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三人吃着泡了汤的粗粮饽饽,就着炸的焦香的小鱼,吃了一顿香甜的晚饭。 吃完饭,花枝抢着收拾碗筷,院子里静悄悄的,落日的余晖洒在院子里,给院子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霞色。 花椒也没闲着,搬了个板凳坐在竹筐边上,划拉着筐里的槠栗。有许多已经炸开了口,想是再晒个几天就可以了。接下来的天气应该还不错,趁着日头还不错,明天看来还得进趟山。 花枝收拾完碗筷,用架子上的帕子擦干了手,也坐在花椒旁边开始翻检槠栗。前几天花椒弄了点槠栗,煮食了发觉虽然不怎么香甜,但也软糯的很,混在三堂婶给的地瓜里一起煮粥,味道倒也不错。 小景也凑趣的过来,搬个小的竹登坐在两个姐姐当中,有样学样的拣着开口的槠栗,一时间室内一片温馨和宁静。 天儿渐渐黑了,花椒站起身,点亮了桌角那可怜的煤油灯,比黄豆粒大不了多少的烛火摇晃着,在墙上随意的留下姐弟三人的影子。 花椒放下手里的竹筐,这是今儿晚上的最后一筐了。 “二丫,你先带小景先去洗了,让他睡觉。姐这边一会儿就好了。” “哎。\" 花枝脆脆的应了一声,把心不甘情不愿的弟弟拉起来,带着他去洗漱。 花椒揉了揉肩膀,看着姐弟二人的身影笑了笑。这么昏黄的灯光,一会儿还好,时间久了小孩子可是吃不消,还是让花枝哄着小景去睡觉的好,左右这里也没多少了。 ... ... 小景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家二姐睁大了眼睛在瞪着他。下意识的往回一缩:“二姐?\" 花枝佯装着凶狠的样子,叉着腰,一字一句的说:“昨儿晚上让你早些睡,偏偏不听,这下可好了吧,大姐都进山了,你这才醒!\" 小景一听就急了:“大姐已经走了?” 连忙跳下床,三两下穿好衣服,回身扯着花枝:“二姐,咱么快去追大姐吧,大姐答应了带我去采果子吃的。” 花椒站在门口,脸上氧气温和的笑容,这个花枝,又在骗小景了。偏小景还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每次都被花枝骗到。 “好了,快些出去洗漱了,吃些饭食,大姐再带你去找那种果子。” 花小景听到花椒的声音,才知道自己又被二姐骗了。气的嘟着嘴巴对花枝做了个鬼脸,不理会她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花椒姐弟并不在意,许是过路的人嗓门较大罢了。自顾的吃了粗瓷碗中的菜粥和饽饽,再就上几口昨晚剩下的小炸鱼,小景竟然还多吃了半碗粥。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就在自家门口。花椒与弟弟妹妹对视了两眼,推开桌上的饭碗走了出去。 日头已经爬了上来,红彤彤的暖阳,给花椒沉静的脸上添了一层美丽的微红。推开木门,花椒探身走了出来。 “花椒。” “哎。”花椒看着隔壁家牛大婶轻轻的应了一声。 外面的人有男有女,还有一个媒婆打扮的人,不怪花椒这么想,因为这位的打扮和电视里面的媒婆简直如出一辙。绿衣红裙,头上斜插着一朵花,手里摇着一块儿花手绢,时不时的掩在嘴角,也不知是职业习惯还是觉得这样好看? 花椒定神看了看她嘴角,还好没有那个大大的黑痣。 抿了抿嘴唇,若不是这会儿的局势看着不怎么明朗,她真想大笑三声:哎吆妈呀,原来媒婆还真长这样啊? 跟着出来的花枝见自己姐姐眼神迷离的看着那个媒婆,也不开口叫人,不免有些心焦,这刘家的人带着媒婆上门,是啥意思都不用说大家也明白了。 扯了扯花椒的衣角。花枝干笑着喊了声:“刘伯娘。” 花椒回过头看了眼妹妹,眼里闪过一道幽光。 “伯娘。” 牛大婶见刘家人多,生怕花椒吃亏,忙使了自家的二小子去花老头家喊人。