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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人的求生欲会在危急时刻发挥极大作用。    被那只青筋暴起的手掐到双眼发白,夏云珠的大脑反而异常清醒,她艰难地嚅动着唇,挤出一句:“夫君……”    有气无力的两个字,却化开薄风遥三分怒火。    昨夜踏入喜房他只顾一亲芳泽,连合卺酒都未喝,而后被她砸头夺玉,自然没机会听她改口唤夫君,因而现在听见这称谓,不由一愣,掐她的手跟着松落几分。    夏云珠再次感受到充足的氧气,贪婪地张嘴深呼吸,宛若挣扎在他手中的濒死之鱼。    只差一点,就要被他给掐死了……    薄风遥死死盯着她:“你方才叫我什么?”    缓过劲儿的夏云珠再次心神一凛,绷紧后背回答:“我…妾身唤爷夫君……”见他脸色依然铁青,她想了想,继续讨好道,“妾身与爷拜过天地入过洞房,难道不算夫妻吗?”    她倒是想借着“夫妻之情”唤起他的恻隐之心,殊不知反而戳到他的痛处。    夫妻?  都死到临头了,她还在诡辩!    薄风遥眯了眯眼,眸底寒意更甚:“洞房夜杀夫夺玉,我可从来不知夫妻二字竟连着一把刀。”    他的冷嘲,让夏云珠急得脑后冒汗,感觉掐在脖子上的手再次收紧,连忙解释:“妾身并非诚心想伤爷!否则昨晚投的就不是玉器,而是匕首了!”    “匕首?”他嗤笑,上扬眼尾寒气煞人,“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明白,昨晚的确没对她设防,若她真拿匕首剜他的心,他不一定躲得开。    想到这里,薄风遥脸上阴霾更甚。  纵观历代英杰,家破人亡惨死之人,哪一个不是遭受至亲至爱的背叛?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谨慎如他,居然也会栽在一个柔弱的小丫头手里!    夏云珠还在绞尽脑汁为自己洗白:“妾身明白夫君武功盖世,无人能敌,所以怎敢对爷起什么歹心?昨晚的事纯属误会!”    面前的人没说话,沉默地捉了她一只手绕到脑后。  她摸到厚厚的细布,温热沉甸。    “误会?”他冷笑着把手甩回她胸前,淡淡的血气萦绕鼻息,无声嘲讽她刚才的那番话。    温热的触觉还残留在指尖,强烈得好像要烧起来。    夏云珠后知后觉地回过味——薄风遥脑后的伤似乎还在溢血!    她一瞬间变得无比愧疚,细细说来,薄风遥待她一直不错。  初次见面就借给她外袍;后来遇到刺客的那晚,虽说她想帮他的忙,但最后却变成他救她;成亲这件事上他也替她考虑周全,怕她受人指点,硬是让她一个柴火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兵部侍郎家的千金,十里红妆,风光出嫁。    她却恩将仇报,在洞房夜砸破他的头。    惴惴不安的情绪越发强烈,心虚地瞄了眼他铁青的脸色,夏云珠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很严重?什么时候包扎的伤口?可有及时换药?”    她一连三问,在他眼里却不过惺惺作态,薄风遥嫌恶地别过脸,语气生硬:“死不了!”    一时半会儿的确死不了,可如果伤口感染引起严重的并发症,饶是他有弑神的武功也逃不过鬼门关。    夏云珠想看看他的伤势,却又忌惮他的凶戾,于是犹豫着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察觉到她的畏惧,薄风遥又是冷冷一嘲:“这么怕我?昨晚杀夫的狠劲儿狗吃了不成?”    “没想杀你……”夏云珠头垂低,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无论是气势上还是道德上她都落了下风,只能嗫嚅着小声解释,“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只是想回到,她生活了19年的地方……    穿越这种事在现代被当成天方夜谭,在封建迷信的古代却被视为洪水猛兽,她一个无依无靠的柴火丫头,在京州根本找不到可以百分百信任的人,所以她不可能冒险透露自己的秘密来寻求帮助。    回现代的事,全靠她一人谋划。    她的确是费尽心思讨好鹰护卫、后厨大娘、管家和宫主身边当差的丫鬟,想着有朝一日能摸进东院,偷到玄玉。    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被薄风遥听见那通诓人的告白,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东院——还成了他最亲密的枕边人。    说到底,她只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又出身和平年代,哪里学得来古人那套运筹帷幄?在看到玄玉的那一刻,久逢甘露的喜悦涌上心头,于是再沉不住气,冲动犯错。    玉器砸下去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担心薄风遥被她失手打死,更惧怕他恼羞成怒杀了她。    所以慌乱之下抓起玄玉就往墙角退,与此同时内心强烈乞求玄玉立刻送她回现代。    其实在此之前,她并不清楚玄玉的用法,结果误打误撞开启了时空之门。    一阵流光将她缠绕,薄风遥盛怒的面容很快消失在一片灿金中……    惊心动魄地回了现代,以为这场穿越就此画上句号,谁曾想,她前脚刚回,这位冷面阎王后脚就追了过来!    明明玄玉就在她手里,按理说他不可能追得过来,难不成他有通天的本事?    想到这里,对薄风遥畏惧更甚,隔着千年都能追来,她算是彻底摊上事儿了!    “我真的只是想回家而已……”她又害怕又委屈,声音渐渐带了哭腔,“先前爷问我是哪里人,我谎称从东边小村落来京州寻远亲,如今既然爷也跟来了,我就不再隐瞒,如爷所见,我们根本不是一个朝代的人。