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拎着这些器械,坐在灵堂里,一律眼巴巴眺望夕阳消退、夜色渐浓的大门。
蔡弟一手拿桌腿,一手捏手机,不断往来大厅和村口,打电话时胳肢窝夹桌腿,耳朵下移,极力去够手机听筒,样子很滑稽。
“喂喂,到了吧?”他气吁吁问。
“还在路上,哎,这路真难走!”电话那头抱怨。
“你不能叫师傅快点?”
“安全第一啊,快不起来!刚才好险,有一辆工程车侧翻在悬崖边……”
蔡弟叹口气,闷闷地回来。
最后一次出去,已是夜里十点,夜幕下的山路空寂幽暗,足足六七个小时过去,没有出现一个人或一辆车。陡地,蔡弟心头漫过不祥的黑影。
拨打电话,竟然无人接听。
反复拨,都是长久等待音,然后是平静的提示: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一阵战栗滚过蔡弟心头。他试图踏上山路,转念灵堂还有亲人,不得不折回。
灵堂已没有了哭声,只剩蜡烛哔驳,阴影晃动,气氛瘆人。蔡父蔡母劝蔡弟不要再走动了,守在一起等,确保安全。
蔡弟再度拨打电话,这回提示: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哇哦!”蔡弟绝望地叫了声。
“怎么?联系不上?”蔡父问。
见儿子垂头叹气,蔡父宽慰道:“也许山高林密,隔阻了信号。”
扫一眼角落里的陈娜,说:“你老呆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盼着恶鬼来,好接头?”
蔡弟愤然拉起陈娜,喊:“你给我出去,去,给我去村口守望!你呆在这里,真让我们心烦!”
程自远正准备回房休息,闻声跑来,喝止蔡弟。
蔡弟冷笑,将手中桌腿一横,说:“想打架?”
陈娜拉开程自远,直面蔡弟。“好吧,我去!”她一字一顿道。
山村黑夜空寂,唯有虫鸣唧唧,树草窸窣,更衬出了无边的静谧,一切看起来如此平常;仰头,辽阔的天穹,星云罕见地密集,清晰,似乎这一刻它们全都从阴暗中显露原形,正在朝大地千军万马地奔涌,听一听,风吹树草的响动分明是它们越来越近的脚步。这么看,今夜,此刻,又布满诡异,让人隐隐难安。
陈娜走前面,程自远不放心地跟在后头。
他们来到路口,朝山路张望,许久不发一语。风有点凉,吹在身上,衣衫飘,头发乱,恍若无形的手在抚弄。
程自远劝她:“不会有事的,至少我们不会有事,我有预感。”
陈娜说:“我已经无所谓,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知道,我相信……”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风都止息了,世界仿佛凝固。接连经历了几夜动荡的程自远竟有点不适。
渐渐的,两人都有些倦乏。
只得转身,深一脚浅一脚走向烛光明灭的度假楼,隔老远就听到哭声。这一回哭声压抑又凄厉,劳累昏沉的程自远和陈娜猛然打个激灵。
大厅里,地上又添一串新鲜带血的硕大爪印;灵前,蔡弟歪倒在地,肚子被挖空,桌腿、铝合金杆子、生锈小刀四处散落,粘着血迹;角落里,蔡父蔡母互相拥抱,瑟瑟乱抖,看见两人进来,哭喊:“鬼鬼鬼!”
仰头,大厅水泥柱上,赫然涂写着一个滴血大字:“滚!”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