对着花椒说:“花椒啊,有话进去说,这门口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不用了。”刘铁柱他娘,花椒未来的婆婆突的喊了一嗓子,“不用了,就几句话的事,咱们这里说就得了。” 门口又聚集了一些乡邻,花枝姐弟俩牵着手,站在花椒身后一阵的发抖,总觉得刘家来势汹汹,看着就是来找麻烦的。 “花椒,你和我儿铁柱有亲,你认不认?” “认。“ 花椒看着刘大娘骨碌碌转的眼珠子,淡定的应了一声。看铁柱娘的样子,不是想让她嫁给个牌位吧?可是,带个媒婆又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若是铁柱娘真有这个意思……她也不是不可以成全他的,毕竟,若是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嫁人,还能挡开花大娘,也是很不错的。 边上的人听了花椒的回答都有些错愕,转头一想也是这桩亲事许多人都知道,便是不想认也没有个站得住的说法啊。 “我儿铁柱,现在没了……你可还愿嫁给我儿?” “怎么嫁?” “冥婚!”刘大娘咬着牙,眼里放着凶光,死死的盯住了花椒。 “不行!” 啊?花家的大丫头不同意? 围观的人开始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花椒却眼尖的发现刘大娘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花椒心里一凛,她可不是少不经事的本土花椒,她是网络社会传过来的林青,对人性,她并没有那么天真的想法。 原本若是刘家大吵大闹,花椒也有法子对付她,可是她现在的要求更加过分,冥婚,这在一般人家都不会同意的。然而,如真的是想让花椒和铁柱冥婚,法子也不是没有,只要给花大娘足够的好处,这件事简直是手到擒来的。可是刘大娘偏偏不去找花大娘,偏偏不合常理的直接逼上门来。 花椒听着人群的喧哗,示意身后的花椒不要担心。上前一步对着刘大娘行了一礼:“伯娘在上,请受花椒一礼。” 刘大娘脸一转,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受什么礼?既然认我铁柱的亲,为何又不愿嫁?你若肯嫁,我刘家自然不会亏待你。” “伯娘。不是我花椒不肯嫁,而是不能嫁啊!” 周围的人一听,都乐了。不能嫁,这又是个啥说法? “一,花椒爹娘才去,花椒尚在孝期。不能嫁,否则是为不孝。” “二,花椒弟妹尚幼,花椒上无兄姐,只有身兼父母之职,抚育弟妹成人。不能嫁,否则是为不悌。” “三,若是花椒答应冥婚,被人传了出去,万一以讹传讹,说成是刘家逼迫……怕妨碍了刘家的名声。是为不义。” “所以,花椒说不能嫁。” 众人被花椒一通说法给绕晕了,什么不孝不悌又不义的,他们听到云山雾罩的,但也不妨碍他们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花椒说的,不能嫁。 刘大娘一听,心里暗暗发狠,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子。亏得她儿子……若不然,这样的女子娶回了家哪里会任她揉搓? “说的再好听,还不是不愿意?” “虽是不能嫁,可是…….” 花椒拉长了尾音,看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众人,“我可以为刘大哥守节啊。” 花椒眯着眼睛看了看远方跑过来的花大娘以及边上的刘大爷也就是刘铁柱他爹淡然的一笑。 “但是,我可以为刘大哥守节啊。若是伯娘不信,花椒在众位父老乡亲面前立誓。”花椒心里冷晒一声,我让你们打鬼主意,想要退亲又怕别人说嘴,就想出这个法子让自己退亲?可是刘铁柱已经死了,刘家这个时候退亲,别人也只会说刘家仁善吧? 为什么不愿意直接了当的退了亲? 花椒觉得里面必定有内情,说不得还是一番天雷狗血剧! 