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凌宇翻身上马,启程回扬州。 洗墨池的影子渐渐被抛在身后,而纵横镖局也将在威凌宇的带领下,走上一条充满未知的路途。 青筝四人并未与纵横镖局同行,以巡视商铺为借口,岔开了道路。 青筝见南既明照旧策马跟在马车边,装作不解问道:“南公子,你不同兄长归都城么?” 明一水听言又忍不住咧嘴嘿嘿偷笑。 南既明状似未见,言之坦荡:“答应做明老头保镖。君子一诺,言出必行。” 明一水张口正要辩驳,南既明抢先开口:“不用夸我君子风范。我只不过遵从师父他老人家的训/诫罢了。” 明一水见他把老友都搬出来了,遂给了个面子,不再插话。 间或目光在马车和臭小子之间游离,观察后得出结论:臭小子追媳妇路还长着呢。 恒阳城内,陋室铭。 南既明看着这个似曾相似的首饰铺子,嘴角微抽。好你个小狐狸,上回去幽篁谷路上,果然早就发现了我的行踪,故意吊着我走! 青筝对南既明的脸色视若无睹,径直入内。 陋室铭是天音阁名下专营各式各样精美首饰的铺子,在多个重要城池有分号。 女人嘛,最爱八卦聊天了,而胭脂首饰是最快拉近两个女人间距离的桥梁。在天音阁情报里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 这次阮霜往都城开的分号里,就有一家陋室铭。 掌柜把上两个月的账本拿了过来,呈给阮霜。阮霜在天音阁力主管暗杀,对经商是一窍不通。 接过账本,直接放在书桌上。 青筝立在窗前,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有些怅然。 威凌宇必然代替刘大当家,同安定侯世子达成了协定。江湖和朝廷的联系开始千丝万缕,那沁雪莲在其中到底占了什么位置?一个传说藏有绝世武功秘籍的宝物,怎么会引来朝廷的插手?难道朝廷也想一统江湖不成? 楼下新出炉的白面馒头,腾腾地冒着热气。淳朴的摊主热情地吆喝,手脚麻利地包好馒头递给行走的脚夫,牵着孩童的农妇。换取几枚铜板,小心翼翼地装进钱袋里。 估摸着今日会有不少铜钱进账,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对美好生活触手可及的欣喜溢出了双眼,让人忍不禁受到感染,充满希望地活着。 一直静默无言的青筝突然转身下楼,阮霜立马跟了上去。 明一水疑惑地看了南既明一眼,似是询问:我俩这是被抛弃了? 南既明倒是没这种想法,小狐狸的账本还摊在桌上呢,必是要回来的。起身探头往刚才青筝站着的窗外看,果然在街上的人流中,一眼就瞧见了青筝。 青筝挤在围着馒头摊子的人群里,安静地等着摊主包馒头,没有一丝局促,倒是添了不少烟火气息。 旁边一个牵着娘亲的稚童,好奇地抬头,看着这个漂亮姐姐。伸出肉乎乎的手勾了勾漂亮姐姐腰间的丝绦。 青筝似有所感,微微低头,瞧见稚童天真无邪的脸庞,冲自己绽放出澄澈无比的笑颜,心瞬间就软化了。嘴角舒展开来,露出最近以来第一个毫无负担,纯粹的微笑。 南既明在楼上远远望见,手腕间的脉搏好像都加快了几分。 摊主包好白面馒头,递给青筝,接过铜钱,喜气洋洋地说了声:“谢谢姑娘!” 快乐的情绪是会传染的。青筝挤出人群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明一水也挤过窗前来,见青筝手里拧着的馒头,哀嚎一声:“不会吧,女娃娃这么小气,就请我们吃馒头!” “叩叩叩——” 门被叩响。 陋室铭的掌柜推门而入,随后进来好几个伙计,从雕花漆木盒里,接连取出一盘盘美味佳肴。 明一水瞧着红烧狮子头,脆皮酥鸭,宫保鸡丁,清蒸桂鱼,还有不知名的菜色,顿时开怀。 “女娃娃出手大气,是干大事的人!” 凑到桌前,揭开了面前一小盅,香气四溢,惊喜地拍掌:“缸启鲜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佛跳墙!” 南既明没有离开窗边,望着青筝逆着人流,走到一侧墙根下。阮霜站在她身后,替她隔开来来往往的行人。 青筝蹲下身子,掏出白面馒头,分给坐在墙根下,挨着坐的几个小乞丐。 南既明微微一笑,此刻的小狐狸卸下所有伪装,温柔得像冬日里缠绕在指尖的暖阳。 回身到桌前,取过旁边的汤盅瓷盖,压下袅袅热气,盖在清蒸桂鱼上。 墙根下,被认为是善良小狐狸的青筝,蹲着身子,把白面馒头递给其中一个小乞丐,笑道:“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小乞丐圆溜溜的眼睛在蓬乱的头发下,亮晶晶的,像小星星:“筝姐姐,都城来的客人被千雪山庄盯上了。