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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这些,段缱心头就一阵烦闷,又想起午后的那个梦,更是心烦意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许久才慢慢合眼睡去。  这一觉她睡得极不扎实,转醒时还有些头痛,不过倒是没有再做什么怪梦,好歹让她安了点心。  她在榻上坐了片刻,就唤了采薇采蘩进来伺候自己洗漱梳妆,穿戴完毕后出了兰渠阁,在游廊中慢慢走着。    先帝在世时,赵静深得圣宠,公主府建造得富丽堂皇,楼阁台榭,碧瓦朱甍,风光无限。因此每当赵静留宿宫中,不需晨起请安时,段缱就会在府里走动,观赏风景,只是今天她心里头压着事,没走几步就歇了赏景的心思,正停在美人靠旁烦闷不已,段逸就提着鸟架从一边走来,与她碰了面。    段逸正逗着鸟遛弯,见到段缱先是笑着问好,而后就提起鸟架,献宝般道:“小妹,你来得正好,这是阿兄昨日从西市买来的鹦哥,可机灵了,还会叫人,你看着啊。”  他边说边给那鸟喂了一粒瓜子,吩咐道:“来,叫姑娘。”  鹦哥嗑了瓜子,头一点,张口叫了一声:“姑娘!”    段逸又喂了几回,命那鹦哥说别的话,它都有学有样地说了,声音清脆又尖细,听得段缱掩唇而笑:“果真机灵有趣,是一只伶俐的鸟儿。”  段逸大感自豪,洋洋得意地笑道:“是吧?你阿兄我相看鸟的功夫可是一流的,整个长安城里我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小妹,你也来试试,要是喜欢,这鸟就送给你了。”  段缱一愣,刚要推拒,段逸就捻了瓜子递了过来,她只得接了,学着他刚才的模样伸出手去喂鹦哥,却不想那鸟长喙一啄,啄了瓜子,也啄了她的指尖,登时低叫一声缩回手去。    段逸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情况,见段缱指尖冒出血珠,更是吓得不轻,一迭声地命小厮去请大夫,采蘩采薇也都围上前,挤在她的身旁询问情况。  等段泽明闻讯赶来时,游廊上已经乱成了一团,人嚎鸟叫闹闹嚷嚷,他铁青着脸重喝一声,丫鬟小厮立时噤了声,退避一旁,让出条道来。  一片寂静中,段逸抖索着嘴唇,对上段泽明似要冒火的目光,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爹……”    段缱的手指被上药包扎好时,段逸也受完了段泽明的教训,得了一句“下次再这么欺负你妹妹,当心你的腿”的严厉警告,唯唯诺诺的模样看得段缱哭笑不得。  她本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指腹破了个口子,有些疼而已,上好药后已无大碍,反倒因为这场意外扫光了原先的烦闷,心情轻松了不少,见段逸似有满腹委屈,还好生安慰了一番,把他感动得泪眼汪汪,直呼有妹如此今生何求。  ……    很快就到了六月初,宫里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为赵静等人去行宫避暑做准备。六月初六,赵静正式动身前往行宫,段缱陪坐一旁,赵瀚、赵娴各乘车架,另有不少王孙公子、世家贵女也跟随而行,由段泽明带领的禁卫护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行宫而去。  明德行宫位于长安郊外,殿苑重宇,层楼叠榭,为避暑胜地,更有群山环绕,百兽奔走,乃狩猎佳所。赵瀚一到行宫,就带了侍从策马而出,深入山林,昼猎百兽,夜宿行宫,极尽嬉玩之能事,饶是如此,他尤不尽兴,在几日后放出话来,要进行弓射大比,获头筹者赏金百两,御赐金弓一把,短刃一对。    黄门将此事禀报给赵静时,赵静正同段缱说着闲话,听闻此言,缓缓一笑:“弓射大比?陛下可真是好兴致,前几日嬉猎深林,如今又想了这么个玩法,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黄门跪伏在地,不敢答话。  赵静静了片刻,雍容一笑:“也罢,陛下难得兴致高涨,本宫也不好阻止。这件事本宫允了,你们好生布置,莫要扰了陛下兴致。”    黄门忙不迭应声退下,赵静又看向段缱,微笑道:“陛下头一回举办如此赛会,此次大比定会热闹非常,缱儿可有兴趣前往一观?”  