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令尹府内,令尹李坤身穿朱色官服,阁正面立一平水海崖朝屏风,上挂明镜高悬金字匾额。桌上置文房四宝和令箭筒。阁前左右铺两块青石,左为原告席,右为被告席,阁外有无数百姓,听闻有人状告安阳驸马来看热闹。 李坤看了眼前的状子,额头冒汗,状告当朝安阳驸马欺君灭祖,隐瞒其已婚,抛妻弃子,骗娶公主。这事若是处理不好就是得罪安阳公主和驸马甚至太子殿下啊! 上书小人丈夫五年上京未见回来,本以为恐是遭逢大难。上京寻夫,理所应当。怎料中山狼竟灭妻弃子,骗婚公主。肝肠寸断,是可忍,孰不可忍?小人侍养公婆,和睦兄弟,夙兴夜寐,时时殷勤。怎料此人竟丧心病狂至此,特泣血陈词,请求捉拿此人归案,万分感激。谨呈。 李坤放下手中的状子,看向跪在地上的母子二人,那妇人青衣布裙,容貌秀丽,小孩子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生的清清秀秀的,眼睛机灵有神。他也见过那安阳驸马,果真和这小孩有几分相似。 李坤拿起手上的惊堂木,拍到案上,大声问道:“堂下可是王秀娘?” 王秀娘跪着,低头回话:“小妇人正是王秀娘。” 李坤目光闪烁问她:“你说你是安阳驸马的正头妻子?可有凭证?若本官查出来你是污蔑他人,你按律法也得因此获罪入狱。”谢琰跪在地上,面色难看,这个令尹在威胁娘亲呢。 谢琰第一次感受到了阶级的差别,就算为了那个不在衙门里跪着的特权他也得奋发考上功名。 王秀娘说:“自然是有的,小妇人这里有婚契作证,若大人不信可以去安县找人证明。”说完呈上了婚书,外头百姓都喧哗起来,这是多大的事啊,这谢安和居然敢如此欺骗皇上和公主,简直胆大包天。 李坤惊堂木一拍,说:“肃静。”两侧衙役拿着杀威棒嘴里‘威武’起来。 从大门里跑进一个衙役,对李坤禀告:“大人,谢安和没抓到,应该是跑掉了。”其实是安阳公主不肯放人,他们对于那位哪里敢硬闯,只能编个理由敷衍过去。 李坤松了一口气,对堂下王秀娘和谢琰说:“此事证据不足,改日再判。”说完就匆匆下衙,王秀娘和谢琰怎么呼喊李坤只当做听不到。 虽然这件案子没有被审理,但是立刻就成了京城里每个人的谈资。 永乐宫中,金铜蟠龙纹香炉中冉冉赴起零陵香,龙帷锦幕,御案玉砖,安阳公主坐在下首紫檀木雕如意云纹椅子上向榻上坐着的穆帝哭诉:“那个谢安和竟然敢欺骗女儿,他有妻有子,居然还来攀娶我,如今给我这么大个难堪!父皇你要为我做主啊!” 她华服金饰,拿了帕子在那里边哭泣便愤懑,头上一只金镶碧松石蜻蜓簪子和一只赤金芙蓉石步摇,玉面朱唇,眉间一颗美人痣,但嘴唇生的不好,自然时微微往下,好似苦着一张脸一般。 穆帝心里还不是满含愤怒,欺君之罪,斩首示众都是轻的。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穆帝叹口气,对安阳道:“安阳,父皇知道你受了委屈,谢安和此人也的确该死,但是你想过你出了气以后怎么办?他终究是霄儿的父亲,谢安和死了只怕会伤了你们母子关系。” 安阳放下帕子,停了哭泣,哽咽道:“父皇,此人为了荣华富贵可以抛妻弃子,置老家父母于不顾,难道要我和这样的人生活一辈子吗?” 穆帝斥责她:“这个人还不是你当年挑的,你看他生的好模样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当初朕把你嫁给归德将军你婚后对他十分不满,他死了你成了寡妇。你再嫁朕也就顺了你的心意,谢安和此人当然要处置,但是你和他不能和离。你已经是再嫁之身,若再离你当如何?” 安阳委屈道:“那他那个原配妻子怎么办?”按她的想法是暗地里处置了她和那个孽子,只是如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倒也不好处置。 穆帝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告诫她说:“朕劝你放弃不该有的想法,朕虽然是你的父皇,但是同样是万民之主,王氏也是朕的百姓,若朕知道了那二人有什么差池,拿你是问!” 安阳公主唯唯诺诺应是,也收了心里的想法。她堂堂一国公主,自然不要和那等愚妇一般见识。 没几日,对此案的宣判就下了来,此事巨大,哪里能是令尹李坤能处理的。这是穆帝下的判决,谢安和有妻再娶,判废除他内务府总管,剥夺一切功名,和王氏和离。 和离当然不是无条件的,谢安和在安县的财产俱由谢琰继承,并判谢安和予王氏七百两银子作为补偿。 