他们准备在不老峰伏击。” 青筝神色未变,微笑未减:“什么时辰?” “听城北的小皮子说,客人行程不快,去城南见巡抚了。估计得午后申时才会到不老峰。” “好。钱够用吗?” “够的。傅先生还请人教我们识字呢。” “自己小心。” “嗯,放心!筝姐姐快走吧,别太引人注意了。” 在喧闹的街上,青筝与小乞丐的对话,旁人根本听不清。 路过的人只见到一位美丽的姑娘,好心地布施馒头给乞儿,称赞一句:“真是一位菩萨心肠,貌若天仙的好姑娘!” 青筝回到楼上,明一水迫不及待地捏起筷子:“女娃娃快坐下!你不回来,这臭小子都不准我吃饭!” “明前辈,不必拘礼,尽管吃就是了。” 南既明无视明一水控诉的眼神,揭盖汤盅瓷盖。清蒸桂鱼还冒着热气。 青筝净了手,坐下:“用饭吧。下午我们就回扬州。” 用罢饭,青筝快速地翻了翻账册,直截了当地问了掌柜几个点,交代了几句,上了马车。 明一水酒足饭饱,屁颠屁颠地也上了马车,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马车轮子轱辘轱辘转着,一座巍峨的山峰渐渐显露出它高耸入云的线条。 进入山谷,南既明懒洋洋的身子不由坐正,眉目拧起,侧耳细听。 远处传来隐隐约约兵兵乓乓的兵器交接声,不由缓下马来。 青筝觉察到马车缓下,掀帘问道:“南公子,前面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估计是几位侠士在比武切磋,我们绕道吧。” 青筝牙根一抽。南公主,那是你兄长遇袭耶?你就这样过门不入,绕道而行,真的好吗 明一水被交谈声音吵醒,探出睡得晕乎乎的脑子,正准备问清什么情况。 阮霜在马车内,一道内劲挥出,明一水手一软,身子失去平衡,胡乱中抓了马尾巴一下。 “嘶——” 马受惊,直起上半身嘶叫,扬起前蹄,也不顾后头马车里撞来撞去的惊呼声,朝山谷里直冲过去。 南既明快鞭策马追上,眼见山谷中一堆熟悉的褐色短打,瞳孔紧缩。 快速扫了眼,见南既清被冒将军护在后方。 “哥!” 南既明拉紧马车的缰绳,制住马车停下,瞧了眼青筝被阮霜扶正,没有撞伤的样子,也不管明一水气晕八素的头,一挥鞭,往打成团的人群中,直驱而入。 “既明!”南既清很意外在这里能看见弟弟,以为弟弟应该早些时辰就离开恒阳了。 南既明顾不上回应,劈手夺过黑衣人手里的刀,横扫而去。 青筝掀开车帘,远远观战。 黑衣人蒙面,看不清面孔,但身手和路数同千雪山庄是对得上的。 默数了下黑衣人的人数,看来这回千雪山庄可是下了血本了。 武林大会结束后,有流言传出,沁雪莲落入朝廷的手里。具体事实,大家都还在观望。 只有千雪山庄孟月欣,最按耐不住,借助不老峰地势,先下手为强。 山谷底,黑衣人挥刀拼杀,前后夹击,牵制住南既清一行的步伐,不能逃脱出谷。 山崖上,黑衣人悬索而下,借着滑索,在半空中荡来荡去,揪住机会就突袭砍上一刀。 南既明纵马在其中,脚踩马背,借力逆旋着身子,翻手刀光掀起,震开周身的黑衣人数十尺之外。 黑衣人见势,发现突然闯入的南既明是硬茬,聚集数人合攻上前,横刀削向马前蹄。马身一跪,南既明腾身一空后翻,快速旋转落地,劈刀向齐齐刺来的刀尖。 内力催得手中的刀,推着对方刀尖后退。 齐齐刺刀的黑衣人连成一排,伫足死命相抵,却感觉强大的劲力迫得他们在脚上地面拖行出一道深深的印痕。 “唆——唆——” 山谷顶上的黑衣人见形势不对,箭矢漫天袭来。 南既明跃起,一脚踏在刀身上,足尖踢开迎面而来的一只箭矢,抓住另一只箭矢。以箭作剑,挥开又一连排利箭,转向兄长处,一箭掷出。 利箭连连掀翻途中的箭矢,击在射向南既清的箭身上,拦腰斩断后,内劲不止,狠狠插入南既清身侧不足一尺的崖石上。 箭羽被强大的内劲惊得振颤不已。 几只流箭袭向青筝的马车。明一水惊得跳下马车。 “阮霜,护好明前辈!” 阮霜抽剑斩断追向明一水后背的箭矢。 只听身后骏马扬蹄力嘶。 一只箭羽插在马屁股上。马车立马被拖着横冲出去。 阮霜心惊纵身要追,又被一波箭雨绊住脚步。 青筝十指死死抓住马车边缘,看眼前剧烈颠簸的马屁股,脑袋有些发晕。 南既明闻声回头一望,马车闯入箭雨范围,只觉血气上涌,心瞬间停止了跳动。 山谷上,银芒破空,朝马车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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