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些许不安,军官一手按胸,单膝跪下:“我叫斯陶特,大人。”
“我记住了,”亚伦道,“斯陶特爵士,现在是非常时期,请记住你的职责,无论面对的是谁,这就是最好的弥补了。”
“我一定照办,大人,”军官局促地说,“但……我不是骑士。我没有受封过。”
亚伦留下一句充满希冀的话:“谁又知道将来的事呢?”
告别军官和士兵,穿过城墙外的集市,大片成熟的田野在他们眼前展开。今天是入夏以来难得的凉爽天气,莱昂想起伊芙琳说过,视野开阔心胸才能开阔,望着金色的麦浪滚动,感受着微风掀起头发拍打脸颊,他深以为然。
想继续在蓝宝石塔里未完的话题,亚伦却抢先开了口:“知道么,其实我原本想成为修士,研究神术,为人们治愈伤痛。”
莱昂毫不意外:“那为什么后来选了剑?我觉得修士的手杖更适合你。”
只有在莱昂面前,亚伦才会流露出迷惘。“因为我发现,神术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那时的我把希望寄托在剑上,可现在我越来越发现,也有很多事情是剑解决不了的。我见过太多的人,幸福的很少。饥饿,疾病,战争,强权,不公,憎恨,嫉妒,贪婪,背叛,谎言,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痛苦,活下去本身对他们来说就是无比艰难的事情。想要帮助他们的话,剑或者手杖都不行。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自己的这个朋友别的都好,就是有时会过于悲观。“我就更没辙了,”莱昂开导他,“你总是在为别人考虑,不如偶尔也试试为自己做些什么?”
“为自己吗?我只想睡到中午起床,找个有树荫的草坪,带上酒和一本书,好好待一下午。”
“这很容易实现,今天就可以。”
“可惜只能想想,”亚伦悻悻地低头,“每小时,不,每分钟都有各种各样的蠢事来烦我。大多数人开口就是要钱,要人,要土地,要仲裁和审判。你也见到了,我身边的全是葛布罗或者拜尔之流,相比之下欧德斯还算是好的。我要是真那么干了,不出半个钟头就会被人找出来。”
“假如我是你,”莱昂循循善诱,“就做得更加干脆点,彻底从大家面前消失一段时间,把爱做的事情做够了再出现。相信我,尽管你的职位够重要,可没了你,我们的安薇娜陛下也仍然会好端端地待在她的王座上。龙堡是塌不掉的。”
一阵沉默之后,亚伦开口,脸没抬起:“最好别有那么一天。一定有其他办法的。”
朋友真是木讷得不可救药,莱昂不知该不该笑两声。两人走得很快,没多久,一座平缓的小山出现在前方,四周环绕着茂盛的松林。他们沿着旅人踩出的小道上山,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连太阳也似乎发挥不出威力,一踏入林中,天色便仿佛从正午变成了黄昏,阴惨惨的瘆人。
他们的目的地就在山顶。说来奇怪,上次与亚伦父亲告别到今天已有两年,时间虽不长,他却几乎完全忘记了那位和蔼公爵的相貌。可一踏上这座低矮到几乎只能算作土堆的小山,亚伦父亲的长相却一点一点在回忆中复苏。
金发与胡须总是修剪得很短,短到不小心碰到会扎得人疼;湖蓝色的双眼并不犀利,甚至有几分迟钝,却总是能洞察一切;嘴边总是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会用关切的语气问他们今天去了哪些地方,见到了哪些人,了解到哪些事。亚伦若是变成中年人,大概就是那副模样吧。
遐想中的他忽然听到亚伦疑惑的低语:“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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