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既明手掠至腰间,手腕一抖。 “唰——” 细长的光芒闪现。 是一柄通身淡蓝的软剑。剑柄至剑尖,如波浪般抖动,发出极淡的幽幽蓝光。 原先青筝还觉得奇怪,像南既明这样的骚包,腰带扣怎么是块简朴的玄铁。怎样都得配上一块质地上乘的玉,才衬托出他风度翩翩的形象。 没想到,腰带里藏着的,就是南既明从未示人于前的兵器。 危急之下,南既明毫不犹豫拔出他的百刃之君,卧龙。 出手如电闪雷霆之怒。蓝光若海上蛟龙,横穿箭雨,铿然有声。 所到之处,断箭残矢,星火乍起,四处飞溅。 黑衣人斜刺而出,欲截住南既明。 南既明竖剑在前,挡住迎面一刀。剑身游走,柔软如娟。 指尖夹住剑尖,曲之如满月,猛然纵之。卧龙凌厉弹出,狠拍向黑衣人天灵盖。 手腕翻飞,掌心一送。卧龙飞旋而出,贴着黑衣人脖颈绕了一圈,复盘旋飞回南既明手中。 黑衣人呆立片刻,轰然向后倒下。头颅咕噜滚落一旁。双眼未闭,保持着冲上来截人的势在必得,全然不知自己已经了无生机。 剑身尝过鲜血,蓝光变得更淡,像经过鲜血的洗礼,渐渐露出剑身的银寒。 一丝血线沿剑身而下,滴落泥土,瞬间不见。 南既明飞身如鹰,一步跃上颠簸不停的马车顶部。挥舞出的剑芒,形成一副盾牌,将箭雨抵御在外。 马车疯狂不止,连掀翻几名黑衣人,逃脱箭雨的射程范围。马车刺入好几只箭,有的横穿而过,留下个通透的窟窿。 南既明没有听见青筝的声音,急得翻身下来,一把掀开马车车帘。 一张惨白的小脸跃入眼帘。那双抚筝的手,指尖死死扒住马车缝隙,冒着鲜血。 南既明长臂一伸,揽起青筝,才发觉掌心一片潮湿。利箭擦过青筝背部,鲜血已经浸湿了衣裳。 “轰隆——” 马车轮从一块大石头上巅过,车身剧烈震动了一下。南既明护住青筝,自己背部撞在马车壁上。 “嘶!”还是牵连到伤口,青筝低呼一声,感觉眼前已经开始发黑,看不清南既明的面孔。 青筝咬紧牙关,抓住南既明的手臂:“我无事,去制住马!” 南既明顺从转身向马车外,撕去马车帘,抓住缰绳。 马车后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青筝模模糊糊也听见了。 看来,孟月欣见南既清身边有冒将军,一时攻克不下,转而伸手向南既明而来。 孟月欣知道了南既清与南既明的兄弟关系。见南既明孤身一人,身边还有我一个累赘,显然改攻这边胜算比较大。 后有追兵,南既明此时也不急着制住马。拉紧缰绳,控制马身,沿着山路驰骋。 哒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五名黑衣人像闻到血腥味的恶狼,凶猛地紧咬其后,一副要撕咬下一块血肉来,才肯罢休的架势。 南既明耳清目明,听见拉弦的声音,回头大喝:“身子压低!” 青筝早已被颠簸得无力坐直,眩晕地趴在马车上。闻言,紧贴住马车底面。 “嗖——” 一只利箭带着劲风从青筝耳畔呼啸而过,削落几缕青丝。 南既明一手拉缰绳,一手打一指内劲在软剑上。软剑像听明白主人的指令,弯曲绕过腰间,撞开背后袭来的利箭,打出马车外。 “嗖——嗖——嗖——” 三箭齐发,誓要击中马车上的两人。 青筝费劲地抓着车门边,朝南既明喝道:“扬尘!”。 南既明心有灵犀地立即反应过来,倒提着剑,剑尖划在山路上,尘土飞扬。 后面策马追击的人,见尘土扬起,飞沙扑面。马车轮廓若隐若现。胡乱射出的箭也失去了准头。只得快马加鞭,迎头赶上。 分秒之间,两方距离越来越近。 马车咚咙一下。一个黑衣人已经跃上马车,插刀刺穿马车顶。 青筝忍着眩晕,爬到南既明边上,夺过缰绳,在咚咙咚咙的马车喧杂声中,大吼:“我来!你上去!” 南既明担忧地看一眼,刹那举剑,对上劈下来的刀风,顶开压力。剑尖插入马车门顶,曲剑借力上弹。与黑衣人在颠来簸去马车顶交起手来。 马车顶承受不了两人交战,轰然塌陷。 南既明软剑横削,脚尖一踢。 黑衣人跃起。 马车盖飞脱出去,把后边策马的黑衣人撞翻下马。 马车上的黑衣人俯冲而下,配合另一名跃上的黑衣人,两厢夹击。 南既明前后甩着手中的软剑,灵活如鞭,以各种诡异的角度猛地割裂黑衣人的筋肉。 蓦地,一名黑衣人大刀如泰山压顶,逼迫着软剑下趴,企图牵制住南既明。另一名黑衣人竟腾出手去抓,车前努力控制缰绳的青筝。 南既明眸中黑云奔涌,仿若暴雨将至。手腕旋起。 太快了,就那么一刹那。 “唰——” 软剑如灵蛇般蜿蜒,紧紧缠住压下来的大刀。伴随着刀剑摩擦的刺耳厉鸣,剑尖已急滑至刀柄。 强大的内劲,震得黑衣人大刀脱手,随即被飞踹出去。 “低头!” 青筝听见南既明的暴喝,压低上半身,就差没脸贴马屁股。 软剑缠着大刀,甩向往青筝那扑去的黑衣人。 “噗——” 鲜血如喷泉迸出,溅了青筝背部,侧脸都是。飞出的大刀直接把黑衣人头颅削去,飞出车外,践踏在马蹄下。 