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位于余杭县西北九十里的独松岭上,从天目山向北望,只见一重重的高山和沟涧,绵延达到数百里。独松岭的山路狭窄和险峻,朝东南可以直取临安,朝西北则可以经由安吉而抵达广德。它一向都是江东和浙西两地步骑争夺的焦点,只要东南有事,这便是必争之地。
十一月末,平章阿拉罕的部下前驱,四万户总管奥鲁赤拿下广德,随即攻取安吉,距离独松关只剩六十里地。独松关内,除了守关将领张濡,还有赵孟传为首的忠胜军。不过忠胜军只是客军,从前线撤回休整,原本并无必须坚守的职责。
独松关的守将张濡,年纪已经快七十了,人老了气性却不小,就是当初在关下把元朝使节咔嚓一刀砍死的那位。此时他的职衔不高,只是一个团练使。
因为军情紧急,陈宜中就近调配,正式下令让忠胜军严守关口。客军变成了主军,责任推不开了,而且赵孟传身为华文阁直学士兼淮东总领使,在此地官位最高,自然该取代主帅之位,张濡及所属五千余守军也归其节制。
简直要命,大兵压境了又轮到做前线主将,赵孟传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这到底什么运气啊,好不容从虞桥逃回,常州就被屠了,从平江撤退,平江则被占了,再到独松关,结果这里也不得安生,这真是到哪儿哪儿倒霉。
关键时候如果不掉链子那就不叫赵孟传了,收到朝廷诏令以后,他便喊来谋士谢昌元和忠诚部下周进,三个人狼狈为奸,大开脑洞,秘密的商议了半天,最终商量出一条“妙计”,那就是将朝廷的旨意颠倒过来。
于是第二日军议,赵孟传当众宣布:“朝廷有旨意,令我忠胜军班师回朝!”
“什么!?朝廷下令班师?”大敌当前不进反退,实在匪夷所思。胡隶的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袁镛也几乎惊掉了下巴,大敌当前,竟然要班师回去,这独松关不要了吗?
前一日朝廷信差入关,众人都是清楚的,而赵孟传说的信誓旦旦,不容置疑。谁能想到他会胆大包天,竟敢颠倒军令,诸将只以为朝廷真的下了这么个糊涂命令。
“相公,独松关兵力不足,忠胜军若退只恐鞑子乘虚而入啊!”袁镛不无担忧的劝谏道。
“对,相公,末将也以为我军不能走!”胡隶也出言相劝。
“怎么,都想抗命吗!军国要事自有陈相公运筹,尔等怎知朝廷的深意!我命令忠胜军,即日班师……”
本来胡隶、袁镛各自掌兵权,真要坚持己见那赵孟传也拿他们没办法,但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按眼下的意思,显然没有变通的可能,留下了不仅没有功劳,反而要担罪,胡、袁就算忠直也还不愚蠢,总不至于自己往火坑里跳,也只能这么不明不白,退出关外再说。
对此最无助的要数守关将领张濡了,老将张濡还是有一点个性的,否则也不会将走到关下元使一刀劈了,但是个性不能当饭吃。只要忠胜军一退,凭着关上几千弱卒,几乎就是元军案板上的肉。所以临了他拉住赵孟传的衣袖,跪求大军留下,姓赵的哪会听他的,人家使尽奸谋颠倒军命就是为了逃出这个是非之地,怎会为一句哀求就心软了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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