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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黄昏总有种诗情画意的美,红霞在天边铺开,渐染至无色。    老巷穿梭着行人车辆,卖菜的大婶中气十足地吆喝,叼着颇具年代感烟斗的大爷夹了棋盘归家。  路边积雨的小水洼倒映出老旧住宅楼的轮廓,走过夏云珠匆忙的身影。    周一仅有上午第四节课,夏云珠原打算午休后去图书馆复习上学期的重修科目,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图书馆坐了两小时后,因忽略不了那股莫名的慌闷,而决定回家一趟。    “四个月没来学校,柜子里都是夏装,我还是回家看看,顺便拿点换洗的衣服。”    夏云珠说完这话后,杨露提出要陪她一道,好帮忙打扫屋子。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寝室的蚊帐、被单都由杨露帮忙换洗,她怎么还好意思?推脱一番后,独自离开学校。    四十多年前的居民楼,跨进单元门,淡淡潮气袭来,往上走,那味道慢慢散掉,但打鼓的心跳却越发强烈。    在602门前站定,夏云珠犹豫着不敢开门。    当初在朝凤打听玄玉的时候,曾闻言这是枚邪玉。    江湖上说,得玄玉者,能掌控天地轮回,穿梭于过去未来。但福祸相依,开启时空之门的代价并非常人能承受,历代拥有玄玉的人或是离奇失踪,或是凄惨死亡。    所以到了后来,争夺玄玉的目的不再为了使用,而是成为了一种彰显江湖地位的荣耀,这份荣耀,在今年芒种时节落入薄风遥之手,也使他在京州地位攀至顶峰。    夏云珠一直都知道,开启时空之门是件十分危险的事,可还是耐不住放手一搏。    万幸的是,她平安回来了,可现在却被这枚邪玉搅得心神不宁。  看来得尽早把玉拿去古玩市场找老师傅处理掉,免得夜长梦多。    她深呼吸着掏出钥匙开锁,随着米色防盗门和墙壁之间的缝隙渐渐扩大,屋内景象也清晰地展露眼前——    家里像是遭了贼!    并不宽敞的客厅一地狼藉,电视机不知被什么利器劈成两半,残渣和壁柜上的花瓶一起混杂在脏兮兮的地板上。  阳台窗户大敞,整齐摆放的盆栽被扫落在地,蔫黄植物耷拉在干涸的泥土里,仿佛渴死的鱼。  而浴室的方向隐约传来哗哗水声,已经涌出房门漫向客厅。    这是什么情况?!    入室偷窃也就罢了,为什么连电视机都给她砸了?还是以如此粗暴的方式!是嫌弃她一贫如洗偷不到值钱的东西,盛怒之下索性搞个大破坏?    她懵然地走进去,头脑空白地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报警,就见卧室半掩的房门“砰”一声被踢开,一道身影火舌般朝她扑来!    视线里掠过一片浓稠的红,像沙场中飘零的幡旗。    她来不及反应,一阵濒死的剧痛从颈间传来——  面前的人戾气横生,周身笼着狂风骤雨般的杀气,锁住她的目光冷冽似刀,即便没被掐住喉咙她都感觉无比窒息。    随着耳畔一声森冷如冰的“夏云珠”,眼里不断放大的脸孔也逼近到离她半寸不到的位置。    利剑一样的眉斜飞入鬓,散在两侧未扎未束的墨发微微遮住锋锐轮廓,却仍然挡不住他唇角紧绷的冷意。    来人仿佛索命的修罗,轻而易举唤醒她内心所有的恐惧。    脑中炸开一声轰响。    夏云珠清楚地知道,她完了!    和她拜过天地入过洞房的便宜夫君……哦不、是新婚夜被她揍得头破血流的债主从古代追来了!    “我平生最恨背叛,夏云珠,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为了玄玉走这步险棋。”    薄风遥掐着她纤细的颈,那是昨夜才贪恋过的软玉温香,当时流连,现在却恨不得亲手折断。    “没想到区区一个小丫头,比戏子还会演!”    若不是后脑的伤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他险些都要以为,她在林间对鹰川所说的那番话全属真情实意!    ……    那日他练剑归来,发现鹰川竟少见的不在,问了一旁护卫,得知他方才神色紧张地只身前往后花园。    “后花园?”  他蹙眉,很难把此处和鹰川神色紧张两条线索联系起来。    作为二把手一样的角色,鹰川虽不及他牵动夜安宫上下,却也起着举足经重的作用,加上鹰川向来稳重,如今难得反常,恐怕是出了什么事。  于是脚下一转,换了方向朝后花园走。    