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新世纪大好青年,刚才发生的我还有点没法消化,又不是某美剧某病毒。 告知我这个消息的同学跟这人关系算是还行,葬礼当时是去了的,亲眼看见他躺在棺材里,然后封馆送进焚化室。我还记得说是他家里只有一个爷爷了,跟我一样父母是出了事故逝世的。他爷爷当时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孤零零坐在那,等人要被推进焚化室才反应过来,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跟在棺材后面往里走。 那时虽说我跟他没什么交集,但听到一个老人枕边无偶,膝下零丁,唯一一个孙子也早早离世,不免感叹太可怜。 我原地发怔,抠脚老板看我一脸见鬼的样子便走过来,用他刚抠完脚的手往我头上招呼。我赶忙灵活地躲开,心道刚才那人往哪走了我也没看清,便问:“你刚看见有人从你身边走过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话表达得有歧义,这下换成他一脸见鬼了:“你有病吧?这地儿本来就不是什么安生地方,还问这种问题。神经病!没事到这里来吓我一个老头子,要买东西就赶紧的,不买麻溜走。” “不是,我是说……” “你再废话一句!?”看起来他快拿扫帚赶我了。 这么一来我也不好再问,心里念着还是赶紧回家蹲着安全点,老板又催了我几句,我随口一问:“有碟吗?” 老板表情又立马换了,细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有有,你跟我到里面房间看,多得是。” 我赶紧解释:“就一般的电影。” “哦。”老板指了指书店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的架子,“就那边那些。” 不知道这抠脚大爷是什么心态,这书店一副落魄模样,人走进来就觉得阴森森,他还摆了一堆恐怖片。实在没辙,我累死累活从北京扛回来的DVD,若是不卖几片新碟喂它,恐怕要与我绝交,于是我随手挑了几部看起来不错的就交了钱往回走。 天愈发阴沉,可能要下雨了,我连走带跑地往小弄堂赶,前脚刚一进门,这天上就像有人倒了一脸盆水下来,雨哗哗的。 屋子里的灯泡明显已经用了很多年老化了,我按下开关它闪了几闪才亮,像是个两腿严重风湿的老人,爬了几次终于爬起来,而且还颤颤巍巍马上要倒下似的。我一手扶着墙刚要脱鞋,突然听到门上“咚”的一声,就一下,好像有人用力而简短地敲了下门。 “谁啊?”我问。 问完我就竖起耳朵听,半天不见有人答,门外除了雨声什么也没有。 我本来也没当回事,可过了大概十分钟,又是“咚”的一声,雨声虽大,但那声音清晰得很,我肯定不会听错。 “谁啊?!”我不耐烦道,今天诸事不顺,我已愠怒,还不见有人答,便暗骂一声冲到门口发着狠劲儿把门拽开,雨水哗的一下肆意拍打进来,长裤顿时湿了大半。 门外什么也没有,长长的通到马路的小弄堂在雨帘里变得模模糊糊。这房子大门的上面悬着一个看似随时要掉下来的破雨棚,破洞比好的地方还多,挡不了多少,我冒雨挤着眼探出头去往两边打量,周遭的居民楼上窗户各个紧闭,也不像有人恶作剧。 我骂骂咧咧摔上门,到里屋把行李箱翻出来换了条干裤子,又把东西都拿出来拾掇拾掇,等一切搞定,再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照说五月份的天暗得较晚,不过今天这般大的雨势,其实六点多外边就已经黑了个透了。 我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印出的水渍,顺着墙角渗到一边的墙壁里。这人就是贱骨头,就得要忙死累活,不能放松懈怠,刚一躺下觉得舒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到肚子叫得震天响,胃里像是被棍子搅地疼才醒过来。 我下意识朝窗外看,外面还是大风大雨,老房子的旧窗户被吹得像是带着整面墙在晃动,发出不绝于耳的怪声,如同有双大手从外面推搡敲打着,半夜听来有些发怵。 我瞪着眼看了十分钟,没瞧见一辆轨交经过,这才起身从柜子里掏出包方便面,又抓起刚才湿了的裤子往厨房去,期间看了看手机,正巧凌晨两点整。 