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一行人在官府来之前就已撤离客栈。 客栈到大佛寺不过十里路,半个时辰便到了。 奉明月的孩子是没了,她已晕了过去,赢异人在寮房守着她。 苏洛洛倒是在这里见到一位熟人——和尚。 在他一本正经穿着古代的袈裟出现时,苏洛洛倒是吓了一跳,当下他安排好居住的寮房便也一本正经地走了,从走没有看过她一眼。 王龁已启程回秦国,临行时交托一物给苏洛洛。 便是一块玉色木质的军牌,纹着双蟒含珠的图案。 王龁道:“今日多谢善夫人救命之恩,他日若有老夫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带着军牌前来找老夫。” 苏洛洛收下,道:“多谢将军了。” 此后。 苏洛洛与翠鸢趁着夜色来到和尚住的方丈房,房内烛火幽幽,一位禅坐的和尚的倒影映在木门上,她推开了门,随意用脚关上。 翠鸢便站在守着。 房内的和尚浑身一抖,仍是坐着不动。 “和尚。” 苏洛洛走到和尚面前,双手叉起了腰。 “阿尼陀佛。”和尚双手合十,淡定地睁开眼睛,浑身散发着超然的气息: “施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苏洛洛冷笑一下,抬手便一巴掌拍在和尚光秃秃的头顶,发出好大一声‘啪’的声响。 和尚抱着光秃秃的头顶,痛得五官扭曲,不满叫道: “施主,你打贫道作甚?” “让你装。” 苏洛洛盘腿在和尚对面坐下来。 “你把我送回古代,就不管不顾了,不该打吗?” 和尚也不再隐藏说道: “施主,这是你的任务,贫道怎么能插手呢?若是被天界知道贫道作弊,那可是会有很可怕的惩罚,不可不可。” 苏洛洛又是一掌拍在和尚光秃秃的头顶,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 和尚睁大了眼睛,甚是无辜伸长了脖子叫嚣: “又打贫道作甚??!” “你骗了我,你没告诉我任务是生孩子,现在这个孩子怎么办?”苏洛洛想到要生孩子就觉得头疼。 和尚思索了半日,说道:“那,那贫道换一个说法,施主的任务便是保护一个孩子。” “······” 如此确实好用许多,和尚欣慰的点点头,若有人问起孩子在哪里,他便告诉在她在肚子里便可。 苏洛洛一巴掌拍在和尚头上。 和尚瞪圆了眼睛,而苏洛洛便是双手抱胸,一副理直气壮模样,笑道: “无事,便是看你不顺眼。” “你就不能送我回到生孩子那个时候吗?现在这么长的岁月怎么过?” 苏洛洛越想越不能接受,现在她在赢府的生活勉强能支撑,若是不久之后爆发的长平之战,赢异人身为质子,可想而知在赵国的日子有多难过。 “贫道也不想的,只是真正的赵善已经死了,她肚子里的可是秦始皇啊!秦始皇若是不能出生,以后谁来统一六国?那历史不是乱成一团了?” 和尚一副懊恼模样。 “赵善死了?”苏洛洛不可置信张大嘴巴。 和尚叹气:“赵善听说安红豆被杀了,自己又被吕不韦送给别人,心中羞辱难平,就服毒自杀了。” 苏洛洛摸摸肚子,这孩子服毒都毒不死,生命力可真顽抗。 和尚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白了她一眼,说道: “毒素都被大人吸收了,你穿越到赵善身上毒素便被分解了,孩子当然没事。” “那她不知肚子里有孩子吗?”苏洛洛问道。 和尚摇头叹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露出一副惋惜模样,他又怎么知道真正的赵善知不知道肚子里有孩子,反正人是死了,他便是找到接替的人就可。 “还有!”苏洛洛怒气冲冲把手举到和尚面前,问: “这条手链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碰到安红豆的血时我能看到现代的景象?为什么我根本没有使用手链,它会自己救了王龁?” “你这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贫道怎么答。” 苏洛洛将手放在和尚头顶,轻轻地拍了拍,一脸慈爱模样: “你可以做到的。” 和尚生怕那手掌又拍下来,急忙道:“我说,我都说!” “那手链原本就是安家所有,其功效就是,能看到佩戴者的过去,现在,未来,所以啊,你看到的很有可能是你之前在现代的记忆。” “至于王龁嘛,他原本就命不该绝,历史之所以成为历史,是因为它原本就已经发生了,人类是靠着历史一步步走到了现代,为了维持平衡,一旦发生历史错误的情况,这手链就能修正历史。” “原来如此。” 和尚所说的与她猜想差不多。 苏洛洛睨眼好奇看着他,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还有要修正的历史?” 