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一字排开的几十张照片中,虽然背景不尽相同,但里面确是清一色的上穿深蓝色倒喇叭袖、掐腰短袄,下着墨黑色过膝棉裙,面目不一的女学生,只不过照片中除了她们,还有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老或丑的不同男子与其相伴。
“你再看看这些文稿,这里面详细记录了,近些年来宁城王善人打着开学堂的幌子所做的勾当!”皇甫毅恨恨的说。
“这么说王善人表面上招收交不起学费的女生,免费为她们提供教育,实际上则是在寻找合适的目标,把她们培养成专供达官贵人取乐的玩物?!这个狗杂种!”白靖阳简直怒不可遏。
“对,他先是广泛撒网,一旦发现谁没有家人可依靠,就以送她们去省城找工作为由,把她们骗进他在省城置办的公馆,然后逼迫她们卖身为妓。”
“那,柳姑娘,她……”白靖阳看向窗外,此刻已是夕阳斜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与她初遇的傍晚。
“她很有可能是不甘受辱,逃了出来……”皇甫毅叹了一口气。
“那加害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王善人了!”白靖阳咬牙切齿。
“害死‘小报’记者许德梁的人也很有可能是他。”
“杀人灭口!”
“对!”
“还有,这张照片……”皇甫毅踌躇着拿出牛皮纸封里最后一张照片,轻轻地递到白靖阳的面前。
白靖阳霎时睁大了双眼,呆立当场。
绿柳白花掩映下的山村依山就势,青的瓦,灰的墙,百余座或大或小的前朝宅院高低错落有致地排布着,层层叠叠、鳞次栉比。黄橙橙的老玉米挂满了各家的窗眉,火红的干辣椒一串串的垂在门框两侧,偶尔的几声鸡鸣与犬吠,反而让这里显得更加的幽静。
鹅卵细石铺就的乡间小路蜿蜒幽深,东南风起,道路两边雪白的梨花如春雨般缤纷而落。三五成群的牛儿与黄羊在山坡上悠闲自得的吃着草,花喜鹊跃上树枝,衔食着林间的野果,一切都显得这么的平和。
村子正中一座品字形的大宅被一人高的石头围墙护在其中,村西头立着一座三层的楼,一层正门上方悬着的匾额上,书着三个大字“文昌阁”。
村落的后山,一条逶迤而下的清澈溪流的尽头嵌连着一大一小两座潭,大的名曰沙林潭,潭水深不见底,终年寒气逼人。小的名曰桂宁潭,碧水幽幽,阳光下潭底五彩的小石和游动的小鱼折射出熠熠的光。
忽的一阵连天彻地黄沙吹过,天地间瞬间变成了一片银白,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树枝,发出阵阵吱呀呀的声响。然而就在这让人无法睁开眼睛的白色世界中,一串血红的脚印从村中大宅门口一直延绵到沙林潭边,潭口上蒸腾的昭昭雾气仿若一张巨口,不断地吞噬者周围的一切,突然,一只白骨深深地人手猛地从潭水中探出……
“啊!”
皇甫毅一声大叫,这才从梦中惊醒,几张写满墨字的纸,从他的指间滑落。好半天,满头大汗的他才渐渐缓过神来。一阵凉风吹过,窗子拍打在窗框上,啪啪作响,一轮皓月此刻已高悬在空中。
皇甫毅翻身下床,拾起地上的纸张,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许德梁为什么要将一个山村的描写也放到牛皮纸封里呢?这个村子难道也与王善人和柳姑娘的案子有关?皇甫毅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月亮渐渐东移,好一阵,他才慢慢进入梦乡。
警局里,刚刚赶回宁城的皇甫毅和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宁城警署的老大牛亮,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牛亮今年四十有三,个头不高,但身形庞大,再配上连鬓络腮的胡子和锃光瓦亮的脑袋,很是有些不怒自威的神气。不过是假牛气还是真狗熊,那就要看他是在面对谁的时候了。
“你这就是在胡闹,那王善人在咱们宁城那是有口皆碑,你说抓就要抓,出了事,谁负责?”牛亮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制服扣子,用手当扇子,扇着风。
“我负责,如果我抓错人了!我辞职!”皇甫毅寸步不让。
牛亮眨了眨隐在眼镜片后面的小眼睛,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立马浮上了嘴角。
“我说贤侄啊,你看你怎么还真生气了,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可是咱们全省闻名的神探,别为了些犯不着的事连累了自己的名声。”
“名声可没有人命重要,而且如果王善人这些年真的一直都在干着逼良为娼的勾当,那得有多少女孩子都毁在了他的手里!”此刻的皇甫毅义愤填膺。
“你也说了是‘如果’嘛,那万一不是呢……”牛亮慢条斯理的说道。
“所以我才要拘捕、审问他啊!”皇甫毅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对牛弹琴。
“可是你得有证据啊?就凭一个死了的小报记者留下的只言片语,那能说明什么啊?”
“不是……”
“我知道,你的好兄弟白靖阳现在还担着人命官司,你心里着急,可是案子我们得一步一步的查,证据我们得一点点的找,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气也吃不成我这个样子嘛……”牛亮自顾自的说个没完没了。
“队长,那人我们就不抓了?!”小明和大熊看着从局长办公室里垂头丧气的走出来的皇甫毅,着急的问道。
“抓!”皇甫毅斩钉截铁。
“可是局长不让,我们……”
“他拦着不准我抓王善人,可是他没说不让我抓别人啊……”皇甫毅嘴角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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