白天跟阿婆进来时没发觉,现在一进去只觉得这厨房阴冷潮湿异常,可能本就在池塘边,又遇上阴雨天,地板湿哒哒,还有一股潮气的腥味,再加上那扇用黑油布封住的窗户,反正哪哪都叫人不舒服。 而且我发现这厨房的格局很奇怪,一般人家都是水池挨着窗户,可这厨房偏偏是灶头靠窗,水池在另一头。我也想不透缘由,可能不过每个人有不同的习惯呗,这样想就没太在意,老老实实去将炉子打着,把盛满水的水壶架上,转身到水池那洗裤子。 这房子可能有段时间没人住了,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发黄还有异味,我就开着放水,等了好久这水才渐渐干净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老房子的水都不如尿大,一脸盆我放了老久,刚把裤子浸下去,双手入了水,一股凉意攀上来,我打了个冷颤,心里觉得不对劲,怎么连背脊都凉起来了。 ‘不对劲儿啊……’那时我感觉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这不是夸张,我指的不仅仅是汗毛。 那是被人从背后直勾勾盯着的感觉。我想很多人都有过这种经历,分明是背对,但别人注视的目光还是能感知到,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第六感,我自觉在男人里第六感还是挺强的。就是因为太强,这感觉顿时让我僵直在那,浸在水里的手指都不敢弹一下,就保持这动作浑身发冷。 “咚。” 说实话,这一下真的是把我吓蒙了。遥想当年小爷大学时期,人送绰号叶大胆,下敢揍老师,上能踹主任,夜路敢趟河,打架打十个。白天要不是出现了个死人小爷也不会吓到,想到这我自己啐了一口,大半夜什么不好想去想那事。 我把注意力转回来,刚立起耳朵,“咚”又是一声,这次我听清了,就是从那扇黑油布封住的窗户外传来的。大风仍不息,那声音像是在风起窗户晃时被带出的,跟傍晚时候敲门声一模一样。 不过那两声之后,被盯着的感觉就消失了,我吊着胆缓缓扭头,突然想到从前听人说要是遇到这种玩意儿就要使劲儿骂脏话,越脏越好,便破口大骂起来。 等我骂着转过身,眼前什么异常也没有,炉子还冒着一圈幽蓝的火,水壶静静的架在上面。 我松了口气,但并不觉得是自己神经过敏,那感觉太真实了,不可能会错。 本来想赶紧离开厨房算了,但却有一股不明火从心口烧到喉咙,老子在火车硬座上苦逼了几天几夜回到上海,屁事还没干,就他妈遇到死人还有这破事,想着嘴里的脏话愈发多起来。火一冒,心一横,几步跨了回去狠狠把脸盆搬出水池砸在台子上,一把一把搓起了裤子。 “吁——”开水尖利的声音终于响起来,我找来块抹布提着水壶放到一边,打开早已准备好的方便面,迫不及待灌起水来。倒水时我下意识抬头往窗户看,这一看,顿时又觉得甚不舒坦。 那感觉,就像是有个人现在正默默站在窗户外,与我面对面看着。 “呼!——”这窗户哪里没有封严实,大风一刮,从缝隙里穿进来,发出凄厉婉转的声响,在整个房间里回荡。 “咚” “咚!” “咚!” “咚!!” 我手一抖,水壶落地,滚烫的水险些溅我一脚。突如其来的敲窗声愈演愈烈,被注视的感觉仍是不断,我顾不了一地的水,几乎一路从厨房跑到大厅。“草!”我骂着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片,我想这事110肯定不管,现在只好打给房东。不料手一颤,纸片名片掉了一地,我赶紧跪在地上捡。 拿起来第一张是一串号码,联系人名都没写,我回忆了一下,是下午书店里那人给我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鬼使神差提起电话拨了过去。 亢长空灵的两声“嘀——”之后,那边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喂。”听起来像是没睡醒。 我咽了口口水,觉得干燥难忍,竟一句话都说不出。 短暂沉默后,他突然问:“是不是叶宗?” 我嗯了声,没想到他立马就问我在哪。我那时候哪里还有旁的心思去推敲什么,直接就把地址报了过去。今晚不管是我一惊一乍了还是真的有问题,有个人来帮忙甚至只要这房间里多个人我就能安心了。 可我似乎忘了深究,我致电的那个到底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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