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之下并不是左思池,只是和左思池很相像罢了。 “明师兄。”红衣弟子目光落到闻怜身上,疑惑地问道,“这孩子的衣服……” 六师兄问:“怎么?你见过吗?” 红衣弟子摇摇头:“只是和壬极门很相似罢了。” 少女嘻嘻哈哈道:“左师兄,你们壬极门都喜欢穿得花花绿绿,这黑不溜秋的衣服哪里像了。” 闻怜:“……” 她盯着这红衣弟子,总算看出门道来了,与其说他长得像左思池,倒不是说他长得像——磐乙道君!!! 红衣弟子道:“衣服像,就是颜色不大像,但是衣服摆隐隐约约好像能看见个壬字。” 闻怜赶紧把壬字抹了。 红衣弟子:“咦?看错了。” 六师兄笑叹道:“壬极门不会还开设了什么分门派吧?” 红衣弟子道:“并没有。” 少女问:“既然这样,左师兄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哪门哪派的了?” 红衣弟子迟疑道:“即便有门派,也不会收这么小的孩子……” ……那倒是。 众人齐齐沉默,六师兄哈哈道:“我们去问问师父就知道了。” 红衣弟子若有所思:“明兄,我们一道去吧,这孩子的衣服和壬极门制服如此相似,我有些许在意。” 六师兄道:“好啊。” 三人穿过中庭往里走,越往里走景致越清幽独特,这须弥宗的一花一木、一草一石都极有讲究,堆砌摆放错落有致,房屋风格更是跟如今大不相同,古朴清雅,禅意幽幽。 一行人来到一处房屋前,扣响了门,开门的是一个弟子,六师兄问:“师父呢?” 那弟子道:“师父在里面对弈。”那弟子手里还端着托盘,仿佛刚才才伺候着谁。 红衣弟子道:“必定是和掌门。” 众人在门口脱了鞋,进到屋内,这间房子大概是进入须弥宗以来见到的最大的住所,走廊又长又宽,房间也很多,七拐八拐,又绕过外室的走廊,这才来到一处房间门口。 六师兄敲门道:“师父,打扰了。”门被他小心地推开,闻怜凝神看过去,房间非常宽敞,地上铺着榻榻米,有一白衣男子盘跪坐在一方,面前摆着一副棋盘,而他对面的红衣男子则是盘腿而坐,两人面色肃穆,手里捻着棋子,看起来棋局严峻。 三人进门也规矩地跪坐下来,少女将闻怜往地上一放,便道:“师父,我们在宗门外捡到一个小孩。” 白衣男子头也不抬地道:“找人认领吧,多半是哪个宗门走丢的。” 六师兄:“……这孩子……有点太小了,不像是哪门哪宗出来的孩子。” 白衣男子抬眸瞥了闻怜一眼,惊了惊:“明亦!这不是你的孩子么?” 闻怜:“……” 六师兄:“是吧?师父,我差点以为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弟弟?再怎么小,姑娘和男娃也……闻怜突然面色微妙起来,她想起自己来壬极门幻化成了少年的模样,而且目前还没有变回去。 她幻的……是谁的容貌来着? 那红衣男子抬眸看了一眼,淡淡道:“师兄,你眼神不好使么?这明明是个小姑娘。” 闻怜一愣,朝红衣男子看去,这是个壬极门的弟子,那身衣服极其夸张,红袍白边,下摆印着巨大的“壬”字。 和那红衣男人对上时,闻怜感觉到一丝怪异,这怪异便是这红衣男子给她的,可她还来不及细琢磨,就听六师兄道:“师叔,这是个小姑娘?我还真没看出来。” 红衣男子不语。 白衣男子道:“孩子放我这,你们去玩吧,回头再慢慢找。” 六师兄不放心地追问道:“师父真的会找吗?真的要找哦。” 白衣男子摆手:“会的会的。” 左师兄又道:“这孩子的制服很像壬极门的衣服。” 红衣男子闻言又看了闻怜一眼,“恩”了声,就没了下文。 三人只好退了出去,门一关上,白衣男子就冲闻怜招手:“过来吧,孩子。” 闻怜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走去,却不敢走得太近,那红衣男子一眼看穿她女儿身,这让她有些防备。 白衣男子:“咦?她怕我。” 红衣男子:“怕的是我。” 看久了,闻怜忽然发现这红衣男子……长得有些眼熟,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可最近一定见过的。 “宗门大比来了许多人,估计是哪个来参观的门派把孩子掉这儿了吧。”白衣男子道。 “……” 闻怜突然感到更不妙了,那年左思池一闹,宗门大比都好多年没有举办过了,怎么会突然有宗门大比了? 她隐隐约约有个想法,可这实在太可怕,她甚至不敢去证实。 完全没听过的宗门、相似却又不同的壬极门、宗门大比…… “你那个二弟子,性子太桀骜,这样下去容易闯祸。”红衣男子又道。 “我二徒弟好着呢。”白衣男子道,“说起来这真的很像你们壬极门的衣服,真不是你们壬极门的弟子?” “壬极门是红色,虽然像,但颜色不同,等着吧,总会有丢了孩子的人找上门的。” “要是没有人上门认领呢?” “那你收作弟子吧。” “哈哈,师弟,虽然我弟子很多,但我已经不收弟子了,要不你带去壬极门吧,壬极门才建好,弟子很少吧?”白衣男子挤眉弄眼道。 红衣男子斜睨了他一眼。 闻怜:“……”预想终于被证实,闻怜心里说不出的复杂,面前这红衣男子她确实见过,不久之前她还把他的石像手给轰掉了。 这就是壬极门老祖,浮游道人。 壬极门大概建在一千五百年前,也就是说现在是一千五百年前?那法器竟能带着她冲破法则跨越时间?应当不能吧? 闻怜陷入了迷惑。 但不管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姬辞不见了,她得赶紧把姬辞找到才行,也不知道这里环境如何,姬辞堪堪筑基,很容易遇到危险。 她看了看白衣男子,又看了看浮游道人,最终选择了没有看出她是个姑娘的白衣男子,道:“哥哥……” 白衣男子惊讶道:“哎呀,她叫我哥哥呢!” 浮游道人:“……也许她是想告诉你,她有个哥哥。” 闻怜:“……”她的确是这个意思。 白衣男子问道:“是吗是吗是吗?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她是叫我哥哥!” 浮游道人:“……” 闻怜:“……”她道,“和哥哥一起来的……” 白衣男子冲门外吼道:“拿纸笔来!!!” 少顷,小案几上纸笔摆放整齐,浮游道人看了白衣男子一眼:“师兄,你的画技真的能看出来画的是什么东西?” 白衣男子诧异地看着他:“师弟你说什么呢?当然是你画了。” 浮游道人:“……” 闻怜站在旁边,感觉浮游道人轻轻的深吸了一口气。 于是在闻怜的描述下,浮游道人将姬辞的样貌画了出来,画完他却皱了皱眉。 白衣男子凑过来:“我看看我看看……咦?这难道……是我二徒弟失散多年的弟弟?” 什么?闻怜惊讶,难道说这宗门内还有个和阿辞长得很相似的人? “算了。”白衣男子道,“先找吧,看看是不是和我二徒弟长得一样。”他又拿起笔在画旁边龙飞凤舞的添了四个字——“重金求兄”! 浮游道人面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那这孩子怎么办?”白衣男子道。 浮游道人:“找个女弟子带着吧。” “不行。”白衣男子摇头道,“万一把她弄丢了怎么办?到时候人家哥哥找上门,我到哪里去找这么个娃出来?” “……”浮游道人按了按眉心,“在须弥宗内还能把人搞丢?” “有啊。”白衣男子理直气壮道,“我二徒弟之前养的鸡精就被几个弟子烤来吃了。” 浮游道人:“……” 闻怜:“……” 真乃人才是也。 白衣男子眼珠子一转,道:“我来养着吧!” 浮游道人:“……你想养,直说就是了,怎么非要绕那么远?” 白衣男子笑嘻嘻道:“好啊!我养!” 浮游道人提醒道:“既然这样,就派人知会你六弟子和八弟子一声,好叫他们放心。” 白衣男子闻言,扭头朝外面吼道:“明亦!!!乔乔!!!” 声音洪亮如钟,闻怜忍不住捂住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尖叫,少女连连安慰道:“没事的,六师兄,只是只蚂蚁。” “蚂蚁啊啊啊啊!!!” “它正要走呢,没事的。” “蚂蚁啊啊啊啊!!!” “……” “救命啊啊啊啊!!!” “吵死了!” 轰—— 门外清净了。 门被拉开,闻怜仔细一看,六师兄已经五体投地,整个人嵌入了地板,形成一道人形深坑,他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少女面上又带着明媚的笑意,笑道:“师父,你叫我?” 白衣男子:“……啊,我想说什么来着?对了,这闺女……我要养几天!你们赶紧去找她哥哥吧!找到了就安置在松之阁,我养够了再把他叫来。” 