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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闻笛还是头一次在早上碰见他们,见副驾驶座的人下了车,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早啊。”    严寒的脸上依然没多少表情,点头回应了她的这声招呼后,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嗯?    林闻笛脸上的笑容被困惑凝住,反应过来这是要送她的意思,连忙摆手拒绝:“不用这么麻烦,我坐公交车就行了。”    严寒没再说话,听见另一侧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后,走了过去。    这下换成林闻笛说不出话来,甚至愣在原地,没想到这才不过几天没见,他又清瘦了不少,而且身体好像很不好,甚至连下车都需要严寒扶着。    直到梁境生来到她的面前,说了一句“走吧”,她才回过神来,问道:“去哪儿?”    “你不是要坐公交车么?”    等等,这是宁愿坐公交车,也要陪她一起去考场的意思?    林闻笛又清醒了几分,映在眼睛里的惊讶不断扩大,心想梁境生还真是把她吃得死死的,明明知道她不可能同意他跟着一起去挤公交车,还故意这样说。    可就算是故意的她也没办法拒绝。    在心底叹了口气后,林闻笛认命地上了车,本来想问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又转念一想,他肯定会回答没事,干脆换了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非要送我去考场啊?”    梁境生的唇角因为这话有了柔和的弧度,消除了刚才隐隐存在的强势,声线平缓,回道:“我只是希望可以在这场重要的考试里为你做点什么。”    而她的人生中每一个有意义的时刻都属于他。    这番解释让林闻笛意识到自己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好意思地“啊”了一声,挠了挠脑袋,好像有点苦恼,思忖了一下,决定和他说清楚。    “谢谢你,不过你以后真的不用这么做,要不然我会有心理压力的。”    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梁境生听了后没有说什么,却也不再和她谈论这个话题,依然笑着,转而问道:“紧张么?”    见状,林闻笛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先配合着他的节奏,回道:“不太紧张,可能我爸妈还有我妹更紧张。”    说完后,她又好奇道:“你以前紧张么?”    谁知梁境生的回答竟是——“我没参加过高考。”    没参加过高考?    林闻笛有点意外,正想着他是不是被保送了,又听他说道:“二十岁之前我在国外生活。”    “哦……”    这个回答倒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从平时的相处中不难看出他应该有一个背景很好的家庭,而对于一些有钱人的家庭来说,把家里的小孩送出去出国留学很正常。    当然,比起这个,林闻笛更感兴趣的是他难得说自己的事,便追问道:“那你去的哪个国家?”    “丹麦。”    “丹麦?”    这次林闻笛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不小心发出了一声惊呼。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大惊小怪,因为大多数人选择的都是美国英国法国之类的热门留学国家,谁能想到他去的竟然是北欧的丹麦。    林闻笛不太了解这个国家,对它留有的唯一印象也和童话故事有关,无意识地感叹了一句:“那儿应该是一个很幸福的地方吧。”    闻言,梁境生眼微垂,脸色变得有些冷,左手又不自觉地抚着尾指,说出口的答案却和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截然相反。    “嗯,很幸福。”    林闻笛还在想和丹麦有关的事,没听出他的语气有哪里不对,再抬头看他时,他已与平时无异。    今天的交通还算畅通,路上没怎么堵车,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下车前,她又强调了一遍今天的事下不为例,而后才朝乌泱泱的人群走去。    八点半,考场的大门准时打开,原本还吵吵闹闹的空气安静了一瞬,在外面等待的考生们稍微收起脸上的嬉笑,怀揣着紧张而忐忑的心情踏进大门。    林闻笛所在的考场在学校最里面。    经过前面几栋教学楼的分流,后面的路已经不算拥挤了,只是刚拐进楼梯口,她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于是停了下来,回头寻找声音的源头。    透过来来往往的人潮,她看见了肖立的脸。    时间好像并不总是公平的,否则半个月的光景不至于漫长得像是过了半辈子。今天和他这样一见,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对上她的视线后,肖立没有走过来,依然和她隔着几个人的距离,对她说了句“加油”。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一时间牵出无数情绪,全都堵在林闻笛的喉咙间,好像试图冲破最后的枷锁,可最终又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化成了一个最最平常的笑容。    她回道:“嗯,你也是。”    或许对于目前的他们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    和漫长的准备期比起来,真正考试的这两天短暂得转瞬即逝。    从最后一门考试考场走出来的那一刻,林闻笛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但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兴奋或是解脱,反倒被姗姗来迟的怅然围绕,真切地意识到一切真的结束了。    