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寿宴过去没几日,楚翘的册封就下来了。
温婉娴雅,特封才人,赐居长绘宫霁月楼。
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大早听得这消息,聂贵妃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继续神色淡漠地吃自己的茶。
前来禀报的小太监话音都还余留在瑰延宫殿内未散,后脚银朱就进来道安美人和楚才人已经来了,正候在门外。
聂贵妃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目光不经意地瞥见外头叶尖开始泛黄的叶子。
七月都到了尾巴了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伸手去抚眼角边浅浅纹路,再想着外头像刚开得像花儿一样的女子,心中不免唏嘘慨叹。
川穹听得银朱的话,忍不住嘀咕:“这二人同来做什么?”
楚才人是新得赐封,来见进见贵妃娘娘是情理之中。至于安沁如,自打不知多早前在瑰延宫碰了个软钉子后,就鲜有再来凑热闹的时候。
不知今日太阳是打哪儿出,她竟大清早地过来请安。
聂贵妃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莞尔一笑后向她道:“前儿陛xià不是要本宫帮着拟一个秋狩随行的名册吗?你替本宫将东西呈来,我想看看。”
与川穹说完,她才颔首慢悠悠地和银朱示意,“让安美人和楚才人让进来罢。”
等她二人一一见过礼,聂如扇就命辛夷给她两个赐座斟茶。
默不作声地呷着茶,聂如扇边打量着楚翘举动。
比起寿宴那日的堇色罗裙,她今天着的紫蓝色刺绣妆花裙倒更多几分稳重优雅,反绾髻只缀着两支玉簪和一根银质细钿。
因是初侍寝,难得地挑得件稍颜色重点的衣裳,倒越显肌肤细腻,气质脱俗。
今日她抬起头让人近看,聂如扇才发现她眼角还有颗芝麻大小的泪痣,淡淡的,有悲风秋画扇的愁,单凭一双眼也是能惹人怜爱。
相比之下,安美人面那惯见的桃花妆倒是落了俗套,相形见绌。
浅浅笑着,聂如扇翻开手边的名册扫了一眼,举手投足尽是雍容的气度,贵气逼人。
丹凤眼微眯,她与楚翘轻声道:“长绘宫是块好地方,隔得不远得处便是云影渡和百花园,主位的贤妃娘娘性子也好。可见陛xià是从心底疼楚才人。”
还没等楚翘答个字,那头安美人倒先抢过话附和:“娘娘说得可不是,寿宴那日妾身单看才人这身段和样貌,就知道妹妹该是当才人的模子。果真,今儿大早晨的就听到圣旨,姐姐真是恭喜妹妹了。”
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安沁如说得倒是十分亲切。
她娇声笑起来,一串银铃似的音十分悦耳好听。
聂如扇不动声色地瞥过两人,悠悠地打量着白玉骨瓷杯里沉浮的银针,仿若不关己事,并没打算帮谁的腔。
“姐姐这话说得可就不对,册封谁怎么封都是陛xià的意思,怎姐姐像比谁都通透似的。”楚翘面色冷清,但不减笑意,不卑不亢地软软说了回去。
被哽了下,安沁如极快地扫过聂贵妃。
见后者并未露出什么神态,她才定下心。
心中虽恼但仍嬉笑着假意打了自己几个嘴巴,模棱两可地糊弄:“瞧姐姐这张嘴,一见得楚妹妹生得好,嗓音也好,便没得个遮拦。贵妃娘娘和妹妹都莫要见怪才是。”
知她贯来都是这德行,聂贵妃也懒得跟她计较。
人生来的性子是轻yì改不了的,不真给点苦头尝,三言两语不过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作用。
于是她任凭二人虚与委蛇,神色倦倦地垂目不再搭理,持着朱砂笔的手却不停在名册勾画着什么。
楚翘看时候不合宜,正想借着机会告辞了,也好早点回宫去收拾东西,却被安沁如的话又生生截住脚步。
“妾身见娘娘神色郁郁,最近可是遇什么烦心事?”
听着这话,聂如扇倒像是来了几分兴致,她抬头看着她。饶是再三掩饰,也没能敛住那丝涎色。
无所谓地笑笑,聂如扇也不在意,徐徐道给两人听:“哪能是烦心事?左右不过是柔德的婚事与拟一份秋狩时随行的宫眷名册。”
“柔德的婚事最迟不会过这个秋天,先前陛xià与本宫都念在南平震灾严zhòng,房屋阁楼都未修葺妥当,心疼她,才一拖再拖。但南平王那边儿都差人来问过两回了,本宫这才不得不加紧些,万不能委屈了柔德那孩子。”
边说聂如扇边留意着安沁如的神色,只是她对此事倒不甚热衷。倒不像刻意来试探的。
话毕,聂如扇又免不了客气地抱怨几句:“这几日忙着筹备公主的嫁妆,本宫也没能有个歇息的时候,偏生你们这群人又惯会捡懒偷便宜,没人肯来帮忙搭把手。”
见她这样说,安沁如连连摇头,恭维道:“娘娘是能者多劳,这事换了妾身几个哪能行?贵妃娘娘深得陛xià信任,陛xià才会将这儿全权交给娘娘您。妾身没这好本事,自然乐得做个清散闲人。”
沉吟着,聂如扇忽然话头一转,神色不复方才的轻松。
她幽幽叹了口气:“本宫知道柔德远嫁的事,林婕妤多少心中也难过。”
“与她同居娴吟宫,你这个做妹妹的倒是该多宽慰宽慰她。做子女的总有离开爹娘的时候,哪能一直看顾在身边,是不是?”她语气中有几分慨叹,也有几分怅然。
聂贵妃眸色深深地看着她,安沁如被看得心里一沉。
瑰延宫冰盆换得勤,将最后残留的那丝暑气都磨得消失殆尽,所以坐久后她觉着这屋里竟有点冷。
赶忙错开眼,安沁如目光游离,红着脸笑吟吟道:“这是自然的事,妾身私下其实亦劝过婕妤娘娘几回呢,只是林姐姐听不听得进去――”
她到点即止,不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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