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听见侯亭说出梁境生的名字开始,林闻笛就觉得她对梁境生的态度有些奇怪,今天再一看,更加肯定了之前的想法。 只是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见她还是打算走,林闻笛只能无耻一次,利用她在意的人,“严寒知道这件事么?” 事实证明,适当的“无耻”确实有用。此话一出,侯亭果然不再像个局外人,警告道:“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别把他扯进来。” “那这件事和梁境生又有什么关系?” 林闻笛顺着她的逻辑往下说,“如果你既不愿意去医院,又不想我帮你的话,至少要自己买药膏擦,要不然我只能让严寒来帮你了。” 最后一句话终于耗光了侯亭的耐心,她回头瞪了林闻笛一眼,似乎对于她利用严寒的行为很是不齿,不耐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就不能像前几次那样直接无视我?” “那你选哪种方式?” “……” 侯亭实在不理解她在想什么,原以为搬出梁境生她就会收敛,却没想到她完全不受影响,反倒自己被磨得没了脾气,也懒得再和她争论下去,妥协道:“自己买药,我自己买药擦,行了么?” 然而光答应了还没用。 为了防止她只是口头上说说,林闻笛亲自去药店买了药膏和冷敷贴,看着她擦了一遍才安心离开,抓紧时间往餐馆赶去。 等她重新来到餐馆门口,排号等位的人已经上桌吃上了,面前的鱼骨头堆得和碗一般高。 不过林闻弦吃得并不舒坦,因为她还得随时店外的情况,左等右等,终于把她盼了回来,连忙吐出嘴里的骨头,抢在她之前说话,免得穿帮。 “姐,你回来了啊。我和爸妈说了,你在半路上遇见了几个初中同学,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聊天叙旧,所以我们就没等你,先吃上了。” 也得亏这理由找得好,林国敦和吕琼才没起疑,否则她离开这么久,他们哪儿还有心情吃饭。 这会儿见她回来了,林国敦赶着拉着她坐下,一边帮她拆了副新餐具,一边说道:“都聊什么了,聊这么长时间,连饭都顾不上吃。” “也没聊什么,就互相问了问考得怎么样,还说哪天一起回学校看看老师。” 林闻笛很快就消化好了刚刚得知的理由,并迅速做出相应的回应,林国敦一听,没觉得哪里奇怪,便不再说什么,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 可林闻弦才没有就这样被唬弄过去。 碍于两个大人在场,她不好问刚才是怎么回事,于是硬生生憋了一晚上,直到晚上回家,关上房门,她才好好拉着“嫌疑人”拷问。 “姐,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认识刚才家暴的那家人?” “不认识啊。” “哼,还想骗我!”林闻弦早就猜到了她不会这么轻易承认,拿出决定性的证据,让她没办法再否认,“刚才小吃摊的老板亲眼看见你去追那家人的女儿了!”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 林闻笛没打算瞒着她,只是刚才没反应过来,听懂后实话实说道:“我确实是去追他们的女儿了,但我只认识她,不认识她的家人。” “那你为什么会认识他们的女儿?” “她是严寒的朋友。” “严寒又是谁?” 闻言,林闻笛这才想起她好像还没见过严寒,和她简单介绍了一下,结果又听见她不满道:“我怎么觉着自从鬼屋先生搬过来,你就老是认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呢。” “什么叫奇奇怪怪的人。”她笑着揉了揉少女那颗成天胡思乱想的脑袋,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近一点的最好,等你放假了我带你去玩。” “还能去哪儿啊。” 本来聊这个是为了放松,却直接压垮林闻弦。她趴在床上,心酸道:“真羡慕你,终于解放了,我还得煎熬四年,暑假也别想玩了,妈已经帮我报了无数个补习班。” 最后,她重重叹了口气:“唉!我的十五岁,注定要为学习掉眼泪!” 说到补习班,林闻笛也爱莫能助了,但她解放后的日子好像也没有多好。 原本充实得过头的生活一夜之间闲了下来,让人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就连生物钟都花了好几天才调过来。 还好在成绩出来之前,林闻笛并不总是闲着没事做。 眼见着端午节就要到了,这天,她帮着吕琼包了一些粽子,又因为林闻弦不在家,她主动承担起给邻居送粽子的任务。 至于这项任务的终点,当然是隔壁。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林闻笛隐约觉得随着她高考结束,梁境生留在四合院的时间似乎也多了起来,院子大门随时半掩着,方便她进出。 