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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言之人正是信阳侯江永方。

随着他话音落下, 席上有几人面色一变, 其中就包括了赵娴, 她抬起眼, 朝着对面投去了质询的一瞥。

北越使节却是带着醉意哈哈一笑:“侯爷此言甚是,刚才是小臣酒后胡言, 还请殿下恕臣失礼。”他朝赵静行了一礼,“小臣向往贵国舞曲已久,早就想一观其美, 开开眼界了,不知殿下可能满足小臣的这个小小心愿?”

赵静笑着点头:“这是自然, 来人——”

“殿下。”江永方打断了她的话, 起身拜道, “下臣前段时日得了一名舞姬, 已调.教了数月,练出了一曲清凰舞, 其舞姿之美, 当世罕见。臣斗胆, 请殿下容其献上一舞,以彰我大魏婉约之美。”

赵静还来不及说什么, 赵瀚就来了兴趣:“当世罕见?怎么个当世罕见法?”

江永方道:“尽臣之词,也难以描述。”

赵静看他一眼, 慢条斯理道:“见过了不就知道了?既然陛下有兴趣, 那就让此人上来表演一曲吧, 也让他国来使见一见。不知此人现在何处?”

江永方又作了一揖:“正在教坊司, 臣本意就想于今日让其献上一舞,供殿下陛下观赏。”

“这可真是巧了。”赵静意味深长地一笑,“那就让那舞姬上来吧。”

霍景安握着酒杯的手在唇边停下,微微抬眸,扫了江永方一眼。

……

段缱从打盹中猛地惊醒过来,手无意识在桌上一扫,就把一盏盛着蜜水的杯子拂下了地。

清脆的响声惊动了外边的采蘩,她连忙挑起帘子进来一看究竟,见摔了杯子,不由疑惑地看向段缱:“郡主?”

“没什么。”段缱微笑,“刚才不小心打了个盹,醒来时不慎碰到了它,快收拾一下,小心点,别扎碎了手。”

采蘩应一声,很快手脚利落地收拾干净了,退出了里间。

夜深人静,灯火如豆,段缱坐在椅子上,望着杯盏碎裂的地方怔怔地出着神。

她又做那种梦了。

梦里是灯火通明的未央宫,上首只坐着赵瀚一人,不见母亲的身影,殿上歌乐齐鸣,舞曲撩人,底下坐着不少宗亲大臣,还有外国使节,霍景安也在其中,等歌停舞罢时,一名胡女在他的席前停下,葇荑伸出,缓缓替他斟了一杯酒。

梦在这个时候停止,她甚至来不及看霍景安是什么神情就醒了过来,拂落了桌上的茶杯,也彻底把她从梦境带回了现实。

回想着梦中的景象,段缱心里就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不是因为那个斟酒的胡女,而是宫殿上没有母亲的身影,再仔细一想,父亲似乎也不在其中,这让她不免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个梦,母亲缠绵病榻,口中咳出鲜血……

她心里泛起一阵凉意,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下去,那只是个梦境,今晚主持宫宴的是她的母亲,而不是赵瀚,可她仍旧一阵烦躁,无法安心。

最终,她站起身,拿过一件斗篷,披在身上出了里间。

“去取盏宫灯来,”她对帘外的采蘩道,“我想出去走走。”

今夜似乎格外寒冷,也格外寂静,段缱走在宫道上,望着幽幽的远方,神思就又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刚才的那个梦上。

可以肯定,这个梦是之前几个梦的延续,正是因为母亲的缠绵病榻,赵瀚才能掌权,在未央宫主持宫宴。只是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先是自己被歹徒刺杀,后又是霍景安被拥立为帝,母亲缠绵病榻,赵瀚掌权,这也太过诡异了,就好像有另一个母亲、另一个霍景安、另一群人在这宫中生活一样。

仔细想想,如果当初第一个梦应验,她死在了那群歹人的手上,那么母亲很有可能会因为她的死而悲伤过度,缠绵病榻,赵瀚再趁机掌权……

一切都从自己死里逃生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寒风袭来,段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前方传来几点微弱的光芒,采蘩停下脚步,看向她道:“郡主,前面好像有人朝这里过来了。”

采薇也伸头看了几下,不确定地道:“好像是……永嘉长公主。”

段缱步子一顿,往前看去,就见嶙峋的怪石之间,宫灯的光芒时隐时现,依稀可以看清是几个人影,为首的那人在身形上的确有几分像赵娴。

想了想,她立在原地等候。

这里不是从未央宫回娉芳阁的必经之道,反倒是回东宫前几殿的路,如今后宫空虚,东宫前几殿里还住着人的也就只有母亲所居的临华殿了,母亲尚未归来,那么……她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这么想着,段缱心里就起了几分好奇,她找自己来做什么,示威,还是终于要开始那个和信阳侯谋划的计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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