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仅仅仁安村生产队哪儿都有离婚的,不知是不是县里领导听到抱怨太多,召集各个公社干部开了两次会,尽量劝和不劝离以免造成知青们回城后,留下农村大片离了婚的妇女或男同志,再组合家庭的话,抚养孩子就成了老大难问题。
热衷于做思想工作的陆建国没往常积极,转达了公社干部的意思离不离让知青们自己掂量。
再离婚风潮掀起时,包产到户的政策也逐渐落实了丈量过土地后按每家每户的人头算,孩子没落地的通通不算其中为此村里又有怨言冒出来,肚子里的也是娃凭什么不算人头怀着孕的几家人天天找陆建国闹说陆建国要饿死她们肚里的孩子。
陆建国烦不胜烦好多事都懒得管,只想尽快落实土地政策后撂担子不干了。
他精神不好期间还病了场最后有人看不下去了伙同几家没孕妇的人家跟那些人吵了起来孙桂仙也在其中,别看她现在脾气好了,以后也是混不吝的主,气势不输刘云芳,她在地里割猪草,和薛花花抱怨,“孩子没落地就想占地方,想得美,不是我说,这年头多的是怀着没生下来的,凭啥分给她们啊,再说了,陆建国说得清楚,咱村的土地就这么多,肯定先照顾活着的人,孩子生下来吃的奶,哪儿用得着粮食。”
村里分为两拨,家里没孕妇的赞成生出来的孩子才算人头,怀孕的人家觉得怀着就算,陆建国不管事,他们自个儿闹,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要骂两句,孙桂仙在其中算最活跃的了,“人家陆明娃没生下来呢,人家说了,陆建国怎么安排他都接受,就有部分人爱装怪。”
薛花花不想掺和这些事,她家就3个人户口,怎么安排怎么来,她和孙桂仙说,“陆建国说的话不算,得领导干部说了才行,其他生产队不也在闹这些吗,等着吧,过不了多久就有公文下来了。”土地关系到人们利益,各家为了利益争吵是在所难免的,往以后走,拆迁房子赔款不也闹得沸沸扬扬吗?
只要牵扯到利益,小事也会变成大事。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公社干部就同志各个生产队队长开会,明确指出,怀着还没生下来的孩子不按人头算,不过队长要做好登记,依着孩子出生日期算,先出生的孩子将来先分到土地,意思是生产队若有人死了,他的地方腾出来给出生的婴儿,陆建国回生产队后,马上号召大家开会说了这件事。
仍有叽叽喳喳不服气的人,陆建国懒得多解释,直接甩手,“不服气的去公社找干部,我只负责落实公社干部的指示,其他的别来问我。”
土地是丈量好的,想着是自己为生产队社员办的最后件事,划分土地时,陆建国让每个家庭都派个代表来,土地有远有近,有好有坏,尽量划分均匀,分了靠房子近的地必然有远的地,得了土壤贫瘠的地必然会得到块肥沃的地,尽管有些抱怨的声音,总体来说没再闹出什么事来,就卢红波吵着和刘华仙离婚令人费解,两人结婚时英子妈没消息,隔了很久才扯的证,最近忙着分地,刘华仙对卢红波难得和颜悦色不少,好端端的,卢红波竟说要离婚,这在村里可算件大事。
要知道,刘华仙几辈人的户口是从隔壁生产队迁过来的,离了婚要迁回去,这样仁安村生产队的土地就没她们的份儿,几个人的地方,平均到每个人身上又要多点,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为了自己的利益,好多人劝卢红波离婚,早离早解脱,明明自己是一家之主,凭什么还得看她刘华仙脸色过日子。
背后捧着卢红波的人多了,他有些飘飘然,天天什么事都不干,要人好酒好肉伺候,但凡不合心意就嚷嚷着离婚,刘华仙咬着牙,隔两天就去公社打酒买肉,尽量顺着卢红波的意思,谁知卢红波变本加厉,除了酒肉他不满足,还要穿新衣服,新鞋子
最后,刘华仙忍无可忍了,同意了离婚。
刘华仙以前是个狠人,搬来仁安村收敛了些,能纵容卢红波这些天已经算她的极限了,离婚的手续办得特别快,当天就挑着粮食,收拾衣服,卷着铺盖回去了,留下空荡荡的屋子给卢红波,卢红波要粮食,刘华仙就指着他身上的衣服,“你自己的那份粮食早就被你自己挥霍光了,看看你的新衣服,你还有啥啊你。”
离婚财产是均分的,刘华仙啥都没给卢红波留,卢红波不甘心,要陆建国帮他把粮食拿回来,粮食堆在他家,咋就不是他的了?
