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是真有婚约。”安婧认认真真，诚诚恳恳的答话。 没婚约也不嫁你们家！看看你们教养出闺女是什么德行！ “有婚约啊，那订婚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相逢就是缘分啊哈哈哈哈要不你吃了饭再走？” 将军大笑一声开始留饭。 安婧“咳，家中未婚夫还在等候，若回去晚了怕是着急过来寻我，大人美意，小女改日再登门拜访。” “诶诶别急着走啊，小姑娘你……”秦将军努力留人。 “我说小姑娘你说谎可不好啊，你这未婚夫在哪呢？出来见见呗。”一句话刚完忽而见不远处有个身影自假山石旁转了出来。 “未婚夫在这，大人现在能不能放开我家安婧了？”来人身材颀长，玉面星眸，笑意融融。 “大哥？！”安婧交了一声拎着裙角就跑过去了，悄声问“大哥怎么也跟来了？”还到假山石后躲着。莫霜明侧首低声回“不放心你就过来了，没事吧？” 他凑得近，声音又温柔，安婧脸上发烫“挺，挺好的。” “好小子，下盘稳当，武功不错吧？”秦将军扫了一眼觉得手有些发痒，跃跃欲试想要打一场。 “在下莫霜明，见过秦将军。武功好说不上，走江湖混口饭吃，不得不学的防身之术罢了。”他说的谦虚，简直风度翩翩，看在秦将军眼里多了分喜爱。 “不错不错，咳，你刚刚说什么？你是她未婚夫？”秦将军缓过神来问。 “是，听大人的意思，是打算让安婧去退婚？” 被人点破了心思，秦将军心虚了一瞬，而后就嚷嚷开了“老夫就是说说！这，这不是有句话叫做良禽择木而栖嘛，老夫见这小姑娘不错，起了爱才之心有什么可意外的？我说小姑娘啊，你真不见见啊？这走江湖的刀口舔血，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受得了吗？” 安婧笑嘻嘻答“俗话说，得门当户对啊，您家的大公子，自然也得找个高门贵女不是？我们家祖上煊赫，出了不少翰林，可如今也是家道中落了。” “这有什么，家道中落了那也是个书香世家嘛！俗话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可老夫也不会嫌弃你啊，好歹，凤凰还是凤凰啊！。” 说的还振振有词的。 安婧慢吞吞的答“可再落难的凤凰，也没有找孔雀的道理啊。” “那你未婚夫家就门第高了？！”秦将军表示不能理解。 “啊，让秦大人见笑了，我家啊，是耕读传世，虽然到如今也落魄了，但好歹还有个名头在。”莫霜明一边说一边看安婧答了。 “我说将军，您喜欢书香世家的姑娘，干脆去翰林院抓算了。何必在我这使劲呢，我大哥虽说如今门第不显，可好歹家里也出过十二岁的秀才呢，您这让我退婚不是难为人么？”安婧算摸清这将军的想法，看这人也是个直爽的性子，当下就给怼了回去。 “唉……老夫，老夫，这不是翰林院那帮人，都说老夫是武夫么，家里的丫头也都酸了吧唧之乎者也的，哪有你这小丫头能蹦跶。”秦将军一脸的理直气壮。 能蹦跶的安婧“……那还真是谢您抬举了。” 退婚解决完了，秦将军就开始话家常了，拉着莫霜明大比武功，喋喋不休。 自言自家祖上八辈平民，靠军功立身后又娶了个商家女，因为出身没少被满朝文武讥笑，自觉没文化所以就对书香传世的门庭格外艳羡，可惜的是官位不高，清流之家嫌弃他是武夫不愿搭理。而趋炎附势的又都是些穷酸秀才，心术不正之人，娶了几房妾室没一个才女。 待秦琴出生后，就越是想培养出个大家闺秀来，他从前在戏文上听说大户人家的小姐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爱谈风花雪月，于是专门请人教导女儿这些，却不想看多了话本移了心性，玩起了才子佳人的勾当。 