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天空还泛着青,谢琰和王秀娘早已经起床做好了糕点和藕粉,王秀娘提了装着藕粉的篮子,让谢琰提了装糕点的篮子。 刚刚出门,却在巷口碰到了两个穿着石青色布衣的男子,一个面目平常和一个眼角有细细的疤痕,拦了他们的去路,那眼角有疤痕的男子说:“这位娘子和小哥,我们主子要见你,可能你们今天是做不了生意了。” 王秀娘极为害怕,抱着依靠着自己的谢琰说:“不知道小娘子哪里得罪了两位爷背后的主子,若是有什么过错一定是我的,咱们孤儿寡母的,希望不要为难咱们。” 谢琰也是心里发紧,这两人一看就不好相与,一看就是刀口舔血的常客,他们背后的主子会是谁?安阳长公主? 那面目普通的男子上前,拱手对王秀娘笑道:“娘子不用害怕,等你们见到了我们主子,你自然明白了。”说完不由分说‘请’王秀娘和谢琰上了一辆马车。 临春街内豫王府门口两座石狮子威严毕露,青石漫地,朱门玉户。豫王慕容煦,是当今穆帝六子,继后沈氏所出。太子行三,但是行事平庸,甚至性情暴戾,亵玩宫中清秀太监,朝中臣子对于这样的太子自然不满。 嘉宁九年的时候,太子纵容手下贩卖科举考题以此获得暴利,购买了答案的人中了进士,造成士林动荡。事发后,穆帝为了平息士子的愤怒,特地宣旨重考且加了录选名额,将涉案的考官人等有的处死有的流放。 要知道读书人一向推崇儒家,讲究嫡长子继承,可是满朝官员哪个不是读书人?太子此举可谓是失了天下士子的心,这时候有人请求穆帝废除太子,立豫王为太子,穆帝也是犹豫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豫王出来把那个官员斥责了,说是挑拨他和太子的兄弟之情,自请前去封地。太子之位保住了,穆帝却没让豫王前往封地,反而让他留在京城委以重任,说要培养他为一代贤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辆平顶青油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先是那两个男子下车,再是王秀娘和谢琰从马车里出来。 角门前早就等了一位俏丽的丫鬟,身穿姜黄色的湘裙,头上两只素银裹玉梨的簪子并一朵桃花样的绢花。 那丫鬟笑吟吟上前领了王秀娘和谢琰进府,谢琰本以为是安阳公主找他们麻烦,没想到竟然是豫王,也不知道卖的什么关子。 正值初夏,王府里芍药盛放,牡丹争艳,一片栀子花树是玉树琼苞,绽芳赛雪,春风吹过,白玉似的花瓣缓缓落在地上。 亭台楼阁,花圃水坞是眼花缭乱,有穿了碧色春衫对襟儿的丫鬟在花圃里摘花,对带路那丫鬟笑着打招呼:“玉萝姐姐。” 玉萝对她笑了笑,跟着她走过抄手走廊,朱阁玉台,王秀娘和谢琰跟着她到了一处月亮门,上书‘清慧堂’三个字。 绕过青石影壁,堂前木槿漱漱,碧桃艳艳,三个大水缸里养了鲜红、玄黑、玉白的鱼儿在水中游荡,衬着水面上的碗莲煞是好看。 蓝呢帘子隔着堂前堂内,玉萝大声说:“云先生,人到了。” 立刻,有男子的声音传来:“让他们进来吧。”说完两个小丫鬟撩了帘子,王秀娘和谢琰一路走过来,谢琰在现代也算得上见过世面的也被这王府的富贵和规矩咋舌。 王秀娘和谢琰进了屋子,堂内中央一座十二扇鸡翅木书法云母屏风,墨香娟秀,看不清屏风背后的人。 左边墙上是前朝有名的工笔画《落花春雨图》,右边七宝架上更是摆满了汉青铜小鼎等名贵物品,盆中琼花开的正好,衬着从窗棂下照进来的春光极好。 一个身高七尺,面色白皙的男子走了出来,他头束竹冠,身穿莲青色如意纹直缀,意态萧雅。云箫之请王秀娘和谢琰坐在大方木桌前,让丫鬟倒了两碗热茶和备了糕点。 他笑吟吟说:“在下是豫王府门下门客云箫之,你们可以叫某云先生。王娘子和谢小公子可以尝尝这茶,新出来的蒙山银芽,味道清而香甜。”温和的模样仿佛对着的不是两个陌生人而且多年的好友。 谢琰听完品了一口,他也不懂茶道,好似和那平常喝的大碗茶有什么区别。 王秀娘怯怯问说:“我们素未谋面,云先生为何会特地找我们?不知到底有什么事情?”谢琰暗想豫王府特地来找他们,他们不过平头百姓,若真有什么特别,那就是那个渣爹了。若是知道谢安和已成婚,穆帝怎么会允许他娶自己的女儿。 云先生看了看眼前的弱女稚子,悠悠道出实情:“某听闻王娘子的夫君是安阳驸马?甚至你和驸马到如今还未和离?” 王秀娘沉默半晌,谢琰在一旁说:“你说的没错,那谢安和的确未与我母亲和离,我是谢安和的儿子,云先生卖的什么关子直说吧。”云箫之作为豫王府的门客幕僚,想欺瞒他是不可能的,所以谢琰并不想否认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出来豫王府找他们的打算。 