段缱素喜清静,对这种事一向没什么兴趣,当下摇头道:“女儿陪在娘的身边就行。”  “你啊,真是太不爱动了。”赵静有些无奈,“姑娘家是该娴静,可太过娴静也不好。弓射大比定在重霄楼下面,到时你只需登高坐看就可,还能远眺风景,岂不闲适?你要多走动走动,不能一直坐着。”    段缱想了想,歪头笑道:“便是去看比试,也是在重霄楼上坐着看,岂不和现在一样?”  赵静摇了摇头:“你就一直这么抓人话柄罢,在楼上坐着和在殿里坐着能一样吗?”  她乖巧笑道:“是不一样,可女儿还是想陪着娘。”  “那你就陪着娘一块去。”赵静道,“正巧这几日娘都得闲,看看这场热闹也不错,等会儿就叫人传旨下去,让所有女眷都陪着到场观赛,一个也不能少。”  “娘。”段缱不依地叫了一声,但赵静岂是这么容易被她说服的?她撒娇求了几句,见赵静都不为所动,只得无奈应了,本来有些沮丧,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个撮合段逸赵萱的机会,就又来了精神。    早在之前,她就旁敲侧击地问过段逸,可段逸不仅对赵萱没什么印象,就连对姻缘亲事也都避之不及,视如虎狼,被问多了还跟她急,怀疑她是母亲派来探他口风的。怪不得她这阿兄虽然早已及冠,亲事却一直悬而未决,本来自身就不怎么靠谱,再不用心,可不是要拖到现在么!  也因为此,她更加坚定了撮合这两人的决心,最不济也要见上一面,让赵萱把香囊送出去,表明心意,至于后来的,就全看啊两人的造化了。    当天,她就去找了段逸。    “阿兄,后日陛下要举办弓射大比,阿兄可要下场一试?”  段逸正在房里嗑着瓜子,一听她这话就笑了:“你让我去?小妹,你阿兄我的骑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我下场,是想把咱们段家的面子全都丢光?”  段缱笑意盈盈:“我也不想,可你要是不去,爹一定会很生气,说不定就亲自捉你来了,到时你不想下场也得下场。依我看,阿兄还不如去重霄楼上走一趟,等几个擅长弓马之道的人比完了,就对爹说自愧不如,不敢下场,这样爹也没法说什么。你真当爹想你下场,丢光我们段家的面子啊?”    段逸被她说得一阵干咳,忙忙喝了一口茶:“有你这么挤兑兄长的吗?话也不是这么说——”  “反正我话已经说了,至于去不去,全看阿兄的意思。”段缱抿嘴一笑,“是上重霄楼挨爹的一顿批,还是被爹拎下场去比试,阿兄自己选一个吧。”说完就步履轻盈地转身离开,对身后段逸的呼喊追问置之不理。    很快就到了后日,弓射大比如期到来,赵瀚率先下场骑马跑了一轮,射出头三支箭,箭箭正中红心,引来一阵叫好,气氛热烈非常。赵静坐于重霄楼上,亲临观赛,命妇贵女在两旁依次落座,陪着她一道观赏赛会。    弓射大比素来花样繁多,光射箭就有好几种不同的比法,段缱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只看了几眼就罢了,自顾着喝茶看景,偶尔附和一下赵静的笑言。就这么过了半晌,她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小声吩咐采蘩去寻段逸,又命采薇去给赵萱传话,准备给这两人一次见面的机会。    赵萱坐在离段缱稍远的地方,正同其母淮阳郡王妃说着笑,听了采薇之语,先是一愣,有些疑惑地朝段缱看去,在得了她一个微笑回应后就面露喜色,对着淮阳郡王妃耳语一句,起身离席,退到了人群之后。  段缱看在眼里,心下暗喜,等了一会儿,也寻了个借口起身离开,绕到阁楼后头,准备去看个热闹。    重霄楼临山而建,共有三面楼阁,东面的楼阁坐着赵静等人,南北两面则立着王孙公子,或待下场比试,或居高临下,观赛畅谈。段逸立在南楼阁,段缱就往南边行去,边走边暗暗希望她这阿兄能机灵点,别不解风情,白白错过一场大好姻缘。  她行了片刻,果然在临栏处望见了二人,赵萱低着头,正对段逸说着什么,只是离得有些远,她凝神听了片刻也听不清楚,正犹豫着要不要再上前几步,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偷听他人谈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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