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他感觉身子被麻了下,脑袋发晕,脚步踉跄。下意识地扶墙。墙还是那个墙,坚实可倚。
心里稍感踏实,瞪眼直对那个白影子。影子一个变两,一大一小,全是白白的,披着光晕,两个僵白面目从中隐现,一如路上所见。
程自远敲击墙壁,噗噗噗,至少建筑没有异样。他深呼吸,稳稳神,用尽全身力气,突然大喝:
“慢来!我才不信你们是鬼!你们一定是人人人……”
两个影子愣住,僵白面目上面黑洞洞的大眼盯住程自远,似乎有点意外。
程自远说:“你们装扮成这副模样,无非想劫财,可你们看看,我,一个穷教师,口袋空瘪,假期旅游,人家去港澳、欧美,我们只能在附近走走;买不起汽车,只能坐公交,搭摩托,实在满足不了你们的要求,你们又何必惹一场杀人案呢?快走吧,找有钱的婆罗米亚族开发商去吧!”
说“婆罗米亚族开发商”是程自远临时起意,因为前面听吴副村长讲到婆罗米亚族开发商如何与洞主勾结,为了牟利,在吴村拆拆建建,招致孤儿的不幸。
话一出口,大小白衣影子停住脚步,看看床上瑟瑟发抖的杨晖。
程自远略微迟疑,猛记起吴副村长的叮嘱,说:“她也是穷……穷老师,跟我同一所学校的!”
两个白影哦哦闷响,像中了什么咒语,止住吟叫,倒退而出。风随着他们一点点回撤,平息。夜恢复死一样的黑寂。
程自远慌忙下床,闭门,门是破的,没有锁,于是搬来椅子抵挡。杨晖低声抽泣不已,身子朝里蜷缩。程自远抱紧她安慰,说得口干舌燥,头脑昏沉,耳朵仍留意着门外动静。杨晖哭累了,不说话,身子一个劲抖。两个人就这么熬到天亮。
第二天,烂尾度假楼在晨光里清晰浮现。大厅空空荡荡,沙尘满地,上面留有各种脚印和不明污垢。几间客房的地上、床上、洗手间丢下香烟、衣物、鞋套、皮包、皮带之类东西,一间房间的墙壁上赫然印着黑红手印,地上也是点点黑红。杨晖凑近细瞧,突然倒吸气,大叫着夺门而出:
“那是血,血呀……”
轰,程自远顿感头皮麻炸。
出门,外面是另一个世界,灿烂晨光勾出的如画风景,让程自远陡然放松,长长舒了口气。
果然像那个旅游门店的相册上见过的,不过实景看起来更有一种无言的震撼力,那都庞山巨大的身躯横在不远处,晨光照在上面,勾出一层层的褶皱,恍惚中好似雕金镂玉富丽无比的殿堂,伸到云雾里,又像是一座倒卧的金钟,静听,似乎向着无边旷野嗡嗡鸣唱;顶端的峰峦孤绝峭立,此刻不像把柄,倒像一个修炼的仙人,在晨光里闪闪烁烁,有一种振翅欲飞的灵动感;屋外池塘、溪流清波荡漾,恍如玉带,缠绕着远远近近的广阔山林,晨光里,一股股像水汽一般的雾霭自水中袅袅升腾,升到半空,竟焕发出蓝紫的光彩,与葱绿的山林、金黄的山壁、碧蓝的天空相互映衬,犹如一种奇特的灵气闪耀其中。
风景更美,有魔力!程自远耳边响起雅答堡农妇的话。果然如此。美丽之极,极而生魔,大概是这样!
程自远禁不住会心而笑。
杨晖闹着要打电话叫雅答堡的司机来,程自远却不肯了,昨夜虽然经历恐慌,眼前的美景岂能错过?再说那有惊无险的经历,隐隐地激起了他的好奇——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遗世独立之地?那惊魂一幕幕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程自远没法这么满腹疑问地离开。
他挥手说:“既来之则安之,不能白白担惊受怕一个晚上,看看再走,——我就不信还会有危险!”
两个人各背行囊,沿着树草簇拥的沙土路徜徉。不久,远远地望见一个高耸的金顶,接着是硕大的圆弧形塔身,晨光勾勒其上,金光灿烂,如梦如幻,俨然一座神话里的天宫。
“就是它了!”程自远兴奋呼喊,拉住杨晖的手朝它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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