初秋还残存盛夏的暑热,拂面而来的风舒适宜人,只是,在看到林间那一幕后,他平展的眉立刻不快地皱紧。    绰绰绿影间,高马尾的男子如雪松般笔直而立,手里打开的锦盒里,素雅玉簪安静地躺在黑色绒布上,剔透无暇。    发簪,有求娶为正室之意,越是昂贵越显诚意,此等做工,怕是出自京州贵女追捧的琉璃阁,发簪用料上乘,恐怕价值连城。    薄风遥不由一怔。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鹰川。  刀削侧颜柔和了平日的冷峻,寒夜似的星目,此刻破开温暖的曙光,他低垂着眸,眼角泪痣随赧然笑意而微微上扬。    夜安宫上下,除了他,就属鹰川武功最强,按理说有人接近,他不可能察觉不到,但此时,那双眼里只剩面前的姑娘,灼灼的,化开前所未有的炙热。    林间起了风,灌进衣袍,使得身上薄汗微微发凉,他跟着心上一凛,随后听到鹰川紧张到发颤的声音。    “夏姑娘喜素,我便擅作主张挑了这枚玉簪。”  “真好看!送给我的吗?”    鹰川颔首:“姑娘也知道,在下是个孤儿,投身江湖漂泊至今。也许无法许诺你一世荣华,但……”他顿了顿,脸上赧然更甚,语气随之越发认真,“鹰川以性命起誓,定用这双手护你一世周全。姑娘若是愿意……”    话未说完,被对方一脸诧异地打断:“等等,鹰护卫您…您这是在…求婚?哦不、求娶?”    那姑娘梳着双丫髻,乌黑眼仁好似蒙着水光一般清澈明亮,使得一身素净婢女服都显出别样颜色。    薄风遥一眼就认出,这是夏夜湖畔遇到的那位姑娘——  怪异的装束、迷茫惊愕的眼神,以及那一句“敢问少侠,如今是哪一年哪一月?”浮出脑海。    他唇角勾起浓重兴趣。  派鹰川暗中保护夏云珠,没想,他竟对这丫头渐生情愫。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划过心脏,像毒蛇缓慢爬行般,让人又痒又躁。    他敛着眸,目光深处,鹰川重重地点了头。    于是,箭袖下的手隐忍着握紧,像是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即将被他人夺去,本能驱使着他向前迈出一步,企图打断这份惹人心烦的郎情妾意。    就在这时,被鹰川突如其来的求亲吓到呆滞的夏云珠回了神,开口拒绝道:“抱歉啊鹰护卫,我、我年纪还小,没考虑过嫁人……”    “夏姑娘,年满十八属晚嫁。”    夏云珠尴尬地闭了嘴,垂着脑袋似乎在斟酌说辞,在这片漫长的沉默中,薄风遥轻轻止了动作。    鹰川容貌俊朗,又是夜安宫半个主子,盼嫁的姑娘数不计数,这丫头倒好,竟然以年纪小这么蹩脚的理由拒绝了。    心里的褶皱平展了几寸,他停在原地静观后续。    这回,夏云珠给出了真正的理由:“鹰护卫,你我也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你是个好人!在我初来乍到的时候借我银两让我饱腹,还介绍夜安宫的活计给我,对此我很感激。正因如此,我才更加不能接受你的心意。因为…因为,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鹰川有片刻愣怔,紧接着追问是谁。    薄风遥眼底也流露出诧色,火光电石间,脑中已列出可能的名单。    青玄派的萧公子玉树临风、朱雀堂的柳医仙丰神俊逸、她常去的百味楼的掌柜也颇受姑娘们青睐。    他暗暗猜测着,接下来,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前一秒还羞涩扭捏的姑娘,忽然抬起头,大方说道:“实不相瞒,我、我对宫主一见钟情!当初集市还有别的轻松活计,但我选择来夜安宫,其实是为了能有机会见到宫主。我知道,我身份卑微,给宫主提鞋都不配,所以一直把这份思慕埋藏心底,等宫主娶了亲,我就拿着攒下的银子去寺庙里,从此常伴青灯,不问尘世。”    一句话,震惊在场两人。    薄风遥心底异样的感觉在一瞬间强烈到顶峰,使得浑身知觉统统剥离,只剩耳畔一遍遍回响她方才的倾诉。    “我、我对宫主一见钟情!”  “我选择来夜安宫,其实是为了能有机会看到宫主。”  “我一直把这份思慕埋藏心底……”    待他回过神来,手已松开,紧握的长剑重重落地。    悠悠风声中,淡樱裙衫的姑娘诧异地望来,那片流光溢彩的眼波,清晰倒映出他愕然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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