安婧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拉着莫霜明把盏言谈，秦将军将酒坛一砸。 “老子看你这丫头就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老子别的不懂，就知道这年头我们行兵打仗的受人欺负！我老秦家若想出头，就得看文官。老子做梦……做梦都想改换门庭啊！” 安婧轻叹一声不知如何答话。 她所在的世界里，世族门阀多能追溯到春秋战国，有些厉害的如扬州安家，历史竟到了周朝，且这几家多是自为婚姻，有时连皇子公主的帐都不买。譬如当年太子求娶郑家嫡女为正妃无果，转头就见郑家将女儿嫁给了崔家一个九品芝麻官。譬如当年帝王嫁女于崔氏被崔氏拒绝；譬如权臣官至宰相，以权势相逼娶崔氏女，迎亲队伍走到了门前新娘却躺在床上不肯起身，最后逼不得已小女儿抱着卖身救父的念头替姐姐嫁了过去。 这在外人看来都是匪夷所思的事却是真实发生过的。 安婧不知道这样的门阀是好是坏，但她是这种人家出来的，心底难免高傲了些，她看不上华青枫又何止是因为对方的行为举止？更多是打心里看不起对方的出身。 可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她一个千金小姐，连皇后都不愿意当，凭什么要下嫁给这样一个江湖草莽？她虽然没了那些耀眼的身份，可她受过的教养还在啊。 直到秦将军说出了这番话……安婧才开始想，这种世家门阀的制度是不是真的存在弊端？她到底是个女孩，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痛快！痛快！”秦将军喝了一坛酒，大叫痛快，他已有些醉意“你……你这个小姑娘，帮了老夫的忙，日后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尽管来找老夫，只要老夫能帮的上的绝不推辞！”他说着啪一声将一块带着血痕的铁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个‘秦’字。 “这……”安婧见着牌子上锈迹斑斑，血色污浊，看得出是有年月的东西，有些不敢接手。 “这是老夫当年打仗时候亲手刻的，那一仗真是惨烈啊……给你！就当是个信物了，以后有什么事再来找老夫！”他说的豪迈，安婧双手接过，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我谢将军保家卫国，护我河山。” 秦将军鲜少碰见这样的道谢，郑重的他有些不知所措“不，不用，我，我这个没什么。” 安婧脑中飞转将自己世界中的朝堂文物都想了一遍，最后不得不感叹“确实是有负将军您。” 她的世界里，也是重文轻武的，可细想，若无那么强大的武力，那些‘粗鄙武夫’又哪里容得下那些骄子们高谈阔论呢？纵然是一计灭国，若无相应的武力也只能被反噬而已。 而朝廷，确实对他们有薄待了，她微微叹气，也不知陆姝掌权之后又是怎样的光景？不过想到表姐向来尚武，应该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秦将军已经红了眼，最后忍不住扬天长叹。 莫霜明拱手一礼“时候不早了，承蒙将军厚待，在下这就带着安婧回返。告辞了。” “我那女儿……什么时候回来？”到底一片爱女之心，说的再很也舍不得女儿吃苦。 安婧沉默了片刻后，有些艰难道“我们回去便和令千金解释，若是大人不放心可派个人跟着照顾，待到成婚了……想来江大人也不会计较那么多。” 她其实不是很忍心告诉面前的人，这女儿和白养没区别，一心只顾着情郎了。想到对方这心心念念培养个大家闺秀出来，忍不住给他提点两句。 “秦将军，我家中虽然败落许久了，但好歹祖上也曾位列三公，对待子女教导也有几分规矩。若是女儿家，看多了风花雪月话本故事容易移了心性，还是多读四书五经，孔孟之道的好，好歹也可明事理，正心性。”她有些不忍直视“这诗词歌赋……不过是小道耳。”旁的不说，就说她那位表姐，在这方面真的是天赋欠奉。 能让帝王都到手了还放不下，不就是因为对方对于朝政精辟毒辣的见解么？ 这哪是学什么诗词歌赋能学出来的。 但这种话她就不必说了。 待对方应了，安婧说了两句就告辞。 莫霜明拉着安婧跳墙翻了出去，刚落地就听到嘻嘻的笑声。 “我说大哥怎么叫我在外面守着呢，原来……嘿嘿嘿”重露正捂着嘴笑。 安婧“……” 莫霜明顾忌她脸皮薄，请呵一声“别乱说话，你看看把安婧惹得，若是羞的不愿意理我可怎么好。” 安婧“……”你们现在说这话有意思吗！ 她们三人披星戴月赶了回去，身后还缀着秦将军的家臣，尚未进门就听到一阵‘五魁首，六六六’‘喝酒喝酒’‘吃菜吃菜’的声音。 刹那间，安婧觉得自己一股火在头上冒。 仿佛天上地下有一群声音各种嘲笑着‘蠢货’‘蠢货’ 她被推出去心惊胆战过了一天，这几个人倒是吃好喝好乐乐呵呵划拳助兴？ 这能忍？ 很好嘛华青枫。 你未婚妻被你忽悠的帮人退婚差点栽了，你倒是和罪魁祸首喝酒耍拳，称兄道弟，玩的不亦乐乎！ “大哥。”安婧咬牙切齿，头一次开口问 “嗯？” “你说，我现在说退亲怎么样？” “这……” “不……我只是说说而已。”现在说，真是便宜他了！不大庭广众之下把他的脸踩下去，真当她是个性软好欺的了。 安婧冷笑一声，跳下马一脚踹开了房门。 她拎着裙子，腰间的铁牌与环珮叮叮当当的，发间的明珠幽幽生光。 “华青枫！你答应替他们退婚，把我推出去，叫我冒着被杀人灭口的危险去了差点被人扣在那，你倒是和罪魁祸首喝酒玩乐的不亦乐乎啊！你很好啊！” 你怎么不上天呢？！ “薇薇你回来了！”华青枫还端着碗酒，眼神迷离反驳“怎，怎么是危险呢……不，不就退个婚嘛，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秦琴姑娘人这么好，她爹，她爹能怎么样嘛，肯定是个好人嘿嘿，而且我这也是喝酒，不喝酒我困……等，等你啊嘿嘿。” “等我？”安婧冷笑了一声，她快步走上前去，莫霜明在后面拉住她“安婧！” “大哥别管！”安婧一甩手挣脱了，她抓起一盘菜直接就扣在华青枫头上了，汤汤水水的，连带着冰冷的陶瓷一起摔在了地上。 “啊！！！”秦琴尖叫一声。 安婧已经冰冷的望过来了，华青枫已经一个激灵醒过来了“薇薇妹妹，你……” “人很好？人很好这贱人怎么不自己去啊！”安婧随手拿着一个碗直接就砸到了华青枫的脸上。 华青枫本就坐的不稳，这么一来直接就摔倒了地上，他还十分的迷离。 “华青枫，本小姐想揍你很久了！”安婧居高临下的冷声道“姑娘我长了这么大，敢叫我去前头卖命，自己躲在后头享乐的，你还是头一个！” 她一甩手，看着已经和书生倒在一起的秦琴，口气疏慢，眉眼带笑道“恭喜秦大小姐了，你这婚约退了。” 她看着面带喜色的秦琴饶有兴趣的继续道“勾了族谱消了名字，四天后秦家大小姐就出殡了！等日后回去了，满府里都该改口叫您表姑娘了~” 表姑娘是什么？不过是个外人！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便连以后遇人不淑，都无人出头。 这年头，有听过堂哥为堂妹打上门去的，谁听过表哥给表妹出头的，都不是同族，说句讨公道都是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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