云箫之把玩写手上的洒金扇子,说:“我找你们的打算很简单,就是我要你们去京城令尹府告谢安和骗婚公主,与你王秀娘还有婚约。这本来就是实情,王娘子就不想报复那个负心人吗?” 这话说得王秀娘心里一动,她不是傻子,谢安和抛弃她骗娶公主,这样的人哪里是良人,想到谢安和就是气愤不堪。至于谢琰他本就恶心那个渣爹,早就想闹出来让他身败名裂。 云箫之又拍拍手让丫鬟端了一个黄木盘子出来,揭开上面的红布,是银灿灿发光的一盘银子。 云箫之将这一盘银子递到王秀娘跟前,一双眼睛对视她,煽动她:“这里是一百两银子,某也知道你们在京城孤苦无依,穷苦潦倒。你的孩子还想读书科举,没有银钱哪里够?若你答应自然是你的。” 王秀娘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接过了那东西,云先生一看嘴角挂起了志得意满的微笑。谢琰疑惑的是为什么豫王府要整治他那个渣爹呢?这里面有什么内情?朝廷斗争果然是波诡云谲啊。 豫王府还是派了个马车送他们回去,依旧是来时那个偏僻小巷,王秀娘下了马车背了个小包袱带了谢琰快步走回家,身上背了这么些财物哪里放心的下。 再说豫王府那头,慕容煦下了朝,换了一身宝蓝色四爪龙纹织锦常服,头上束着紫金冠,面容雄伟,比起太子的畏缩,他更有气度。 云箫之进寿安殿先给豫王请了安,坐在左下首的椅子上对榻上的慕容煦说:“王爷,办妥了,那王娘子同意了,咱们坐等着看戏就好了。” 慕容煦点头,吩咐他:“先生,你派几个人好好守在他们门口保护他们的安全,咱们知道了,万一太子和安阳那边知道就不好了,只怕那个时候会出手灭掉这二人也说不定。” 云箫之应承了,说:“放心吧王爷,这事闹出来了,那谢安和肯定完了,又怎么跟咱们争内务府的位子。” 内务府掌银、皮、瓷、缎、衣、茶六库出纳,织造、织染局亦在其管辖之下。可是不能放弃的位置,皇家很多事务都是内务府管理,之前太子向皇上进言让谢安和去当总管,皇上也有几分意动。可是他们怎么容忍太子那边得人得了这个位置,所以只能让谢安和倒霉了。 谢安和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劫难要来了,他站在王秀娘和谢琰的家外面,悄悄上前敲门。 王秀娘在院子里拿了针线给谢琰补衣服,谢琰则是在屋子里看书写字。王秀娘听到有敲门声,放下手里的绣活去开门,她没想到的是站在外面的竟然是谢安和。 谢安和穿了湖绿色圆领袍子,俊眉秀目的倒是人模狗样的。他激动上前握住王秀娘的手,说:“秀娘,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王秀娘心里气怒不已,挣脱了他的手,说:“谢安和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不是不认我是你的娘子吗?既然你如今是安阳驸马,我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谢安和解释:“秀娘,你要体谅我,我被公主逼迫着娶她,若不娶,我只怕身首异处啊,可能你现在已经看不到我了。”本来谢琰坐在自己房里好好读书,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谢安和的声音,从屋里步出。 谢安和见王秀娘还是冷冷的模样,心里有些不耐烦了,看谢琰出来,上前抱了他说:“我是你爹爹,你还记得吗?” 谢琰被他抱在怀里,皱眉吵着要下去。谢安和也经不住他闹,放下他,对王秀娘说谢琰被他抱在怀里,皱眉吵着要下去。谢安和也经不住他闹,放下他,对王秀娘说:“秀娘,你别生气了,以后咱们在别处好生生活在一起,你有我依靠,琰儿也有父亲照顾,不是挺好的?” 谢琰心里极为不耻谢安和,说:“儿子记得你好像已经娶了安和公主为妻,与她生儿育女,那我和娘亲又当如何为人?” 谢安和一拍胸脯,安慰说:“你们自然是我的妻儿啊,若是安阳公主以后欺负你们,我一定站在你们这头。” 谢琰冷笑,他的荣华富贵都是寄托在安阳公主身上,他如何有脸说出这样的话?只怕到那时,他们娘俩招了安阳公主的嫉恨,谢安和也不会为他们出头。 王秀娘早就被他冷了心,哪里会被他的鬼话骗了。不过她答应了云先生的要求,为了不让他发现是什么,不过在面上敷衍他罢了。 谢安和还以为靠着自己的魅力终于打动了她开心不已,还做着享齐人之福的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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