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蓝天碧云下的学校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大步走向正在门口等她的家人。    一走过去,林国敦拍了拍她的脑袋,欣慰道:“辛苦了,我的女儿。”    这才刚说一句话,林闻弦便立马打断道:“爸爸爸,有什么咱在路上说成么?现在还是抓紧时间快点出发吧,去晚了得排队了!”    要说家里还有谁比林闻笛更期望高考结束,肯定非她莫属了。不过她不是期盼着自家姐姐能够早日脱离苦海,而是为了今天晚上的这顿饭。    至于吃饭地点,当然也是由她这个非专业美食爱好者打听来的。    和上次的小洋楼比起来,这次的餐馆接地气得多,就在一个老小区里面,听说做鱼的味道一绝,吸引八方食客,唯一不好的一点是这里不接受电话预订,只能当场订座,所以去得越早越好。    遗憾的是,尽管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可到的时候,外面还是已经开始大排长龙了。    从中午饿到现在的人实在扛不住了,拿了号码牌后,让林国敦和吕琼坐在店外等着,自个儿则拖着林闻笛去旁边的小吃摊,准备买点小吃垫肚子。    由于是老小区,本来平日里的人流量就大,更何况今天还是周五,周围各种说话声不绝于耳,混杂着各家的饭菜香。    新生的夏日气息在这个傍晚崭露头角,但林闻笛没能被这种气氛感染。    在等待小吃出炉的空档里,她一直盯着小吃摊上的某个点发呆,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回味高考,直到听见身边人义愤填膺的声音,注意力才稍微集中了一点。    “那男人是个什么窝囊废啊,居然打女人,太不要脸了吧!”    一听这话,林闻笛彻底回过神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单元楼下围了不少人,一个膀大腰圆的平头男人光着膀子,嘴里一边骂着什么,一边对地上的女人一阵拳打脚踢。    “怎么都没人上去劝劝,咱能不能报警啊,姐?”    林闻弦越看越气,小吃摊的老板怕她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便和她们说了说情况。    “小姑娘,报警也没用,这样的事每周都会发生好几次,大家都习惯了。再说了,劝也没用,那女的就算被打死也不愿意离开那男的,你说其他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林闻弦一听,心头的怒火顿时被浇灭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和悲哀,干脆转回脑袋,免得心情更糟。    林闻笛也没想过多管闲事,毕竟女人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旁人再怎么帮都无济于事,于是同样打算移开眼,谁知这时突然冲出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孩子。    她护在女人的面前,可男人不但没有因此停下,反倒骂得更狠了,甚至连同她一起打,几个巴掌下去,皮肤细嫩的脸上迅速浮出红印。    于是女人终于知道反抗了,从地上爬起来,死死拖住男人的双腿,让她别管了,赶快走。    提前收回视线的人没有看见这一幕,接过做好的小吃,付了钱,说道:“走吧,姐。”    没人说话。    她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发现刚才还在旁边的人居然不见了,又往四周扫了扫,冲那道不知正往哪儿跑的背影喊道:“姐,你去哪儿啊,等等我!”    “你别跟过来,我马上就回去!”    林闻笛来不及和她解释什么,扔下这句话便跑得不见了踪影,可还是不小心把人给跟丢了。    没办法,她只能耐心地每个地方挨个找,还好没有耗费太长时间,最后在单元与单元之间留出的狭窄巷道里找到了对方。    里面的人正蜷缩着身子,头埋在臂弯间,被愈发靠近的脚步声惊动后,警惕地抬起头来,披散着的头发顺势垂下,露出红肿的脸颊,看上去狼狈不堪。    大概是没想到林闻笛会出现在这里,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下一秒又被熟悉的嘲讽掩盖,同时掩盖住的还有脆弱。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而后转身朝巷道的另一头走去。    “侯亭。”    林闻笛犹豫着,还是出声叫住了她。    她知道,侯亭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她的安慰或者关心,而是她离开,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的这一面暴露在一个半生不熟的人面前,可要她就这样放手不管,她又做不到。    反正不管今天侯亭是什么态度,都当做是她之前无视她的报应吧。    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后,林闻笛继续说道:“你是想去医院,还是我帮你处理伤口?”    侯亭的脚步随着话音的落下而稍作停顿,但没有要领情的意思,破皮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你不用觉得我可怜,把你的好心留着去同情梁境生吧。”    一听这话,林闻笛无奈又无力,不明白她为什么总喜欢把梁境生扯进来,而眼下这情况又不适合问,只好另外想办法。    可在这之前,侯亭又开口说话了。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恨意。    “不过同情归同情,你可千万别妄想拯救他。他是要下地狱的人,你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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