花椒举起手,伸出三根手指:“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花椒当着众父老乡亲的面立下重誓:花椒虽嫁不得刘家大哥,却立志为其守志。终身不嫁!” 终身不嫁!! 人群里一阵的喧哗,牛大婶更是直接捂住了花椒的嘴。这个小丫头片子真是乱来了,这种话,这种誓岂是可以随便说立的? “花椒,你瞎说什么呢?” 花椒转过脸来,感激的看了眼牛大婶,“大婶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爹娘在世时定下的姻缘,岂能等闲视之。若不是家里弟妹年幼,便是追随刘家大哥去了,也是应当的。只是……” 花椒摸了摸小景的脑袋,声音低沉的说:“大家也看到了,弟弟小景也才总角之年,妹妹也未成年,花椒怎么能忍心舍弃?” 看着刘大娘脸上调色盘一样的颜色,花椒又对着刘大娘说,“便是刘家大哥不在了,便是花椒不能嫁,但花椒一定会将伯娘当做自家长辈,若是日后无人奉养,花椒也义不容辞!” 刘大娘一听气的差点儿没闭过气去,她除了刘铁柱还有两个儿子,花椒说她无人奉养是神马意思?这是咒她全家死光光? “你个小贱人,闭嘴!” 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刘大爷一听,差点儿没忍住爆粗口。这个贼娘们,竟会坏事。说了让她不要来不要来,合计好了再做打算,可是这个耳根子软的,也不知听了谁的话就跑到老花家来找事了。若是花椒早前没说这话还好,可是这会儿人家都说了立志守节,还愿意奉养你的话了,你还骂人家,你不是找抽吗? 果不然,刘大娘话一说完,边上的牛大婶就不干了。她和花大山家做了好多年邻居了,几乎是看着花椒长大的,恨不得当花椒是自己个的半个女儿了。若不是自家儿子和花椒年岁不合适,她早早的就和花大山家结了亲了,哪里轮得到他刘铁柱。 不过是里长的侄子罢了,有什么了不起。逼着花椒要冥婚,花椒都处终身不嫁这种话了,竟然还骂人?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心肝比那粪坑都黑。 刘大爷走上前,搂头就扇了花大娘一个大耳刮子。 “你个贼婆娘,喝了多少黄汤了?跑到大侄女这里来胡沁看回去怎么收拾你。” 又转过头来对着花椒笑的一朵儿菊花似得:“大侄女,你伯娘喝多了,胡言乱语的你可别当真。你铁柱哥去了,是他没福气,你还年轻,按理咱们家也不该耽误你不是?” 刘大爷冲边上的众人拱了拱手,众人冲着他兄弟里长的面子也都点头示意。不过刘大爷这句话说得也是敞亮,大家都是乡里人家,许多年前朝廷就已经不让冥婚了,你家儿子都没了,早早的放人家姑娘自由身也是一桩善事。 牛大婶第一个站出来说话:“刘大哥这话说的我爱听,花椒家这会儿就剩下这三个孩子了,可是作孽死了,万一花椒再走了,这俩小的,可就没人照看了。” 花大娘这会儿也到了,听到牛大婶这话,眼皮子一翻:“吆,这谁呀?什么时候我老花家的事儿轮到你一个外人出头了?还俩小的没人照看,花大山两口子死了,又不是我老花家没人了,怎么就没人照看了?\" 花大娘为着前阵子给花椒说人家的事情,回去后被花老头狠狠揍了一顿,倒不是花老头心疼花椒了,而是花大娘让花老头觉得丢人了。这么多年没让人指着鼻子的花老头,被大家把他早年苛待大儿子一家,纵容婆娘欺负大儿子的事给翻了个底朝天,弄得一出门就觉得脸皮子疼,在家里待了不老少日子才敢出门。 花大娘这会儿过来,本就是不怀好意的。刘家的给她透了地,她是恨不得花椒姐弟几个越惨越好的,最好都死绝了,也就没人说花大山两口子是她幺儿害的了。 明明花大山两口子就是那短命鬼投生的,偏赖到她幺儿身上。你说冤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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