陆建国哪儿会管他,每次都躲着他,直到刘华仙搬走了,他才出来,卢红波质问他,他就说,“你们两口子离婚关我啥事,要跟她结婚的是你,喊着离婚的是你,你以为我是你爹啊,啥事都要管。”
家里能吃的,能用的,都被刘华仙搬走了,卢红波只得便宜卖了自己的衣服,向村里的人家买粮食暂时吃着。
刘华仙搬回隔壁生产队也不算清静,平白无故多出来几个人,生产队的人哪儿肯,天天在刘华仙院坝外指桑骂槐,骂刘华仙怎么不去死,又骂他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也没落下,最后还是刘华仙大哥出面摆平的。
各家有了地方后,卯足了劲儿做记号,生怕被人占了1厘米走,他们做记号的方法简单,挖个坑,填个石头,亦或者以哪棵树为界,薛花花门前的庄稼地分给她了,正好孙桂仙家有片地在这,薛花花跟她换了,离家近,往后施肥方便。
除了她,生产队私下有好几家换地的,关于这个,属于个人自愿,陆建国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等所有地,山林,竹林分好,已是秋末了,各家都忙着自家活儿,李雪梅快生了,陆明托她照顾小明,自己去了北京,地里的庄稼请几个哥哥帮忙照看着,落叶凋零,漫山遍野的金黄,西西放学后就背着背篓去山里捡柴火,东东和小明跟着他,倒也不让薛花花操心。
“花花啊,陆建国不做队长了,公社干部让他推荐个人呢,陆建国不想多话,提议挨家挨户投票,你觉得选谁好啊?”孙桂仙咧着嘴,指甲抠着牙齿缝里的菜,有了自己的地,明年粮食再多都是她们自己的,真是比以前公平多了,看薛花花忙前忙后水都没喝口,她皱了皱眉,“你用不着太辛苦了,也就今年集体养猪,明年各养各的了,你再累,最后分到手里的也是那些。”
孙桂仙看得明白,猪是公家的,用不着照顾得太精细,留着精神,明年自家养头猪多好?
“既然要做就要尽力,无论是公家的还是自己的,就当攒经验了。”她懂孙桂仙的想法,自从包产到户落实后,猪场干活的人明显没以前有干劲了,割猪草时故意跑到自家地里除草,对她们的做法薛花花不予置评,左右她是做不出来的。
孙桂仙不认同的撇嘴,坐在板凳上没动,“你啊就是太老实了,听我的,歇会,人陆建国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好怕的啊。”以前偷懒说是要扣工分,现在不同了,你自己的地,偷懒也没人说你什么,更不怕有人告状了。
“也没多少事了,把米糠收了装进屋,拿盖子盖着,免得便宜了老鼠。”米糠是保管室的人挑过来的,前两天下了几天雨,有点潮湿,她怕米糠朽了坏掉,趁着今日天好翻出来晒晒,几下的功夫,又不累。
她拉着箩筐进屋,用盖子盖好,刚出门,就听到后山有人喊她,薛花花扯着嗓门应了声,喊孙桂仙看着点,她去去就回。
西西受欢迎,他上山捡柴,除了东东和小明还有很多孩子跟着,背篓满得快,他力气小,只能喊薛花花上山背。
山里有人扫落叶,哗哗哗的,薛花花和她们打了声招呼,顺着西西的声音走过去了,背篓周围站着几个和东东差不多大的孩子,有人在哭,薛花花认出是李明霞,以前挑拨过陆德文和孙桂仙的关系,她打的是陆通大闺女,叫啥名字薛花花不记得了。
“老子给你吃给你住,你竟帮别人干活,你说说,老子养你有什么用。”骂着,她伸手揪女孩的耳朵,女孩疼得大哭,东东他们不敢靠近,悄悄把背篓拉远了些,看到薛花花,东东忙挥手,“奶奶,背篓装满了,地上还有很多,你背回去又来啊。”
李明霞往地上瞅了眼,脸色更难看了,抬脚踹她跟前的人,“哪些是你捡的,给我抱过来,要不然晚上别想吃饭,要吃饭找你妈去。”
女孩哭得眼睛发肿,低着头没动,李明霞来气,又狠狠踹了他好几脚,西西从地上抱了捆柴给她,“那,她捡的,还给你了,你别打人了。”
“我打她怎么了,她吃我的穿我的我还不能打她了,你以为你谁啊,爹妈是大学生就了不起了是不是。”李明霞冷着脸,骂得唾沫横飞,小明害怕得扯了扯东东衣服,小声说,“媛媛明明捡了几根小树枝,西哥把大的都给她了。”不顾气氛是否合适,大着胆子把西西搁下的柴火抱回来些,都是些枯木,他抱着走得不稳,东东上前拉他,“媛媛奶奶这么凶,多给她就给她呗,叫她拿回去做棺材。”
最后的话是跟大宝学的,大宝天天到处晃悠,会说很多骂人不带脏字的话,东东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
李明霞听到东东诅咒她,气得不得了,狠狠扇了女孩两个耳光,推开她就要找东东的麻烦,东东撒腿就朝薛花花跑,“奶奶,媛媛奶奶要打我啊”
薛花花和李明霞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尖酸刻薄说人坏话的阶段,她大概了解吵架的过程,对李明霞说,“东东爱乱说惯了,我喊他给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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