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两天后，秦西杀青，在剧组小规模地欢送会后，带着小狗绵绵高兴地回了秦宅，剧组也开始转战一些稍远的地方继续取景拍摄。 在《我的小孩》中，顾齐钰所饰演的阮昊为了寻找亲人上山下乡，历经重重磨难。这许多的外景都不是搭棚造景可以代替的，只不过秦西年纪小身体弱，蒋昌尹不舍得也不能带着她四处奔波。 所有的苦戏累戏都要亲自上，顾齐钰这个大男孩在最后几天的拍摄中，更加辛苦了。 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十几场戏，整个剧组的节奏都比之前快了许多。眼前的工作人员忙得热火朝天，看在顾齐钰的眼里，却毫无波动，没有秦西的片场，显得那样冷清，顾齐钰近几天的情绪都不免有些低沉。 蒋昌尹作为导演，需要统筹全局、调度全场，难免无法事事都细致入微。这不，顾齐钰的情绪不佳这事儿，他虽然自诩火眼金睛，发现得却晚了。 可……让他怎么说呢？顾齐钰情绪不佳归情绪不佳，演戏却更投入了，演技也飙涨了，蒋昌尹也不知道该不该找他好好聊聊。 转眼便是顾齐钰的最后一场戏。 大山上的土堆里埋葬着阮昊的父亲，他到底来晚了，三个月前的一场山崩，让这位老人突然离世。 天灰蒙蒙的，就像阮昊此刻的心境，他站在土堆前，简单地插着一根木牌，写着“刘三根墓”的字样。他想哭，眼泪盈满眼眶，他还想问问老天，这是为什么？ 山下远远传来阮星的呼喊，“爸爸，要下雨了，快回家！”这清脆的喊声随着风而来，唤醒了他，他还有软软！ 他不再沉溺于老天开的大玩笑中，向父亲的墓郑重地鞠了一躬后，他转身下山。 斯人已逝，孩子仍在。 ——“走！我们回家！” 对着镜头，假想着秦西，顾齐钰笑得释然而温暖。 # 因为顾齐钰的优秀表现，缩短了拍摄时间，杀青也提前了十几天，为剧组省了不少钱。 赶在八月结束以前，秦西回北府以前，《我的小孩》杀青了！ 热热闹闹的杀青宴，顾齐钰举着酒杯，穿梭于各桌工作人员之间，一桌桌地敬酒，一个个地道谢。 酒过三巡，酒不醉人人自醉。 没有秦西的杀青宴，觥筹交错，也不过是别人的热闹。恍然间，眼前情景与前世重叠。前世的记忆像电影一样在他脑袋里快速播放。 顾齐钰只恨，酒精不但没有麻痹他的大脑，反而让他内心的酸楚无限放大。 他想起自己追问蒋昌尹导演他和秦西之间差距的在意，想起他不断努力追逐却还是被秦西轻易甩在后头的悲哀,想起他被秦西摁在床上如同中了彩票一样的狂喜，想起他矫情地拒绝后再也找不到她的巨大失落和悔恨…… 是他偷偷地喜欢了她很久，却又没有抓紧她。 …… “齐钰，怎么一个人呆在外头？”一个声音将顾齐钰从悔恨中唤醒，是蒋昌尹导演，他拿着酒杯，和前世一样。 “喝得多了，出来透透风。”顾齐钰收起有关前世的思绪，努力让自己回归当下。“蒋导呢？也来吹风？” 蒋昌尹摇头，“来找你，有些话想和你说。”如前世那般，蒋昌尹对他褒奖有加，“齐钰啊，我看的出来，你有灵性，假以时日，一定能在这行杀出一条路来。”末了，又加了句，“这部戏，你演得很好！若不是你是新人，竞争影帝也是有极大可能的。” 顾齐钰笑起来，这一句，前世是没有的。“承您吉言，不知道我和小西相比又如何呢？” 蒋昌尹喝了口酒，有些为难，“小西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不过你也不遑多让……”真要比较，真的很难，但恐怕，还是小西更胜一筹。但有些话，这个时候，就不适合说了。 而对顾齐钰，蒋昌尹的这一句，足够了。 顾齐钰伸手抓星，觉得星星离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遥远了。 # 《我的小孩》杀青后，顾齐钰的工作暂告一段落，在投入工作室半年的培训之前，他得先搬家。他之前自己租的宿舍差多也到期了，工作室提前一个月便帮他准备好了房子，只等他电影杀青后整理了东西就搬过去。 住进新房子自然是好的，只不过有尚陈这个助理一起住，再想让秦西过来，多少就有些不方便，顾齐钰想着，还是要早些赚钱买房才是正道。 