闻怜:“……”她都听到了好吗! 浮游道人面上也浮现出头痛之色,拍拍闻怜的脑袋以示安慰。 闻怜就这么住下来了。 这位白衣男子,是须弥宗的掌门,自称天窍道人,闻怜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便问其意,他笑嘻嘻道:“我师父说我有点不开窍,所以希望天道让我早点开窍。” 闻怜:“……” 这种人是怎么当上掌门的? 闻怜的房间最开始在天窍道人隔壁,可天窍道人不放心,理直气壮道:“万一有人半夜把她偷走了怎么办?” 乔乔道:“……怎么会呢?谁会来师父房里偷东西……” “你二师兄呀!” 也不知道他们都经历过什么,乔乔立马被说服了,把闻怜的床被拖到天窍道人房里来。 没想到第一天,闻怜就遭遇了在归鹤宗从来不曾遭遇过的事情。 一大早,就有弟子来敲门叫天窍道人起床,几乎在那弟子敲门的时候,闻怜就醒了,只是躺着没动,天窍道人却在睡梦中嘟囔一声,拉起被子遮住脑袋。 外面的弟子又道:“掌门,快起床了,时间不早了。” “不起不起不起!”天窍道人的声音从被子传来,“别叫我!我还要睡!” 弟子无奈地道:“……掌门……” “你走你走!”说着一个枕头从被子扔了出来朝大门砸去。 闻怜把衣服穿好,起身推开门出去上厕所,刚转过弯,远远的就听见弟子为难地道:“二师兄……掌门不肯起……” “又不肯起?”那嗓音低柔悦耳,令闻怜忍不住心中微微一动。 他又冷嗤一声,道:“你闪开点。” 闻怜侧身想调回去看看,却听一声巨大的声响,整座房子的地板都剧烈一晃,惊得她立马扶住墙。 “好了。”二师兄悠悠道,“把师父拎出来吧。” “……”闻怜走到拐角,正好看见尽头处一片白色的袍裾翩然而去,而方才叫天窍道人起床的弟子,正好把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的天窍道人从房里拎出来。 ……真的是拎,闻怜从没见过谁家把师父和掌门这样拎的。 那弟子看见闻怜,似乎生怕她生出心理阴影,抱歉地笑道:“今天有几个宗门会来拜见掌门,掌门却一直不起床,所以……” 闻怜问:“是宗门大比吗?” 那弟子点头:“是的,不过现在还没开始,只是各门派陆陆续续已经到了。” “我可以一起去吗?”闻怜又问道。 弟子想了想:“跟着我吧。” 不过那弟子重新给闻怜拿了一套须弥宗的衣服穿上,这才一手牵着闻怜的袖子,一手拎着口吐白沫的天窍道人去大殿。 大殿铺着干净整洁的木地板,房梁是框架结构,整齐又平整,两面纸糊的窗户让整间原本大殿格外明亮,几拨衣服不同的弟子在殿里正襟危坐。 那弟子将天窍道人拎进门,众人全部站起身,弟子道了声:“抱歉。”随后将天窍道人放在正前面的椅子上,还贴心地将他的手脚摆放整齐。 闻怜:“……” 奇异的是殿里所有人都不惊讶。 所有弟子都起身,行了个礼:“天窍道人。” 天窍道人翻着白眼,脑袋歪在一边,无法回话。 众人又自顾自坐下,随后严肃地道:“今年依旧辛苦天窍道人和须弥宗各位师兄弟了,刹罗宗大弟子祝亨代掌门问候天窍道人和诸位师兄弟。” 坐在天窍道人旁边的弟子,正是昨天在门口嫌弃灯笼的弟子,闻怜暂且叫他灯笼弟子,他道:“各位不必多礼,能与诸位切磋一二,须弥宗上下也感到荣幸之至。” 殿里各宗门弟子闻言,面上露出笑容,一时间氛围其乐融融。 ——从头到尾都没天窍道人什么事。 告辞时,众弟子起身:“天窍道人,弟子们就告辞了。” 天窍道人还歪着脑袋不省人事,众弟子却坦然地退了出去,大殿重新回归安静。 灯笼弟子道:“好了,你们忙吧,我送师父回去。” 说完灯笼弟子起身,走到天窍道人面前。 没想到天窍道人迷迷糊糊有转醒趋势,看见灯笼弟子,含糊道:“我这是……” 灯笼弟子俯身,握住天窍道人的右腿,转身一拖。 啪—— 天窍道人摔下凳子,脑袋磕到台阶,又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灯笼弟子却恍若未觉,一边哼着歌儿,一只手拖着天窍道人的右脚将他拖了出去。 闻怜:“……” 这个宗门,不大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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