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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景安的这番举动招致了采薇的不满,这丫头一向护住,见段缱被霍景安如此对待,自然要替她打抱不平:“郡主,这世子怎么这般不近人情?是他唐突郡主在先,竟然还敢给郡主脸色看,这也太过分了。”  段缱望着霍景安离开的方向,压下心中那一丝不安,朝她微微一笑:“无妨,一点小事而已,他于我们有恩,不必计较。”    “郡主也太大度了,”采薇不服气地小声嘟囔,“这不就是挟恩相报吗……”  倒是采蘩刚才一直侍立在旁,把二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心里头生出了点别的想法。  “郡主,”她小心翼翼道,“这晋南王世子……是不是对郡主有意啊?”    段缱心中一跳,面上隐隐有些发烫,“你胡说什么。”她轻斥一声,“这些话也是可以随便说的?你这丫头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怎么净说这些胡话。”  采蘩连忙低头认错:“是婢子口出胡言了,婢子知错,还请郡主饶恕。”  采薇却是恍然大悟,拍手笑道:“是了,正是这个理!郡主仙姿玉貌,任是谁看了都会为之倾倒,长安城里谁不想娶我们郡主为妻?这晋南王世子或许就是对郡主一见倾心,这便献上殷勤了呢。”    “胡说!”段缱这回说得有些严厉了,“我看我是太宠着你们两个了,竟让你们说出这些不知轻重的话来,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要还再这么口无遮拦,我定不轻饶。”  采薇被吓得立刻止了笑容:“郡主……”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休要再提。”段缱知道,她一向待下的宽和让两个丫鬟少有拘谨,平日里她都不拘着她们,一些玩笑话听听也就过了,可这件事不同,霍景安身份复杂,这些玩笑话就是传出去只言片语,都会给她惹来巨大的麻烦。  她肃容道,“今日之事绝不能对外说道半分,包括刚才的那些胡言乱语,一个字也不许往外说,你们可记住了?”    二女兢兢应了声是。  见此情状,段缱叹了口气,明白这两个丫头是一心为了自己,看着两人低头垂首的模样,终是不忍多加责怪,缓和了语气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去未央宫吧。”    此时雨势较之刚才已经缓了几分,但依旧急迫,风卷雨斜,饶是有采蘩采薇在两边撑着伞,段缱身上也被打湿了不少地方,三人走得艰难。好在半途遇上了赵静的轿撵,侍女陈谭一见段缱,立时住了轿,小声向内禀报,意料之中的,段缱被接进了轿撵里。    轿子里,赵静一边拿帕子擦着段缱脸上的雨水,一边轻嗔:“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风雨交加的,不喊人抬轿撵来,自己走做什么?到时淋了一身湿,惹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段缱盈盈笑道:“娘,您不要太担心了,女儿的身体好着呢。”又与她说起近日所见所闻的趣事来,母女两个在轿内私语,轿撵稳稳地被宫人抬着,不多时就到了未央宫。    此时离酉时还有一刻之久,但殿内众人已经落座完毕,见赵静到来都跪拜见礼,赵瀚也从上首下来,对赵静躬身行了一礼:“见过姑姑。”  赵静则是微笑着道:“见过陛下。”连同段缱一道给他行了一礼。    赵瀚今日着了天子冠冕服,漆黑的冕服将他整个人的气势都衬得严肃了不少,俊朗中添着威严,可与赵静一对比就又落了下风,显出几分稚气来。  “姑姑多礼了。”他冷笑道,“长者为尊,姑姑此礼,侄儿惶不敢受。”  他对赵静的敌意比对段缱更甚,看向赵静时眼底都泛着寒气,如同刀子一般,可赵静却恍若未觉,依旧笑得亲和,仿佛一对关系亲密的姑侄在聊着家常:“陛下说什么话,陛下贵为天子,礼该受天下万民见礼,便是亲眷也不例外,不能破了规矩。”    听见规矩二字,赵瀚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姑姑守礼如斯,侄儿惭愧。”又看向段缱,目光微微一扫,唇角就弯出一丝笑意,“多日不见,表姐依旧琼姿芳貌,冠盖京华,怕是所有长安贵女都及不上表姐半分容姿。”  段缱自然不会傻到相信赵瀚是在真心夸赞她,心思一转,已觉其意,当下颔首浅笑道:“陛下谬赞了,臣女不过一介小家碧玉,担不起陛下此言。