严寒对于她的出现已经习以为常了,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又告诉道:“少爷在书房。” 换作平时,他俩之间的对话通常到这儿就可以画上句号了,今天林闻笛却多说了一句。 “我能和你谈谈么?” 闻言,严寒的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意外,下一秒又好像猜到了她的意图,问道:“因为小亭?” 林闻笛点了点头。 的确和侯亭有关,但不是为了那天发生的事,毕竟她已经答应了对方会保密。 她是想谈谈别的,想了想后,问道:“侯亭和梁境生之间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么,为什么她总是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 在她组织语言的时间里,严寒已经恢复了平日公事公办的的态度,回道:“你不用在意小亭说的话,尤其是和少爷有关的。” 又是这种似是而非的回答。 林闻笛叹了叹气。 她知道,无论是谁都会有一些不愿意和外人提及的秘密,但她也不是为了挖掘他们的隐私,是真的想要多了解了解他们,否则总会时不时产生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正当她还在苦恼怎样才能推开他们世界的大门时,又听面前的人说道:“能麻烦你一件事么?” “什么?”她回过神来。 虽然最终不可能瞒得过,但她亲口说出来的意义远远超过调查得知的意义,于是严寒请求道:“小亭找你的事能不能别告诉少爷?” “放心吧,如果我要告诉他,就不会先来找你了。”林闻笛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一听这么简单,一口答应了下来。 “谢谢。” “不……” 原本准备回答他的“不客气”到嘴边变了个样儿,因为林闻笛忽然想起了被送去考场的那一天,于是又小小地无耻了一次。 “你要是真想谢我的话,能和我说说梁境生最近的状况么?他的身体是不是又不太好了?” 这件事问当事人肯定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只能借由这种方式旁敲侧击,尽管从严寒嘴里得到真实答案的可能性同样很小。 好在听了这个问题后,严寒没有再像刚才一样,直接用官方的回答搪塞她,而是难得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原本梁境生的身体状况已经有所好转了,谁知道去车站接她回家的那天晚上淋了雨受了寒,又有了加重的趋势,劝他去医院也没用。 而严寒之所以欲言又止是因为他在犹豫要不要让林闻笛帮着劝劝,兴许比其他人说的要管用,但又碍于各种关系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口,毕竟这一定不是梁境生允许的行为。 再三权衡后,他只能点到为止,“上次你送少爷的茶效果不错,不过好像快喝完了,要是有时间的话,还麻烦你带少爷再去拿几副。” 说完这话,严寒不再耽误时间,提醒道:“进去吧,少爷在等你了。” 尽管他暗示得十分隐晦,但林闻笛还是听懂了弦外之音,也看出来了他的难处,没再追问,一边思索着,一边朝书房走去。 其实她今天来找梁境生不是为了什么特别的事,是真正意义上的串门。 进去前,林闻笛习惯性地先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他正站在书桌前,手执毛笔,一笔一划地书写着什么,低垂的眼眸遮住了情绪,看不见脸上的神情,又只见眼尾浅浅的褶。 每每看见这样的梁境生,她都会生出一种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想法,于是更加舍不得打扰他,以至于每次到了最后都变成屋里的人等她。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当梁境生发现她存在的时候,她的视线正落在笔架上,没想到上面竟然挂着上次她送的那只小鲸鱼,和满屋子的古香古色着实有些格格不入,但又格格不入得有些可爱。 看着看着,林闻笛不自觉地笑了笑,集中的注意力因此被分散。 不经意间,她终于对上了那道一直在看她的目光,脸一红,知道自己刚才肯定又犯傻了。而梁境生眼底的笑意由淡转浓,见她很感兴趣的样子,放下笔,问道:“要试试么?” “好啊。”林闻笛欣然同意了这个提议。 虽然她从小就喜欢静的东西,但从来没有尝试过书法,脸上有着跃跃欲试的光彩。 谁知道接过毛笔后,光彩消失了。 林闻笛在如何正确握笔的问题上犯了难,正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他,手上忽得一凉,随之而来的还有从后背漫过来的清冽气息。 她好像被他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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