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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公子……”    “向姑娘……”    同时开口的两个人撞在一起后,又同时闭上了嘴。    气氛凝滞而微妙。    向春觉得邱博古今天有些不同,但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同,从美好的恍神中回神后,她主动开口问:“邱公子,你叫我来是为了徐公子的事?”    “你说等两天。”邱博古此时并不想谈徐莫文,却没有更适合的话题。    面对他的心急,向春答得有点艰难:“我还没和徐公子说,他这两天好像不在城里。”    “噢,原来是这样。”邱博古忽觉词穷。也许不是词穷,只是不想随便开口。    他没有表情地皱眉瞥向她,却莫名觉得:连她裙摆上那枚针脚粗大的补丁,都显得异常质朴可爱。    向春等待着‘原来是这样……’后面的话,结果什么都没等到。    他不为难她,向春已经觉得满意。像是怕他突然反悔一样,她立刻笑着说:“邱公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能不能先去买菜?”    “不行。”    “为什么?”    “算了,你去买菜吧。”他转头看窗外。    向春松了口气,“那我先走了。”    “回来!”他拉开桌案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月白色的钱袋,看也不看地递给她,“四十五文,还给你。”    向春有些意外,接过钱袋后离开了。    阿悌一直守在门外,准备在任何突发情况下,第一时间内冲进去襄助他家少爷。    不过全程旁听后,他有些目瞪口呆。这个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人,真的是他家睿智敏捷聪慧不凡的少爷吗?    而且少爷为什么要给她铜板?四十五个铜板,阿悌觉得实在不必要这么郑重其事,反而是凶姑娘拿走的那只钱袋价值不菲。    穿好鞋下楼后,向春才空出精神来仔细打量手里的钱袋,小小一只钱袋用了上好的缎子,细密得看不见经纬,软得像没有触感的云。    上面用同色的丝线绣着并蒂莲纹和一个佐书的‘邱’字。这么好的东西只能欣赏,根本不适合真的用来装钱。    直觉告诉向春:邱博古的东西一定都价值不菲,下次见面时再还给他。    买菜,做饭,一切按部就班。午膳过后,陈妈照常去耳房里打个瞌睡,留下向春在灶间里收拾。    向能仁背着手晃了进来,轻咳一声对向春说:“春子,中午给旬公子做了什么?”    “大爹来了,”她笑着称呼一声,关好木柜的门告诉他:“和大家一样吃的是肉丸子,还有萝卜和青菜。”    向能仁摇摇头,“我觉得这样不行啊,萝卜青菜寡淡无味。公子每天对着这样的菜色,应该是在极力忍耐吧?”    “大爹,你说公子从小锦衣玉食,吃不惯粗茶淡饭。可是每天的菜钱只有三十文,能吃上丸子已经不错了。”    向能仁叹了口气。他会重视这个问题,是因为早上在院子里遇到旬棠时,他只淡淡道了声谢,并没有其它特别的表示。    向能仁一心希望能用小钱办大事,思来想去又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为了家里的两个儿子,他已经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春子,”向能仁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块银饼,捏着舍不得放手,“这里有二两银子,你去街上的珍茸坊里买一点燕窝鱼翅回来,煲给旬公子吃。”    向春接过在怀里揣了很久,热乎乎的银子问:“大爹,二两银子够买燕窝鱼翅吗?”    “呃,”向能仁想了想,“我听说珍茸坊里也有零碎的下脚料卖,煮成汤不都是一样吗?反正也瞧不出来。”    “好,我去看看。”向春点点头。    “还有,”向能仁生怕向春从中克扣,特别关照:“让伙计开张收条,盖上店里的红戳带回来给我。”    “知道了。”    交待完以后,向能仁放心地回了后院。    未时三刻,忙完了灶间的杂事,向春出门去找徐莫文,顺便去珍茸坊买下脚料。    半下午的时间,珍茸坊里的人不多,三个伙计里面有两个靠在货架后面打瞌睡。剩下一个细眉细眼的青年人,上下打量过向春后,并没有起身招呼她。    “小哥,我想买一点燕窝和鱼翅。”向春走到他面前说。    青年人听见这话后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细长的眼眉弯出了合适的弧度,眯眯笑着说:“姑娘,上好的粗丝老燕二两银子一钱,九天翅也是一样的价钱。”    “听说你们店里也有零碎的卖?”    “零碎?”青年歪了歪脖子,“你要买燕窝的碎沫沫?”    “对。”    “碎的早就抢完了……”青年摇摇头,晶亮的眼仁转了又转说:“不过如果你真想要,我明天可以帮你留一点。”    听他这么说,向春觉得真是太好了,感激地问:“小哥,零碎的是什么价钱?要给你定金吗?”    “一两银子一钱。我好人做到底,也不要你付什么定金,明天早上过来拿就行了。”年轻人垂下细长的眉眼,拿起柜台上的一块抹布,不自在地擦了几下。    “好,我要二两银子的碎燕。”原来碎的价钱也不便宜,买得了燕窝买不了鱼翅。    说定之后向春走了。柜台里的年轻人把抹布扔回原处,发出了两声哼笑。  ·    一个半大的孩子穿过集市后,飞快地跑进了‘探榜状’。柜台里的管家立刻拦住了他:“唉……干什么的,随便往里面乱跑?”    “我找阿悌哥哥。”男孩边说,边用袖子擦了擦头上跑出来的热汗。    管家用手指着门边的角落,“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给你叫。”    阿悌很快跟着管家一块下来了,和男孩站在边上嘀咕半天后回到了房间里。    邱博古坐在露台上喝茶看信,才过了几天,须泥山上的红叶又多了一层。    阿悌气呼呼的进门关门,站在厅里看着露台却不敢走过去。又过了一会儿,邱博古把厚厚的一摞信放在茶桌上说:“过来吧,我的背快要被你盯出两个窟窿了。”    “少爷!跟着她的孩子告诉我,向春每天都在街上跑来跑去,根边没见过徐莫文。”    “阿悌,用人不疑,我们应该相信她。”邱博古看着远方,淡淡道。    “少爷,你不明白吗?她的脑袋里都是米粥,她的眼里只有钱,她说她自己认识徐莫文,谁知道是真是假?”    阿悌真心着急,自从他家少爷遇到向春以后,不仅被白白欺负了,还变傻了。    “阿悌,你这么厌恶向春,她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邱博古突然那么问。    “她……”叫他小总角,踩了他的脚?阿悌说不出口。他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她是个姑娘怎么能那么凶?应该像宋小姐那么端庄温柔才对!”    他跟着脸色沉痛地说:“要是宋小姐知道,你把她辛苦绣的钱袋给了向春,肯定会难过的。”    “我只是随手拿的。”邱博古不以为然,他关心的另有它事,“向春,她有没有去过成衣店或者香粉铺子?”    “成衣店?没有,她只是一个人静静地走来走去。”    “知道她想去哪里吗?”    “她只是在街上到处走,时间到了就回工字巷。”    邱博古不再说话。他明白了两件事:她需要钱但不是为了自己,她的确不知道徐莫文的下落。    阿悌说得对,他需要和她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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