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十一也笑了，两人一直看着莫藏锋的背影走出小院，走出路口，走过牛棚，走过井畔，消失在土路尽头。
洛十一收起那本习武心得，紧了紧背后彩衣剑：“走吧，青鸽。”
“嗯。”
洛十一转身走出屋子，才发觉她没有跟上来。
“青鸽？”
他又走进屋子，四处张望。
那个微笑着送她爹离开的少女，靠着门框哭作一团。
……
荒村南边的枫树林里，红叶羞锦衣，锦衣人已老，老来愈得意。
当年的金虎，后来的玉狮，如今的玉麒麟——雷英豹已是武道至境。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玉麒麟，九尺并出，虎豹林立。太平剑如此盛景，一如当年围杀裙钗剑仙之时。
明里暗里，不知多少锦衣人将空着两手的粗布汉子围在中间。
“莫兄。”
“你真是阴魂不散。”
“该了结了。”
“老皇帝斤斤计较，这些年了还记着那么点仇。”
“皇上没有记你的仇，只要你肯点头，朝廷可以为你破例，准你七尺境佩玉麒麟，与我平起平坐。”
“与你平起平坐？我下去以后，难道要告诉我媳妇，老子靠着给皇帝端尿壶多活了二十年，跟当年被她教训过的老头的徒弟平起平坐？”
“我九尺了。”
“那又怎样？”
“你真以为你可以七尺胜九尺？”
“再算上你旁边那个，还有这一林子的猪狗！”
“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看得起我？”
“当年开源县城，有个六尺和我战平的人，那是我这辈子最敬佩的人。”
当年开源县城，哪里是什么战平，两人在城楼上演了一出戏，打得比戏台子上演的还要假上三分。
如今六尺升九尺，七尺还是七尺，七尺却越来越看不起他了。
雷英豹身边九尺人开口：“太平剑余靖安，请莫先生出剑！”
“世人叫我莫藏锋，都知道我藏了一柄桴舟剑，却不知道，桴舟只是我所藏最差的一把剑。”
莫藏锋伸出右手，就这么悬在空中。
“雷大人曾说，我一人一剑管不了全天下。”
“你说你管不了全天下就管一个县。”
“如今我改口了。”
“哦？”
莫藏锋身前，桴舟剑从地上破土而出，缓缓上升。
“伸手可及之处，都归老子管！”
他猛然张开双臂，千百把桴舟剑破土而出，悬在半空，将这一方天地化作剑林。尚无一剑出鞘，就有许多锦衣人摔落，锦衣被剑气割开许多裂口。
本是乌云遮蔽的天空，从中间漏下光芒，却不是日光，而是青芒！
剑势乃剑四家中最难参悟者，世间至强之势，其势，不可挡。
青芒所向，百物皆碎。
千百桴舟出鞘，一剑即一势，千百青芒剑势，将这一片荒村夷为平地，将这甫山挖空半边，将这黄土削去三尺。
青芒消散之后，只有雷英豹和余靖安逃至远处，三人之间相隔数千丈，莫藏锋手握着唯一一把桴舟，大笑着朝两人飞去。
“还有最后一件事，我本不叫莫藏锋，藏锋是江湖朋友送我的外号。”
“我姓名父母取之，死而亡名，是为不孝，老夫二河村莫铁柱是也，今日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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