永嘉长公主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才是真正的天香国色。”  赵瀚冷冷道:“表姐不必妄自菲薄,若表姐都只是小家碧玉,那这天底下就没有世家贵女了。”  段缱但笑不语。    赵静一直在边上听着二人言语,不动声色,直到段缱收了话尾,才微笑道:“是了,今日是永嘉的生辰,更是她的及笄大典,谁也越不过她的风头去。也差不多到时候了,还请陛下回坐上首,主持大典。”  赵瀚道:“姑姑说的是,侄儿差点忘了。”    按照礼制,宫中宴会一向是帝后二人坐于上首,主礼开宴,但赵瀚尚未娶妻,又有赵静这么个特殊的监国长公主在,上首的右席便让赵静坐了,赵瀚坐于左席,段缱则是在贵女一列的席上坐了,一道观起礼来。  赵娴作为先帝仅有的嫡女,又是及笄大礼,自然繁复隆重,段缱只听赞者唱喏了几句就没了兴致,无聊地转着目光,偷偷看向四方。    未央宫列左右二席,两边席位都为对等相似之列,因此段缱这一席的对面就是王孙公子,很容易就瞧见了段逸的身影。  她的兄长显然也跟她一样对这笄礼兴致缺缺,又因为尚未开宴,只得端着个酒杯在那撇嘴,转眼对上她的目光,就对她挤眉弄眼起来,逗得她忍不住掩袖而笑。    边上有人也跟着轻声笑了:“郡主兄长可真是风趣。”  她一惊,连忙正襟危坐,隐了笑看向旁边,就见宜华县主赵萱正笑吟吟地望着她,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各地的亲王郡王都来了不少,比如她眼前的这个赵萱,就是跟着其父淮阳郡王一块来的,在临华殿中遇见过两回,也算是点头之交。  见是她,段缱暗暗松了口气,因为曾经说过几句话的缘故,她也知道几分这位宜华县主的性子,可以说是天真烂漫,刚才那声发笑自然也不会带有恶意,便微微笑道:“家兄就是这般性子,让县主见笑了。”    赵萱抿嘴一笑:“素闻段公子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颇有大家风范。”  这就是纯粹的场面话了,不用说段缱也知道段逸根本当不起这话,只能哂笑以对,好在赵萱只和她略略说了两句就把注意力放回了殿上,没有再就此事谈下去。    笄礼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赵娴绾发受簪,入席就座,赵瀚主礼开宴,才算是彻底礼成。  笄礼毕,宴席开。  玉盘珍馐如流水般而上,段缱虽然没有多大兴趣,但也比刚才轻松多了,对面的段逸冲着她有模有样的举杯敬酒,只是还没等他喝下去,就被一边段泽明的冷眼逼得讪讪放了酒杯,看得她忍俊不禁,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她故意举杯冲段泽明遥遥一敬,果然得了她父亲的浅笑回敬,段逸瞠目结舌,可碍于亲父的威压又不敢擅言,只得暗暗瞪向段缱,无声控诉他的不满。    段缱故意移开目光不去看他,却不想和另一边霍景安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碰翻了酒杯。  她对霍景安总有一种莫名的忌惮,虽然他救了自己一命,可她就是不想与他有太多交集,是故连忙低头收回目光,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得不让她把目光重新移回此人身上了。    上首的赵静与赵瀚看似和乐地低低说了几句话,就笑着看向了公主席上的赵娴:“听陛下说,永嘉似是已有了心上人?可有此事?”  赵娴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粉黛含春:“姑姑……”  “永嘉不必羞赧。”赵静笑道,“能被永嘉看上是那人的福气,永嘉若不介意,姑姑就替你做主了,只是不知道永嘉心仪的是哪位王孙公子?”    赵娴面红耳赤,忸怩不安地坐于席上不肯吐露半字,赵静见了,便道:“既然如此,那——”  “姑姑,”赵瀚忽然出声,“大姐是姑娘家,不好直言,可朕仅有她这一个姐姐,她的终身大事,朕自然关心。今日是大姐及笄之日,何不双喜临门?”    赵静笑道:“本宫也是这般作想,只是永嘉不肯说出那人姓名,本宫便是有这个心,也不好做主啊。”  赵瀚道:“姑姑有所不知,大姐心仪之人,正是晋南王世子霍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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