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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鞭起,马车行。  马车颠簸了些,南既明又哎呦了起来。    “闭嘴!”离开大爷大婶视线范围,阮霜脸更冷了。  “没办法啊,我这腰不好。”南既明躺在马车里,车帘未放下。  “再聒噪,我让你下半身也不好。”  南既明被噎了下,下意识紧了紧腿,真的不再出声了。    全程青筝闭目养神,一言未发。    路越走越僻静。幽篁谷,地处五座山之间,谷内长满高耸入云的翠竹,遮云蔽日,因此得名。  白日中,还有阳光透过竹叶缝隙照明。夜间,竹林就一片昏暗,难辨方向。这也是青筝不欲花费太多时间与大爷大娘争辩,赶在日落前入谷的原因。    赶到谷口,日头已落至山头。青筝下了马车。  阮霜踢了下装死的南既明:“下车。”  “让你家公子扶我一把。”  “找死!不下就呆着。”  “唔,我休息了一路,像似可以起身了。”  “小兄弟没事了,那就此别过。”  “别啊,万一有什么隐患就坏了。还是找大夫检查下为好。”    青筝还是谦和的样子:“那小兄弟请。”说完,率身往前走。  阮霜跟上,回头冷冷甩开一截剑身,警告地瞪了眼。  南既明扶着腰,忽快忽慢落后几步:“哎,等等我呀!”    日头快下山了,竹林间飘起一层淡淡的雾气,把漏下的余晖晕染成昏黄。  青筝脚步不快,仔细对照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辨认着四周的景物。竹林间偶尔远远近近地传来小鸟的鸣叫声。    “跟紧我。”  阮霜轻应了一声。  青筝忽地扯了下身边半人高的竹枝,抓起阮霜的手,快速疾走几步。  阮霜回身就是一剑。    南既明一直紧盯着青筝,瞬间后移,挥袖挡去这一剑。待衣袖落下,哪里还看得见两人的身影。几步走到青筝消失的地方,不大的地儿踱步看了好几遍,都没看出什么门道。想起青筝疾走前扯了下竹枝,端详着面前无数根竹枝,皱起眉头来,不知哪枝才对。    “南既明啊南既明!当初师父说让你学奇门遁甲八卦阵法,你偏装头痛风寒,这回栽了吧!”南既明捏着鼻梁,自言自语,后悔不迭。    阮霜被青筝拉着左转几步右转几步,头都绕晕了。她看着周围的翠竹都是一个样,但她知道小姐只有自己的章法。  “破了。”    听见青筝轻松低笑了一声后,眼前原本翠竹组成的天然碧绿屏障缓缓向两边分开。  一方可以看见天空的绿草地出现在眼前。一座翠竹搭成的小竹屋坐落在中央。夕阳余晖还未散尽,把小竹屋染上一层金黄。  四周很安静,只听闻远处几声鸟鸣。    地下的泉水不知用何种手法被引上来,娟娟细流灌入小竹斗里,盛满后,“嗒——”的一声倾在小竹斗下的石坛里。  竹屋前用竹子搭了几节阶梯,整座竹屋吊高而建。屋檐下挂着个不小的竹笼。竹笼的小门开着,却不见笼里的鸟。  竹叶的清香在四周弥漫,沁人心脾,让人不忍心打扰这一片静土。    青筝在竹阶梯前停住了脚步,微躬着身子行礼,朗声道:“明前辈,晚辈青筝贸然打扰,望请一见!”阮霜也跟着行礼。  四周静默了一会儿,青筝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吱呀——”,竹门开了。  阮霜微微抬头,看见一双洗得发白的灰布鞋和黛色布衣摆。    青筝起身,抬眸:“明前辈,晚辈青筝有礼了。”  古铜色皮肤还算有光泽,脸上除了眼角的鱼尾纹,竟没看出其他五十来岁的痕迹。一头银发如雪,用条布带系着,披在身后。  青筝顶着老者投来上下如炬的端详,挺拔如竹,恬静而不谦卑。  一声低沉又有些嘶哑的嗓音响起,布满沧桑的纹路。  “竟然是个女娃娃。”    “多少年了,你是第一个不惊动我的雀进来的人。”  老者说的雀,大概是住在竹笼里的小鸟。  “你如何破的阵法?”  “明前辈阵法精妙,晚辈实属侥幸。”  明一水呵呵地笑了几声,不接话。    “前辈,有一疑问困恼晚辈许久,还恳请前辈解惑!”  明一水沉默半晌:“我为何帮你?”    “阮霜。”  阮霜取出玄冰盒。玄冰盒,用通体漆黑的寒玉所制,里面存放的东西可保持原样,五年不损。盒盖上有些凹凸不平的纹路。青筝指尖沿着纹路上下左右间或着滑动着滑块。  “啪嗒——”,盒盖开启。    一瓣白色花瓣静静躺在盒中,两头尖尖,平平无奇。  明一水看到玄冰盒,眼底只是微讶,当看到白色花瓣时,瞳孔紧缩。    赤瞳,长于极寒之巅,通体半透明状,传说五十年开一花。花开两瓣,一瓣呈雪白,一瓣半透明,可只有雪白那瓣能入药。入药后,吸收了药汁的花瓣会变成猩红色,形状如红色的瞳,故名赤瞳。  明一水大半生了,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多年前一位女子救人所用,另一次就是现在。    闭上眼,脑海里想起那位他一生唯一一个为之心悦诚服的传奇女子,心潮涌起。片刻后,睁眼。  “什么忙?”    油灯明亮,竹屋内。  青筝取出玄冰盒的隔层,碎肉断骨跃入明一水的眼帘。  明一水皱起眉头,似是很不满意赤瞳与如此物件盛放在一起。    “前辈,请帮忙看下死者生前是否有中毒?”    明一水用竹夹子翻动了下碎肉,夹起断骨看了看截面,凑上去闻了闻。刮下点碎肉丢入泡着不知什么药水的盆里。  重复了好几此,神情慢慢凝重起来。    转过头问:“这哪里来的?”  “这前辈不需知道太多。”  