或者，让尚陈搬出去？ 顾齐钰一个单身男人住在外面，东西并不多，这一世，也就是要给秦西做吃的，多出了些锅碗瓢盆和油盐酱醋。 尚陈帮顾齐钰收拾，见到这些，忍不住笑逐颜开，想着以后的伙食不会差，却不知顾齐钰不会为他下厨。 东西少，又有尚陈帮忙，顾齐钰赶在中午之前，搬去了新屋。 车子出发之前，顾齐钰让尚陈联系工作室的几位，一起吃个午饭，却不想到了新屋，有个大惊喜等着他，几个工作人员包围中，坐着秦西。小小一只窝在沙发里，见他推门进来很是雀跃，第一个起身迎接冲到他面前祝贺，“阿钰！乔迁快乐！” 顾齐钰心满意足地笑了。 只要她在，他就觉得内心欢喜。 新屋还要收拾，顾齐钰想要下厨是不可能的，索性这两个月公司都有发薪水，顾齐钰大手一挥，带着几个人下馆子，地方随便挑。 尚陈帮着去挑地方了，顾齐钰拉着秦西走在后头。 “怎么想到今天过来？”签约时牵了次手试水，拍戏时又牵了好几次，牵着牵着，秦西都习惯了。 “阿钰你搬新家，我当然要来！”秦西抬头看顾齐钰，从上而下的角度，顾齐钰看着她的脸蛋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可爱得像个大苹果，不过还是瘦，只能是个尖下巴的苹果，进补大业，不能荒废。 “听尚陈说，这屋子是你挑的？” “对啊！这层的夜景最漂亮。”最漂亮的夜景，当然要给最好的阿钰！ 这一栋楼都是秦震南给秦西置办的产业，出租自住两相宜。他合约满五年续约的时候，这套房子被当做礼物送了给他，对门那套就是秦西当年强推他的地方。 想想都是充满回忆的地方。 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没有成功留下她。 命运偶尔总还是有其不可抗性存在的，顾齐钰决定不再强求此事。“快开学了吧，你准备哪天回去？”顾齐钰状似随意地关心道。 秦西掏了巧克力到嘴里，含含糊糊地回：“外公买了二十八的。” 九月一日开学，八月二十八才回去，咋不直接买三十的呢！ 看来秦震南的心和他一样舍不得。 顾齐钰释然了些，低下头，蹲下身子，温柔地替秦西抹去嘴角的巧克力，起身时把指尖送进嘴里，很甜。 【四】 秦西走的前一天，秦震南排开了所有公事，空出了整整一天时间，带着她去了港城最大的亲子主题乐园玩，折腾了一把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晚饭后，又带着秦西在在家花圃散步。 到底是亲人，血浓于水，才个把月的时间，两人之间几年积攒下的陌生便已荡然无存。 花圃的喷泉边上，停着一辆老爷自行车，秦震南突然来了兴致，抱着秦西坐上了自行车的横杠，“小西坐稳了！外公带你去兜风！” 雄赳赳，气昂昂，嗖地一下，自行车像风一样飞了出去，绵绵拔腿在后头跟着跑。 花圃之外，还有花田。秦西以前只远远在楼上瞧过几眼，不曾来过。而今，秦震南骑车带着秦西，来到了花田深处。秦西坐在横杠上，有点小害怕，又有点小雀跃，一手攥着外公的袖子，一手扶着车头，时常被田间路上的石头吓得一惊一乍，脸上的表情生动又可爱。 车子穿过花田，金黄色的一片，紫色的一片，还有红的粉的。这是秦宅的西南边，种着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薰衣草、玫瑰花。 伴随着甜滋滋的晚风，秦西听到秦震南说起了秦怡，“你妈妈小时候做了个傻乎乎的梦，梦见自己在田间玩耍，采了向日葵的瓜子吃，摘了薰衣草插在头发上，还摘了玫瑰花，结果被玫瑰花的刺一扎，就疼醒了。” “她把这个梦告诉我的时候我说她，你怎么那么傻，她还哭了。我是真觉得这个梦傻，可是我还是想为她实现这个梦，我赚了钱，买了地，盖了房子，撒下了花种子……可还没能等花长出来，她就嫁去了沈家，嫁的那样远。” 这些话，秦震南从没有和秦西说过。 “小西啊，外公老了，你母亲走了以后，外公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