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心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饭店在当地的名气不小,规格自然也不低,只是商心一贯不喜应酬,平时的爱好又是屋顶的绿色种植,没来过倒也不奇怪。 张锴从外地来,未必顾得上预定位置。 她想着,便问:“有两人座吗?最好是包厢。” 服务生客气道:“女士,不好意思,我们餐厅几乎每天都是满订的,很难留有位置,今天也不例外。” “这么早?现在才刚过十点。” “十分抱歉,目前确实已经满座,这边建议您下次提前一个月预定。” 要一个月?这家餐厅确实够可以的。 商心心里琢磨,这下好了,又得转场。 她笑了笑,道:“稍等,我先问问朋友。” 商心往外走,避开了些。 电话通了。 “张锴,你在哪儿呢?” 张锴问她:“你已经到了?” “门口呢,对了,你提的那家餐厅,今天的订座满了,你要还没到,我们换一家吧,本帮菜可以吗,香港那边的口味也清淡,我想应该合你的胃口。” 张锴听了,不禁打趣道:“不愧是东道主,考虑得挺周到呀。” “那行,就这么说。我现在返回去取车,你呢,直接去伍家浜路,地址待会儿发你。” “别!” 张锴赶忙拦她,“商心你直接进来,报我的名字,让人领你来蘅芜苑,我就在这儿等你。” …… 尽管商心不无吃惊,但张锴的话也不像有假。 她让人领着,穿过装潢风格古朴雅致的中式长廊,一直进到餐厅涉水园林的中心区域。 就这样,近乎一路赞叹着,商心终于叠石理水尽头的一扇檀棕色双开花格立门前,停住了脚步。 蘅芜苑的门一经拉开,张锴果然在包厢内等她。 商心点他,奇道:“她们说,预定位子可要提前一个月呢,你怎么?” “哦,”张锴搁下手中茶盏,笑道,“这家餐厅的老板是香港人,与我大伯的交情不错,算我比较亲近的叔辈。” 商心在他对面落座,问道:“他有官司找过张伯?” “算是吧。” “算是?那就是了。” 张锴道:“不全是,我大伯手上这么多官司,也不是每个事主都有的聊的,能交朋友,也看缘分。” 张锴将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 商心接过,笑道:“香港来的大律师,待遇就是不一般啊,我这回也算是沾了你的光。” 张锴道:“你省省,就别和我来这套了。” 商心道:“不过,你要不说,单认口音,可听不出你是个香港人。” “这是当然,”张锴笑道,“你明明就知道,我是内地长的,十三四方到的香港。刚到香港的那会儿,粤语都不会说,一直到后来,习惯了好些年,才算彻底适应下来。” “忘了忘了,张锴你是北方人嘛,想来当初也是难为你了,反倒现在是南北通吃,在香港这么些年,普通话口音却是一点没变。” “所以,还记得吗,商心?我第一回见你说话,你还以为我同你一样,是内地来的交换生。” 服务生走近要为她添茶,商心摆手示意不必。 “没事,我自己来吧。” 趁此间隙,张锴却已替她将茶水满上。 商心来不及推辞,只得笑言:“记得啊,怎么不记得,陆生之间第一感觉难免亲切,后来,才知道你张锴是港大最受欢迎的学长之一,之所以肯照顾我们这些外来的,完全是因为你本人就是老好人一个。” 商心说完,正要饮茶,张锴提醒道:“小心烫。” 她看他一眼,“怎么倒感觉,像是我来你地盘上做客似的。” 张锴道:“你就别急着亏我了,国内到底是你更轻车熟路些,我也只不过能在订座这种小事上逞逞能,遇到大问题,不还是要仰仗你商总?” 商心摇头,“哎,老同学不说这种话。” “好啊,我不说,那你也别一口一个大律师来揶揄我,这要说的是我大伯也便罢了,我初来内地发展,香港内地的法系和实际情况截然不同,说是从头开始也不为过。” “这是哪儿的话,再不同也是要按人区分的,就你,张锴,凭你那样机智能耐的人,我敢打包票,只要多适应一段时间,肯定是没问题的。” 张锴指了指菜单,提醒商心别忘记点菜。 “商总,你是不是对我太有信心了。” 商心翻开褐棕色皮质封背的厚重菜单,前后看了看,抬头问一旁的餐厅服务生。 “你好,你家有什么特别的推荐吗?偏清淡一些。” “您好,女士,今日毛峰熏鲥鱼,蟹黄虾盅两例,口味偏柔,我们的食材是最新鲜,现捞现做,推荐给您。” “行,就按你推荐的吧,你帮我荤素搭配,”商心答应了一声,又看张锴,“哎,你点了吗?” 张锴与服务生嘱咐:“再开一瓶红酒。” 商心瞧他,“哟,张律师,今天兴致这么好啊?” “我与你许久未见,难得坐下来一起吃个饭,自然不错的。” “张锴,瞧你说的,讲得像真的一样。其实嘛,以后你要来了,一个城市,倒不难见。” 张锴听完笑了,眉目舒朗,意味深长道:“也对,少不了要见。” 他使眼色这样一说,商心倒有些尴尬起来。 她转头向服务生说:“先这样吧。” “好的,”对方点头,问道,“两位,上菜吗?” 张锴道:“上罢,另外,替我向你们陈总问好,谢谢他。” 服务生微微欠身,“一定,张先生。两位请稍等,上菜很快。”说完,便退出了房间。 商心目送其离开,道:“这儿的服务不错嘛,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说,张锴你可真够朋友的,这一刀是存心要宰我啊!”商心注意到餐单上的价格,不禁咋舌。 她伸出三指,道:“我……这一盘凉菜就三位数,开玩笑么,这顿饭不是你预谋许久了吧?” “怎么办,被你发现了。” 商心故作苦恼状,“你小子,够狠的呀,不知道我最近窘迫得都开始在楼顶上种菜了吗?” 张锴笑道:“是么,那你要不要来我这儿蹭饭,我很欢迎的。上个月,律所的办公地点刚定下,我这次来,也是打算把房子一并找好,你现在住哪儿,做个邻居怎么样?” 商心赶紧摇头,谢绝道:“你可饶了我吧,光我家里的那一张老熟脸,就足够令我头疼的了,你可千万不要再掺和进来,大恩不言谢!” 张锴眉心微锁,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老熟脸呐,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我在美国留学时候的室友,纽约视觉艺术学院毕业的一位当代知性女艺术家。” 张锴听完商心夸张的表述,顿时放松,并笑言道:“哦,女艺术家,不说来听听?” “有什么可说的,我俩住一起,平常也就是相互逗个闷子,没事儿她帮我浇水施肥,我替她喂食鼓劲,这人嘛,嘴叫一个挑,真不知道当初她在美国是怎么活下来的。总之,我的厨艺是给培养出来了。” “是吗,什么时候我也有这个荣幸?” “什么荣幸?” “尝尝你的厨艺啊。” 商心一顿,回避道:“我看我还是老实地请吃饭吧,这刚喊一句你杀熟,你就给我来了别的馊主意。” “商总,小气了啊!” “张大律师,你别总啊总的,我目前就是一无业游民,以绿色无土、半无土种植为生活乐趣。” 张锴难得没有反驳,他突然想起来,从自己一侧的座位上提出一藕合色的浆纸袋,递给商心。 “喏,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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