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商心只觉得后背心一阵发麻。 如同当年对闻者做了亏心事。 他吻她,搂住她的腰,托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柔柔的。 可她快把他的嘴唇咬肿了。 他这才真正不客气起来,攻城略地。 商心以前总骂闻者是伪君子,他们之间,起先,也是不对付的。她在闻者那里吃过的亏,直至两人开始交往了,才又渐渐从他身上讨了回来。 大学的时候,年级的专业第一,在闻者霸占了一整个学年后,终于被她在第三学期攻下。 然而,好景不长,新学期期末考,商心费尽心思才拿到的排位,却又被闻者轻而易举地抢了回去。 当初,人怎么就能那么幼稚呢。 她简直是气死了,成绩出来后评国家助学金,即便是条件合格,拿到了一等,商心一个人,也能在学苑路街边,愤恨地啃串。 串啃完了回家,还要向商秀萍抱怨连连。 商秀萍总是笑吟吟地安慰她,说:“没事,你也不差啊!心心,从小你就不用妈妈操心,这好大学嘛,自然学习好的多,妈妈已经很满意了。” 她也会撅起嘴来撒娇,“不嘛,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看那个闻者比你亲生女儿顺眼是不是?” 商秀萍哭笑不得,拍她的脑袋。 “你妈没文化,说不过你。” 大学里的友人陶羡云,笑她是不是对闻者过于在意了。 她的眼睛快瞪出了眼眶,破口骂道:“在意个鬼,在意他个锤锤,老娘这么聪明,又这么努力,就不信还干不过闻者那个骚包!” 陶羡云笑得前仰后俯,“闻者怎么骚包了?” 她说:“他那就是假正经,人新闻系的系花向他告白,你看他一脸清高的样子哦,我隔夜饭没给呕出来,都算对得起他!” 陶羡云旁观者清,与她只道:“别心烦了,你不都拿到国家一奖了吗?” 她却说:“不一样,心里不爽,专业分我干不过他,要再加上体育必修,就更没指望了。” 全校体能测验,男生先,女生后。 八百米,跑道两圈。 闻者路过她前方的操场草坪,对正在橡胶跑道上,扑哧扑哧气喘如牛的她笑了笑。 然后,她听见他说:“同学,你这八百米跑的,怎么不找辆救护车跟在后面,回头人抬进医院抢救,也省事儿不是。” 闻者故意沿着跑道倒着退步,竟也比最后两百米的她要来得快。 商心都不知道,自己的肝,是跑着疼,还是气着疼。 她上气不接下气,骂人的劲儿都没有。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除了咬着牙向前迈步,就是冲着闻者翻白眼。 到了终点,毫无意外,她是班级的最后一名。 评测的老师掐着秒表叹气,“哎呀,小姑娘体质太差啦,平时要注意多多锻炼啊,你看看人家男生,自己跑完了一千米,还陪着你跑了两圈,气都不喘,你呢,虚汗往下掉啊!” 一个星期后,补考。 体育挂科,也是挂科。 商心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每天早起晨跑,下了晚自习晚跑,早晚各一次。 结果,第二天早上。 她却在学校操场跑道上,撞见了同样在晨跑的闻者。 商心那时还感叹,自己怎么就这么的倒霉,她与闻者,简直不是冤家不聚头。怎么办?她脑袋发热。 原本,她只想远远地躲着。 不料,那一天,她刚一转身,便被闻者逮了个正着。 “你跑什么?”他在她身后笑道。 是她先发制人的,偏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相去甚远的时空,仿佛因为这样的一句话,瞬时重合了起来。 同样的心虚,同样的欲盖弥彰。 商心看着开门下车,站到她面前的闻者,一时竟觉得有些陌生。 他的头发,比学生时代略短了些,气质也更成熟了,带着成年男人的干净利落。肩更宽了,完全褪去了曾经的少年影子。 可他的五官好看,依旧是好看,年纪长了,不再青涩,反倒是更耐看了,尤其,是那双曾笑着与她接吻的眼睛。 再次相会,闻者的目光锐利,眼里,却再无她当年熟悉的神情。 是啊,物是人非,便是形容当下罢。 之前,汇商策略会上,那样远远地望着,又哪有这会儿的咫尺之距,看得仔细,看得入心。 尽管,她有些磕巴,又说出了与当年别无二致的话。 “你,怎么……在这儿?” 闻者脸上的表情,仿佛是觉得她的话很奇怪。 “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儿。” 衬衣领带,西装外套,闻者一身的正式打扮,不知是否刚从工作场合抽身。全身上下,唯一的一点反差,怕是此时手肘处,双双散开的袖扣,和微微挽起的袖口。 离得近了,商心闻到闻者身上浓重的烟味。 刚应酬完吗? 还是…… 商心心中竟有了隐隐的期待,这世上从没有多少天意巧合,傍晚,她在中大附近的小吃街看到的影子,或真就是他。 她不禁有些呆,却又不想继续发呆。 商心放软了语气,道:“也来母校看看?” 闻者眉头微蹙,没有答她。 她只好自行打破尴尬,“嗯……真巧啊,那个,学校外面我好像也看到你了,哦,你可能没有看到我,我就在这附近,和朋友吃饭。” “是么,没看到。” 商心低头,视线一闪,“这么些年,你过得……还好么,我也是听说,听说你的闻心投资……” 闻者猝然皱眉,“不劳费心,还可以。” 商心心中一紧,言辞闪烁。 “那……也挺好的,我今天,今天去见了几个老同学,似乎……大家都过得,挺不错的。” “意思是,你现在也过得挺不错,是么?” 商心愣在当下,望着他下意识出声。 “嗯?” 闻者道:“我瞧着也是,既能抽空领着男友重游母校,还有一份探望老同学的心思,平时的生活,怕也一定过得滋润欢欣。” 她自然听出了这话语间的嘲讽之意,也明白闻者显然误会了自己与张锴之间的关系,可是心里,究竟不是个滋味。 商心急于解释,道:“那人是……” 闻者却好似并不耐烦听她辩解。 他转过身,绕到另一侧,直奔车门而去。 闻者意外的不留余地,商心却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一时急了,大声朝他嚷道:“站住!” 闻者扣在车门把手上的右手一顿。 下一刻,车门却依旧被他拉开。 “闻者,你站住!” 商心也不知自己到底中了什么邪,竟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去,展臂将他拦住。 “那天,行业策略会,你何必装作不认识我。” 她完全无法忍受他此时的态度,大有质问他的意思,一双黑漆漆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寻求答案。 闻者却笑了,他放开把住车门的手,反将商心向后逼退了两步。 “有么?” 商心的内心一阵怦怦直跳,面上却仍旧嘴硬道:“你别和我装傻,闻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话不可以摊开来讲?即便……” 她顿了顿,接着说:“即便,我们已经分……” 闻者打断了她的话。 “即便什么,我认识你吗,商心?” 商心的脸一时红一时白的,她咬牙憋了半天,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终于,豁了出去,也让她给硬憋出一句话来。 “您可别扯了,闻总,谈什么认识不认识的!嘿,巧了不是?咱俩可不只是认识哦,还搞过对象呢您忘了?怎么招,闻者,先不提别的,就说说你脸上哪块儿没糊过我的口水,我脸上哪块儿没糊过你的口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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