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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白虎呢?”洳是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半晌过后才发现与阳阳形影不离的小白虎没了踪迹。    “我刚才还见它在洞口玩耍,应该不会走远。”夜隐幽接过洳是递来的外衫披上,腰带束封。正说着,那只小白虎就颠颠的跑了进来,估摸着在泥堆里打了不少滚,雪白的毛发都黏腻成了土褐色。    “脏成这样。”夜隐幽皱了下眉头,不客气的拎起它的后脖子,“我带它出去洗洗。”    小白虎猝不及防下被人提起,吓得哇哇乱吼了几声,小爪子也在空中一番扑腾,可见并没什么效果后,也就安分下来不闹腾了。    等夜隐幽将小白虎拾掇回原形走回来后,阳阳也已经醒了,他正坐在草堆上啃着一个野果子,吃的香甜,哪里还有病怏怏的样子。    “阳阳体格不错,又不娇养,倒是很难得。”洳是一边收拾起没用完的柴火放回原处,一边同身旁在帮忙的夜隐幽说道,她也曾见过不少豪门氏族家的小孩子,有些骄纵任性的不像话,被惯的简直无法无天,尤其是在人前卖乖讨巧的,转个身就欺善压下,毫不手软。相比之下,阳阳的率真活泼,简直让人倍感喜爱。    “家风问题,阳阳出生很好。”夜隐幽附和她说道,虽然阳阳这小鬼老是在言语上给他不痛快,不过他还是挺喜欢他的聪明伶俐。    洳是点了点头,一开始她就觉得阳阳出生肯定不同寻常,就他那件小风氅就是用的雪山狐毛,一般富贵人家就是有钱也求而不得。    “还有不舒服么?”夜隐幽抱起阳阳,问他情况。阳阳抱着果子啃的开心,笑嘻嘻的摇了摇头,一双灵动的大眼闪烁狡黠,夜隐幽觉得他有些笑的不怀好意,可想到他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少深的心思,也就没有多虑。    洳是捞起小白虎,它很乖巧的伏卧在她的肩头,一动不动的就像条上好围脖。    三人一虎继续深入林中,晨光照耀,驱散了林中积累宿夜的湿气,地上也差不多干了,经过一夜雨露,这里花草树木绽开的越发鲜艳美丽。    山路几番徒转后,面前豁然开朗,空谷隔绝的两山之间有一道铁索飞桥架连,桥面上木栈铁链已经有些破败,想来是此处很久未曾有过修缮,这铁索桥也不知是否还牢靠,桥下深谷千丈,有一条数丈宽的河流纵贯而过,水声奔腾的怒啸由下而上传来。    两人站在铁索桥旁,夜隐幽在查看那铁索桥的牢靠程度,挂在他身上的阳阳探头探脑的往桥下看,就那么一眼便惊得他头晕目眩,越发将环在夜隐幽脖子上的双手搂紧,整张小脸都埋入他的肩头。    “怕了?”夜隐幽笑谑他如此不济,当初他与洳是一同坠崖的时候也没见他畏缩,怎么过个桥就怕成这样了。    阳阳往他怀里钻了钻就是不说话,夜隐幽笑了声,将他搂紧后,对洳是道:“我先过去。”    洳是也在探看铁索桥,虽然木板腐溃破烂,三三两两的散落在桥面上,其中缝隙之大对普通人来说或许困难,对他们而言倒是没什么难度。    洳是点了点头,让他小心,桥锁木板上还有雨露痕迹并没完全干透,有些滑脚。夜隐幽点了点头,当先跨桥而过,走至一半的时候,一直伏在他肩头很安静的阳阳突然附耳同他说,“大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姐姐呀?”    夜隐幽忽然驻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阳阳,难道自己的心意表达如此露骨?连这个小鬼头都看出来了?    阳阳大眼滴溜溜的一转,很满意的看到这位一直对自己态度不冷不热的大哥哥露出愕然的表情,他有些神秘兮兮的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昨夜里瞧见大哥哥亲了一下姐姐哦。”他扬眉而笑,颇为得意自己的发现。    夜隐幽淡定的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极为澈亮的光芒,“你整夜里睡的昏昏沉沉的,怕是在做梦吧。”    被他这么一说,阳阳倒是有些糊涂了,他夜里睡得昏沉,朦胧里醒来时确实看到他亲了她的眉心,之后他又辗转睡了过去,此刻却又有些自疑,是不是并没有看的真切,或者压根就是梦中情境?