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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里福儿发现,这几天裴寂像吃了什么蜜果子一般,天天乐呵呵的,问许伯,许伯正在擦着大厅里新摆上的一对官窑的青釉八方弦纹盘口瓶,微微抬了眼,笑道:“还能是什么事儿,他整日里跟在相爷后头,自来不担心前程,那就只能是要娶息妇了呗!”    福儿挠了挠头道:“我听外面的人说,相爷也要娶夫人了。”    许伯擦瓶子的手顿了一下,叱道:“别瞎说,给相爷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我倒还盼着相爷早些儿娶息妇呢!”可是相爷心里头有那么一个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得下。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沈溪石从院儿里过来,径直往书房去,福儿立即跟着进去,接过主子脱下来的氅衣,又出去沏了一杯热茶端过来。    见主子还在翻着那两本册薄,悄悄地退了下去。    沈溪石对着这两本册薄已经翻了六天,上面的人,他闭着眼睛都可以默背一遍了,但是所有与阿倾有相似之处的女子,他去查看后,发现都不是。    假设阿倾真的在这些人名当中,必定是他疏漏了什么。    这上面有姓名,年龄,婚嫁情况、营生和住址,沈溪石靠在老紫檀雕蟒太师椅上,望着南墙面上挂着的一张“言”字,揉着前额,“阿倾,你到底在哪里?”    沈溪石伸手端了桌上的茶碗,正准备喝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册薄上的一个“顾”字,几乎是刹那间,沈溪石觉得脑子好像顿时清明了起来,如果,如果阿倾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她会换一个名字,但是她会不会来个“灯下黑”呢?    先前他将所有有可能的女子情况都摘抄下来,一一去核对,却唯独漏了“顾”字。    盖因顾是顾言倾的本姓!他原想着她若想隐姓埋名,就不会再用“顾”姓!    沈溪石放下茶碗,将两本册薄上所有的“顾”姓女子全都单独挑了出来,另誊在一张纸上。    一共有三十多个,有绣娘、厨娘、女使,也有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娘子,沈溪石誊写好后,当即便骑着马出门去了。    ***  这几天汴京城里到处都在传,沈枢相大病一场后,好像看中了哪一个姑娘,到处在探查。    藿儿傍晚和顾言倾说的时候,顾言倾淡淡地应了一声:“这位沈枢相倒是招百姓的喜欢,有什么事儿,就满京城里头的传!”    藿儿点头:“可不是吗,早上我去买菜,菜场里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沈枢相,说是过个一两年就有看不开的小娘子想要嫁给他,到头来,没一个有好果子吃的!”    藿儿说到这里,忽地笑道:“主子,你还记得驿站里我们遇到的魏国公夫人吗?我听说,近来魏夫人关心女儿的婚事,疏忽了对国公爷的起居照顾,国公爷新纳了一位年方二八的小妾进府呢!”    “主子,你说,这会不会是那位沈枢相做的?”    顾言倾点头,“倒有些可能!”    夜里的时候,顾言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着,就是睡不着。    她既然回京了,和沈溪石正面遇见,或许只是迟早的事儿,可她好像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第二天一早不用出摊,藿儿发现主子迟迟没有起来,想着或许是主子太累了,也没有在意,等主子出房门的时候,才发现主子眼底一片乌黑,显然一宿没睡。    一直到见了官牙子,顾言倾脑子好像才清醒一些,她们找的这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看着倒还和气,自称姓刘,带着顾言倾和藿儿看了好几处铺面,有两处最中意,一处在汴河大街上的,要八百两,可以摆得下十张桌子,带个小院子,可以住家,倒还便宜。一处在甜水胡同,要六百五十两,十分开阔,可以摆得下十五张桌子。    论地势,肯定是汴河大街上的那一处好些,但是今个顾言倾在街上看到一个沈府,问官牙子,说是沈枢相的府邸。    