这里,是距离朝凤千年后的21世纪!”    十年如一息、百年如一梦,那么千年呢?    薄风遥又想起两人初见的夜晚,他高高倚坐枝头,看对岸火树银花。    脚底流水静静淌过,湖边的草坪无声无息地多了个人——  放浪装束,似是青楼女子,可素净脸孔又少了勾栏院里的脂粉气,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他避了避眼,利索地褪下外袍扔给她。    他无数次试探她的来历,起初她还露出些破绽,会时不时冒出一些闻所未闻的古怪措辞,举止思想也和朝凤的姑娘们不太一样。后来变得越发谨慎小心,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所以,他根本猜不到,她竟是来自遥远的千年后……    ……    在夏云珠费了好一番口舌,详细地解释自己夺玉的理由后,薄风遥终于收起满身杀气。    他沉默地盯着地面,低垂睫羽盖住眼底神色。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的小命暂时没有危险。    夏云珠暗暗松口气,再次抬头,对上他幽暗的眼,敛着不淡定的情绪,低哑嗓音一字字问道:“这就是你骗婚的理由?”    淡淡的质问,使得客厅再次陷入沉默。    浴室的花洒还在哗哗响着,在心里激起片片杂音。    夏云珠斟酌着说辞。    要说“骗婚”,这两个字中她只占一个“骗”字。当时面对鹰护卫的求亲,她婉言拒绝不过,又不能直说她一心只想穿回现代,压根儿没想过要在古代找夫君安定下来,想了想,推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至于人选,一不能比鹰护卫差,二绝不可能娶她。这样她大龄不婚才有充分的可信度。    她灵光一闪想到了薄风遥,于是做出情真意切的模样,向鹰护卫吐露她对宫主的“单相思”,结果一扭头,就看到正主站在路的尽头,黑眸沉沉地望着她……    “我没想骗婚。”  “那你还说那番话!”    想到那日他居然失态地扔了剑,薄风遥羞恼得想立刻掐死她。    什么一见钟情、非君不嫁,全是骗人的鬼话!    见他一副受害者模样,夏云珠不由嘟囔:“我原本只是想推了鹰护卫的求亲,哪知您躲在那儿偷……”后面的话被他一记眼刀吓得生生改了口,“哪知您碰巧路过,还信以为真当即宣布婚期,我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说你还委屈了?”    夏云珠缩缩脖子,认怂道:“妾身不敢,能嫁给爷是妾身三生修来的福分。”    真是奇怪,封建王朝早推翻百年了,她一个受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却还要一口一个“妾身”、“爷”地叫,尤其此时此刻还身处现代装潢的小屋里,她浑身都是不自在地违和感。    她不甘不愿的神情,被薄风遥如数看进眼里,她刚才那句谄媚的讨好,他自然是不信的。    若真觉得三生有幸,便不可能在洞房花烛夜砸伤他逃离。    也许是真被她气着了,胸口竟闷闷的,叫他连话都不想再说,只出神看着地面缓慢爬来的积水,在快要漫上鞋面的时候,往一旁挪了挪位。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夏云珠这才想起满室的狼藉。    她再次四下瞅了瞅,表□□哭无泪:“爷,您看妾身屋里这么乱,要不您先坐着歇歇脚,待我收拾好之后再接着说?”    她只剩下五百块的生活费,如今又被他搞这么大破坏,电视报废了、说不定浴室水管都被他给砍断,积水要是渗透到楼下去,她还得陪一大笔钱。    可偏偏她没法责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仅要不到赔偿还得好声好气地把他当佛供着。    夏云珠憋屈地想,这场穿越的烂摊子真是越来越难收拾了。    ……    得到薄风遥的首肯,夏云珠立刻飞奔去浴室抢救水患之灾,万幸的是,他只是打开了花洒没关,压下水龙头后,积水很快钻进下水道,不再前仆后继往外涌。    看着夏云珠伏在地上忙碌的身影,薄风遥又想起他初来乍到时的狼狈。    陌生的装潢、潜伏在各个角落里的机关,会喷水、会说话、会亮,甚至有各种颜色皮肤的人从黑方箱子里冒出来,吓得他背脊起了一层冷汗,立刻拔剑将这邪物劈成两半。    在狭小的屋子里搜寻了一转,没有发现夏云珠的身影,他想推门出去,却发现门坚固得连削铁如泥的剑都毁不坏。    于是他打算从窗户飞身出去,到了阳台,看到更加不可思议的情形。    远处长形建筑高耸入云,倒映在湖面,更显壮阔,周围密密麻麻都是拔地而起的高楼,是他从未幻想过的盛景。    他眯起眼,望着建筑的尖顶,暗自揣测,那里难不成是国师祈福祈雨用的祭天台?    想跃身过去看看,踩上阳台看到脚下满大街的青楼女子后,他立刻辣眼睛地退了回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女子衣着暴.露、男子削发为僧,男女老少放浪形骸,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搂搂抱抱的人比比皆是,简直不知廉耻!    他压下厌恶继续扫视窗外景致,就瞧见人群中穿梭而过的怪物——分不清眼耳鼻口,只瞧见轱辘状的足爪在地上飞速翻滚,两足的怪物上骑着人,四足的霸道地狂奔在路中间,速度快得惊人。    握剑的手无声无息地收紧,他退回客厅默默地想,夏云珠所在的朝代大概是乱世中的乱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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