结实的无头身躯,一跪,在青筝身旁。 青筝看都没看,抬手使劲推下车去。 后面余下的两名黑衣人见脑袋搬家的兄弟滚落下来,惊得一时不敢跃上马车。 南既明见变成血人的青筝,顾不上擦拭血迹,满脸紧紧拉住缰绳的执着,忽然有些想笑。 疾风吹得青筝发丝缭乱,也吹眯了眼睛。青筝只觉双颊麻木,心里却不停催促自己,快点!再快点!! 忽然感觉背后一个温热的胸膛靠近。紧握着缰绳,冰冷渗血的柔荑被一只大手覆盖。回过神来,自己已落入个宽厚的怀抱,耳边听见一声低笑。 在喧杂的马蹄声中,青筝居然把这声调侃意味的低笑,听得一清二楚。 鬓边青丝震起,南既明已经揽起青筝的腰,落在闷头只往前冲的马上。 南既明挥掌劈断车辕,向后一送。被打得破破烂烂的马车残骸翻滚着飞向尾随的黑衣人。 一个马蹄被绊住,压在马车残骸之下。另一个纵马高高跃起,躲过一劫。 眼见兄弟一个一个惨死在自己眼前,只剩自己一人,心下骇然,但记着庄主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手从怀里一掏,一枚信号弹升空,炸出一朵火花。 南既明浑不在意后面追着的黑衣人,他相信自己的兄长会及时赶来,还有小狐狸一心护主的婢女。 他现在一颗心完全扑在青筝身上。他的小狐狸流了那么多血,力气差不多耗尽,软弱地靠在他怀里,呼吸忽重忽轻。 得赶紧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及时止血。南既明寄希望于冷冰冰的阮霜,一路追踪过来时,记得顺手拧上明老头一起。 马匹驮着两人在山路上奔跑,脚力显然没有后面的黑衣人快。 黑衣人因为心有忌惮,不敢跟太紧。 山回路转。 黑衣人见前面两人沿着山路拐了个弯,怕跟丢,急忙加了一鞭。 马头刚转过山崖,不详的预感袭来。 “糟了!” “了”字还没说完,前马蹄一跪,马身打前翻了个跟斗,黑衣人顺势连滚三四圈,堪堪停住。正要起身,一把寒气逼人的利剑搁在他颈边。 黑衣人忍着大气不敢喘,蒙面巾底下的下巴,微微抖动。 “呵,哪一路的?”南既明似笑非笑地问道。 黑衣人大脑急速转动,不敢随便开口。青筝手扶住马背,支撑着身子,看向后方。南既明心知此处不能久留。 寒光闪过,哒哒哒的马蹄远去,只余黑衣人瘫倒在地。 南既明揽起青筝飞起,掠至树梢。马匹只觉背上重负减轻,更撒欢地沿着山路奔腾而去。 青筝挽起裙裾,包住自己的双手。背部靠着南既明,尽量不让血滴落在草叶间,暴露行踪。 南既明又笑了声:“谨慎的小狐狸!” 遂又揽起小狐狸,在密密的山林里,几下起落,隐没不见。 山势错乱,树木林立。两人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竟也找到了个灌木丛生,掩住出口的山洞。 南既明小心拨开杂草,搂着青筝跃入,又把杂草恢复原样。 轻轻扶着青筝坐下,打量了下四周:“估计是以前猎户暂住的山洞,不过看灰烬,应是废弃许久。我们暂时安全了。” 青筝脑中紧绷的弦,在这刻松懈下来。疼痛感如潮水瞬间涌盖青筝一身。背部,手掌,火辣辣地灼烧着神经,堵塞了大脑,耳边嗡鸣。 南既明撕下自己衣服内衬较柔软的布料,小心翼翼地擦拭青筝的伤口,掏出金疮药,道:“小狐狸,忍着点。” 青筝意识迷蒙起来,听不太清南既明的话,胡乱地点点头。 一阵剧痛袭来,让她的脑部如千万根针刺。 “你看你,好好让你婢女护着你不好么?那明老头命大着,死不了。你逞什么能!” 南既明边上药,边压制着不断上涌的怒气,絮絮叨叨,“你居然真的一点武功都不会!你不是行走江湖的人么!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深藏不露。好吧现在,没武功的充当英雄好汉!要不是小爷我!” 南既明看了下青筝的脸色,惨白惨白,心下一阵后怕。 “要不是小爷我,你今日得被箭刺成刺猬!” 牵起青筝的一只手,开始清理指尖的伤口。这可是一双抚筝的手啊! 南既明心揪揪地疼。 青筝只觉南既明的声音绕着自己的脑袋一直转,吵得实在心烦,脑袋要炸。只想喝令他闭嘴。 可是启唇,却发不出声音。一只手还被握在他手里,另一只手没有力气抬高。。 “小爷我出生入死,救下你。你要怎么感谢我!金银财宝,小爷有的是,不需要。就是缺个媳妇,你还是以身相——” 青筝空着的手费劲揪住南既明衣襟,往自己这边一拉。 南既明只觉眼前一暗,一片柔软,重重撞向自己的唇部。 嗓子打结一般,嘴里说着的话,还剩一个字,怎么也蹦不出去。耳朵聋了一样,听不见任何风吹草动。 脑海里,瞬间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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