心里不由一颤。    那官牙子发现她连沈枢相的府邸都不知道,不由多说了两句:“这沈枢相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说起来身世也是坎坷。”    顾言倾故作惊讶道:“刘婶子这是怎地说?我听说他出自伯府里呢!”    刘婶子见这小娘子还知道些,接道:“是呀,是伯府没错,不过是伯府庶子的外室生的,生下来那外室就大出血死了,他爹就把枢相抱回了府里,这下子原配夫人可不依了,闹了好几年呢,枢相小时候可没少受罪!”    藿儿道:“怪不得他不住伯府里头!”    刘婶子摇头道:“要是住了,那还不被生吞活剥了,前些日子沈枢相不是病了吗?那伯府的人打着一二十人就要闯进沈枢相的家呢,亏得是堂堂伯府,竟这般欺凌庶子!”    原来沈溪石的事情,汴京城中已经人人皆知的地步了,想来为了脱离明远伯府,他这些年没少花功夫,只是顾言倾依旧不明白,太后在,明远伯爷在,沈溪石为何还能当得了枢密院副使。    两人当天都没有定下,约好明天再来找刘婶子。    两人刚进芙蕖巷子,便见门口有一个穿着紫色牡丹锦袍的妇人在,像是在等她们。    等走近了,藿儿问:“这位婶子,是有什么事儿吗?”    那妇人看了两眼藿儿和顾言倾,像是要分辨谁是谁一样,最后看向了顾言倾,笑道:“这是絮儿姑娘吧?我姓傅,是冰人,受汴河大街上的徐员外所托,特来给他弟弟徐武提亲。”    藿儿一听她是冰人,便皱了眉。    再听是徐员外家的,心里已经恶寒了,拦在小娘子身前,喝道:“走,走,我家阿姐不嫁,走,走,别挡道儿!”    傅冰人做冰人十多年了,也不是没有碰过这种事儿,依旧笑呵呵地道:“哎呦,真是厉害的小娘子,姑娘啊,你别看徐员外胖墩墩的,他弟弟徐武可是禁军呢,可得小杜将军的赏识了,若是跟了他,你姐妹两,下半辈子都穿金戴银,不用……!”    藿儿没等她说完,便一把将人推搡开,拉了主子进院,栓了院门,喊道:“走吧,凭他是天皇老子,我家阿姐也不嫁!”    傅冰人被藿儿推搡的有些不痛快,冷笑了一声:“一个不详的寡妇,还想明媒正娶去做夫人不成,人家可不是娶,是纳!还给你脸上贴金了不成?也不撒泡尿自个儿照照!”    傅冰人正骂的痛快,甚觉出了一口恶气,要不是徐员外给的媒钱高,她才不稀罕来这小破巷子里,和这两个抛头露脸的摊贩儿费这些口舌。    忽地,“呼啦”一下子,一桶水从院墙那头倾倒出来,将傅冰人兜了个满头,这水带着一点腥味,傅冰人摸了一下衣裳,油腻腻的,倒像是煮什么荤物的脏水。    一时气得发髻乱颤,狠劲地拍打着门上的一副铜环,“一个寡妇,还给你长脸了,也不知道偷了多少汉子,给你做妾也是抬举你了!”    藿儿冷哼了一声,将灶炉里的煤灰装了一簸箕,全部抛到了院墙外头。    傅冰人走的时候,真的成了个“煤人”!    藿儿气得狠灌了两口水,“主子,那隔壁王嫂子的嘴也太碎了,到处说你是寡妇,就算是寡妇又怎么了!要是荔儿在,肯定撕了她们的嘴!”    顾言倾倒无所谓,笑道:“我们藿儿不也是很厉害!”    若是王嫂子将她寡妇的身份传实了,她还要谢谢呢!    藿儿却是气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莫说主子了,就是她和荔儿也不曾听过这等污言秽语,“主子,那冰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我们去找云姨吧!”    顾言倾轻轻给藿儿抹了泪,“不气,不气哈,等我们搬到了汴河大街上去,那儿人来人往的,她就不敢来撒泼了!”    “主子,我们还得雇两个壮一点的婆子!”    顾言倾点头:“好,都听藿儿的!”    “对了,主子,您要定汴河大街上那一处吗?”    “嗯,我想着那一处街面开阔,常有赶货物的商队经过,客流该是有的,只要我们再努力调些好配方,不愁没有生意!”    也是刚才经过傅冰人那一处,顾言倾想到甜水胡同的街面,究竟逼仄了些,而且住着好些和王嫂子一般的市井妇人,她没有经历应付这些人,还不如多花些钱,清静些。    到时候买器具的钱若是不够,她就当些首饰,左右也能按平,云姨那边,顾言倾却是不准备再开口的。    杜姨在蜀地的商业链,并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儿,若是杜姨想隐藏的,被她牵出头来了可就罪过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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