和尚转着眼睛,似乎是在思索着,强大的求生欲使他大叫: “施主,是您来找贫道的呀,贫道一直在此处啊!” 两人视线相触,紧紧盯着不退一步。 外边似乎是传来一些嘈杂的哭声,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 苏洛洛起身,打开门问站在外面的翠鸢,道: “发生何事?” “姐姐,应是明月夫人醒了。”翠鸢答道,努着嘴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忿: “听说明月夫人抓着安少爷不放,说是安少爷杀了她孩儿。” 苏洛洛提起裙子便走,:“去看看。” 和尚双手合十,摇头苦笑,叹息道:“阿尼陀佛,善哉善哉。” 一路走去,庙里的小僧人见者皆是双手合十行礼,便又各自行去。 苏洛洛还没入寮房,便听到房内传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一个花盘砸到门槛碎了一地,险些砸到苏洛洛的脚。 屋内的场景,就如劫匪搜索了一番,地上碎了一地的茶壶茶杯、花作盆栽,桌椅都已碎成一块块,全是一片狼藉。 只见奉明月穿着素色白衣,头发散开不作梳扮,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她瘫坐在地上哭声凄惨,一遍又一遍喃喃自语,就如疯了一般: “我的孩儿,我的孩儿。” 赢异人蹲在旁,轻轻揽着她:“明月不怕,有我在。” 离他们二人不远,站在一身白衣的安红豆,他的衣角、鞋子染上了些泥土,纵使奉明月哭成泪人,他依然泰然自若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 确认安红豆没有什么事情,苏洛洛便也不再踏步进门,反而是退了一步,正欲转身走。 “站住!!”奉明月忽然嘶吼道。 不知奉明月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赢异人,红着眼睛朝着苏洛洛走来,指着她: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孩儿!!” 苏洛洛有些不明所以,见她就如疯了一般,扬起手就要打人,她便伸手抓住了奉明月的手,皱着眉头冷眼看着她: “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别见人就咬。” 说着,便松开了奉明月的手。 奉明月更是得寸进尺,双手揪住苏洛洛的衣襟,血红的眼睛无比吓人:“就是因为你,我的孩儿没了,你给我去死!!” 奉明月很清楚地记得,便是因为公子异人要去救赵善,她才会遭到歹人之手。 翠鸢生怕小姐受到伤害,上前护着苏洛洛,试图拉开奉明月的手: “明月夫人,您快放开小姐。” “滚!”奉明月扬手推开了翠鸢。 翠鸢站得不稳,向后摔去,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苏洛洛来不及伸手去抓住,只见翠鸢摔在门前的石柱,血很快便流了出来。 “小鸢!!” 苏洛洛推开了奉明月,快步上前去扶起翠鸢。 奉明月仿佛是十分解气,仰天长笑起来,她还想着上前,不料被忽而袭来的安红豆一掌拍晕,摔倒在地。 安红豆不再看她,走到苏洛洛身边,半蹲了下来。 “安红豆,你救救她。” 苏洛洛的泪眼流了出来,掌心的殷红尤其刺眼,心中不知所措,她想起了当年,小雅就是这样躺在她的怀里,永远地睡去。 “你救她,我求你救她!”苏洛洛泪流不止,哭得无助。 安红豆微微皱起了眉头。 翠鸢虚弱地缓缓抬起手,抓住了苏洛洛的手,满是血痕的脸笑得有些恐怖,她仍是艰难的扬起一丝笑容,话讲得有些吃力: “都、都是··小鸢··不好,害、得···小···姐伤心了···” “若、若是有···下辈子,小鸢、小鸢愿意···做小姐的亲妹妹、” “别说了。”苏洛洛哄着她,一只血手抓住了安红豆,在他洁白的衣袖留下鲜红的手印,苏洛洛恳求道: “你快救她啊!” 安红豆轻轻摇了摇头,他没有再说话。 血很快便染透了翠鸢的衣裳,染透了苏洛洛的衣裳,她擦着眼泪,脸上也染上了鲜红的血迹,心就如刺痛一般无法呼吸,苏洛洛抱紧了翠鸢,就如失了魂。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苏洛洛想起手链,她扬起手,紧紧盯着手链。 手链闪着光,瞬间便又消失了。 远处。 和尚双手合十,缓缓走来。 苏洛洛含泪看着和尚,眼前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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