸不清状况。
很快,张镝就给他解惑了。
滩头的防守确实还算严密,黄破嘴的人已将可以停泊的几个简易码头都牢牢占据,几千人拦在上岸的必经之路上,若是强行抢滩,想必要遭受不小的损失。张镝当然不能如了黄破嘴的愿,拿人头往上堆,刀对刀、枪对枪的硬来,那样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张镝的做法简单粗暴而有效,就是一通炮火乱轰,把敌人从滩头防线上轰回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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