明一水哼了一声,把竹夹子仍在药水盆里:“那恕我这个老家伙看不出来。”    青筝看着他,权衡了片刻:“前段日子扬州城连环挖心案的尸首。”    “挖心?鬼新娘?”明一水久处深谷中,扬州闹得沸沸扬扬的挖心案并不知晓,但鬼新娘挖心的手法倒是天下闻名。    “这不是鬼新娘做的。鬼新娘双手构造异于常人,可以生挖心肝,不需要□□辅助。而从断骨来看,虽然骨面没发黑,但骨质已经严重疏松。具体何种毒物,需要检查尸首,获取更多毒物反应作支持。”    话虽这样说,明一水心中已经隐隐有种怀疑,面上却不显。  那一方势力怎会突然插手江湖事,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他安慰自己。    “叽啾——叽啾——叽啾叽啾——”  明一水看向窗外,一只黄色羽毛,头冠上一撮红艳的雀儿在窗棂上跳上跳下,不停地叫着。  “又有不速之客。”    “不瞒前辈,随同我们来的还有一个人,还陷在阵中。”  “不止一人,要不然雀儿不会叫得如此激动。”    青筝向阮霜投去询问的眼神。  “小姐,我们一路除了南既明,没有尾巴。”  “什么人?居然跟我们前后脚?”  “为了挖心案?”  “外面均知挖心案为鬼新娘所做。毒物之事暂时无人知晓。能在这会儿找到天下唯一能揭晓毒物秘密的,只能是。”    “真凶!”阮霜立马接上。    青筝看了眼明一水,闲散地笑了:“当然了,如果是明前辈结下的冤家赶巧找上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呵,好你个女娃娃!刚帮了你忙,你就这么快要过河拆桥了?”  “岂敢。前辈您的阵法还在呢,少有人敢放肆。”    “哗哗——”一声巨响。  明一水快步出门,看见天空惊起一群飞鸟。  “看来放肆的人来了。”    青筝侧耳静静听着北边的动静,确实同他们来时的东边不是一个方向。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也绝非南既明一个人可以做到。难道真的是挖心案的真凶?  那岂不是正好,她正担心鱼线断了,鱼儿又自己送上门。    “哗哗——”又一声巨响。  “前辈,这样一排一排竹子砍下去,迟早会闯进来的。”    明一水转身进屋,拉开靠在墙上的草药柜从上往下数第三层第二格抽屉,摸向抽屉底部一按,后退。  整个草药柜向后退去,一堵墙自下而上缓缓升起。明一水从药剂盒中抽出一个瓷瓶,倒入水盆中,搅拌几下,泼向那堵墙。    药水瞬间被墙体吸收,一幅巨大的地图渐渐在墙体上显现出来。地图上正中央画着座小屋,以小屋为中小心向四周蔓延出几十条蜿蜒的曲线,有的穿过红点,有的穿过绿点,还有奇形怪状的图标布满了整张地图。  这就是这个竹林阵的地图吧。    明一水用竹签戳了北面几个红点,引得地面微震了几下。  边戳边喃喃自语:“这么多年了,这老家伙还可以用吧。”    “前辈,不可戳。那个是生门。”青筝看见明一水正要下手戳一个梯形图标,急忙出声阻止。  明一水回头,有点诧异又有点警惕:“你看得懂这阵法?”    青筝扬起狐狸般狡黠的微笑:“我帮前辈运行阵法,完事后,我请前辈去扬州一游可好?”  “哎你这女娃娃!”明一水眉头一竖,把竹签甩在小几上,往旁边一坐喝起茶来。    青筝捏起竹签,接替了明一水的位置。不比明一水接连地戳地图,她每戳一点,就会俯下身子用手掌触地,感受地面的微微震动。    远处竹林“哗哗——”的声音消停了很久,想必机关的开启是有成效的。  青筝用竹签的长度比划了下地图上点与点的距离,点与小屋的距离,戳了一个三角形图标。俯身触地,可这次手掌并没有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这里机关出了问题。阮霜去看看。”  “是。”  一直抱剑在前,保持沉默的阮霜从阴影处突然出声,吓了明一水抖了下杯盖。他差点忘了屋内还有第三个人了。    青筝在地图上比比划划,仔细交代阮霜行径的路线后,思索了下:“待你到达这儿,应会看见三棵翠竹,主干没什么竹叉,唯有最顶端有少量竹叶。看三者中心是否有东西挡着。除去障碍物即可。切记,你不能落地。”  阮霜纵剑掠出竹屋。    明一水坐着看过去,夜已过半,没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小几上的油灯尽职地照亮一室。站在巨大的地图前更显娇小的丫头,手捏竹签,挥斥方遒。  明明年纪不大的女娃娃,脸上运筹帷幄,下手胸有成竹。    他恍然间看见另一位女子的身影,永远都是自信的笑容,天生自带令人臣服的天家气势,在她的战场上纵情驰骋,所向披靡。那位女子回首,冲他颔首:“明大夫,伤员情况如何?”    “明前辈,明前辈!”  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让明一水猛然清醒:“哦。嗯?”  “明前辈,我是说,要借明前辈黄粱散一用。”  “哦。好。”    青筝似是没想到明一水这么爽快就应允了,疑惑地看了一眼又埋头进阵法里。时间不多了,希望阮霜那进展顺利。    明一水抽出罐黄粱散,突然心中一顿,像,这手法太像了!这女娃娃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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