谢琰和王秀娘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和渣男彻底没了瓜葛又得了银子作为补偿。在加上豫王府送的一百两银子,他们现在有八百两银子。 谢琰和王秀娘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谢琰对王秀娘说:“母亲,你日日去平康坊卖东西也麻烦,再说我走以后也没人帮助你,不如咱们租个小店铺,再请两个人做点生意好了。” 王秀娘有些犹疑,她惯来喜欢安定的生活,乍然让她开店铺她有些担忧,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份能力。 谢琰倒是很愿意,他们现在虽然有八百两银子,但是不可能坐吃山空吧?总得找个生存之道,母亲天天去平康坊也累得很又不安全,不如租个店铺倒也实在。谢琰就劝说王秀娘同意,王秀娘想着自己也得立起来才是,也就答应了。 下午就找了个牙婆过来,牙婆姓李,四十多岁的模样,眼里泛着精光,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子,按下心里的不悦,对谢琰和王秀娘笑了笑。 李牙婆笑着问王秀娘道:“不知道娘子需要找什么样的店铺?是租还是买?想买哪个地方的?” 谢琰见她眼里有些鄙视的意味,微皱了眉,语气带了不满:“李牙婆,咱们也不清楚这些房子,你不是知道吗?那就好好给咱们解释一下吧。” 李牙婆听他话里带了不满,心里不屑,住在这里的哪里有银钱啊?不过苍蝇再小也是肉,她还是得拿下这笔生意才是。 李牙婆便说:“这京城又称四九城,城北是皇宫,那里自然是皇帝才能住的;城东是居住达官贵人,王侯将相,那里的房价若是买下来不少于两千两;城西多是商人,租金也不便宜;城南鱼龙混杂,妓子贱户居住之地,自然就便宜不少,我这里倒是有几个城南的铺子,也就几百文,你们可以看一下。” 王秀娘都不禁被这城东的价格吓住了,两千两啊,这得多少年才能住上啊。谢琰倒是知道京城房价高,没想到到了古代还依然一样。 谢琰不想要在城南,他们现在就在城南,环境真的不好,谢琰说:“我们想在城西买一间小铺子,最好铺子后面连着住处。” 李牙婆心里一喜,没想到住在这等地方的手里还有几个银钱,便道:“我那里有三处城西的店铺,贵的有二十两一个月的,便宜也有几两的,你们看如何?” 谢琰和王秀娘觉得还是得自己亲自去看看三处店铺再对比,李牙婆也是赶了小马车来的,不过自然比不上之前他们坐豫王府那马车富丽。 城西一共分为三大坊,其中昌盛坊最大,安宁坊其次,惠明坊最小。李牙婆三处店铺里两处都在安宁坊便先去看了看,一处太小,后面的住处更是狭窄不堪;另一处倒是还可以,不过就是厨房太小了,施展不开。 李牙婆见他们不满意,心里有些打鼓,这生意可别飞了,又带了他们去最后那处惠明坊的铺子。 桐花巷内,推开如意门,铺子是他们见过最大的,采光也是极好,门前种了两颗海棠花树,现在正艳艳的开着,垂着花朵静静的荡漾在风中,娇美又不媚俗。 后面住处分了正房、东跨院和西跨院,院子里种了几棵石榴树,树叶葱郁,石榴果子泛着红橘相间的油光,个个硕大爆满。从耳房旁边的穿过去是厨房,也挺宽敞的,院内有青石砌成的水井。 谢琰对这个铺子很满意,不过面上还不能显露出来,作了一副嫌弃的模样挑三拣四的。那李牙婆也不知道这位是真的嫌弃还是来压价,也只好认真的回答谢琰的刁难。 王秀娘看情况差不多了,才问李牙婆:“牙婆,不知道你这铺子如何卖?” 李牙婆笑吟吟说:“这铺子本就不错,地段也很好,租金是十五两银子一个月。按规矩是按半年一租房子,所以就是...” 李牙婆想了一会儿,被谢琰在一旁接道:“九十两银子半年,这也太贵了吧。” 李牙婆道:“小公子,贵是贵了,但是这个铺子绝对值得这个价格啊。”谢琰摇头,他们身上也就八百两银子,自然得省着花。 王秀娘又问她:“那你这铺子若是买下来多少钱?” 李牙婆说:“那就贵了,得七八百两银子才能买下呢。”王秀娘一听就泄气了,他们不可能买下来的。 谢琰和王秀娘还是觉得买桐花巷的铺子比较好,给牙婆讨价还价了很久,才以半年八十五两的价格定下,过后自然是签订契书。 他们收拾收拾东西就从那个小院子搬到了桐花巷,王秀娘自然住了正房,东跨院采光最好,谢琰便选了东跨院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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