那小小孩也有点分不清,嘟起了嘴,不依不饶的说道:“不管,反正我看见了!”    “哦?所以你待如何?”夜隐幽眉梢略挑,刻意压住唇边即将泛滥的笑意,抿出一丝冷锐。    “我也喜欢姐姐呀,我想姐姐能留在这里。”阳阳倒是很真情实意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一点也不敷衍作态。    洳是在另一头看他们突然停下步子,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不由好奇的提了嗓子喊道:“你们在干什么?”这两人要谈话不能走过去再说么,非要站在这么个破桥上聊天?    夜隐幽抱紧阳阳往前走去,对他一派热烈赤诚,抱以不咸不淡的回应,“即便她也喜欢你,也不会为你留下。”    “为什么呀?”小小孩露出不解的表情,“姐姐如果能留下来,我可以给她好多漂亮衣服还有好多好吃的呢,姐姐也能陪我玩了呀,而且我家很大很大的,姐姐想住哪间房都可以哦。”    “你还小,等你以后大了自然会明白。”夜隐幽以此句作为总结,对这四岁的小孩儿讲什么道理也是没用的,日后年岁渐长,有些道理他自然而然的会明白。    听他这番说辞,阳阳颇有些灰心丧气的耷拉下了脑袋,靠在夜隐幽肩头的时候还在不停咕哝的表示不服。    夜隐幽忍着笑,走过铁索桥,转身回望。看到洳是也开始过桥了,他们都走的很顺利,也没遇到什么波折,待她快要走近的时候。他伸出手,她也毫不犹豫的握住他的手,三两步的跨了过来。    “再过半刻应该就能走到了。”他说话时很自然的将她带到身旁,伏卧在洳是肩头的小虎看到阳阳,高兴的抬起小爪子一巴掌拍到他的身上,还很欢快的哇呜了几声。    那漫山遍野的鸾萝花,恰是花开正好时,风吹过处,层层堆叠浮动,宛若海洋。许多美丽斑斓的蝴蝶在花丛里翩跹飞舞,一群群的数之不尽。    阳阳瞧见面前美丽的景致,整个人都焕发出了勃勃生机,他合身扑向一群蝴蝶,蝴蝶群受惊四散飞开,他倒是非常快乐的在花堆里滚来滚去,小白虎与他一起在花海里欢闹,玩的不亦乐乎。    洳是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花海,但此刻也不禁被这波澜壮阔的美景所吸引,深吸一口气,满腹都是花香甜蜜,丝丝沁入肺腑。    “这儿就有血白芷?”她倒是有些好奇,玉茗遣人收集而来的消息里所描述的血白芷都开在深谷绝崖下,此处地势起伏连绵,开着的都是鸾萝花,居然会有血白芷?    他并不回答,只以一笑而应,找了块地势开阔的山头,他撩袍坐下,取出袖间几枚锡纹古钱,略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后,双手合起掷钱卜卦。    “梅花易数?”洳是蹲在一旁,单手支颐,颇为好奇的问道,梅花易数依先天八卦数理,随时随地都可起卦,取卦方式又是多种多样,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能随手为用。    与六爻相比,梅花更注重与自然界的感应,通过外应来映射自己想问的问题,其法又快又准,与自然融为一体,道法自然便是最高境界。    夜珩曾经教授过她梅花易数,但是她心力有限,自觉悟性也不算高,只学了点皮毛便将心思放在了武学修为的参悟上。夜珩精通玄学,但在洳是的印象中她好像从未起过梅花。此刻见夜隐幽用梅花起卦,倒是有些好奇。    “恩”三枚古钱掷地落乾坤,形成自然气象,“一般人只会认为这是六爻,你怎知是梅花?”梅花起卦可以随意择物而用,但他习惯使然,随身带着三枚古钱,看上去确实跟六爻差不多。    “梅花易数与自然相结合,我刚才瞧你是仔细观看了此处地势地形的。”她顿了顿,附身探指取出他左手掌心里虚握的一朵鸾萝花,“顺便以花观气,寻彻万物始源。”    “看来你也学了不少。”夜隐幽一边与她说话一边勘解卦象。    “我学艺不精,只懂点皮毛,也不会算梅花。”她将鸾萝花拈在指尖闲闲打转。    “你有什么想算的吗?”他忽然抬起头,目光湛湛,笑容温软,像是初见时晴空丽日下洒满林间的那抹阳光。    “你说人心可能算尽?”她微微一笑,很认真的看着他。    “这个么……”他敛了笑容,长睫垂下,掩住眼底一抹寂寥神色,“或有人能行,但我不成。”他将地上卦钱一枚枚的拾起握在掌中,“我们去看看血白芷吧,约莫快要开花了。”他拂袖起身,又弯腰托她手肘将她从地上拉起,“你这样蹲着很容易导致下肢血行不畅,到时候腿麻了我可不会背你。”    “这个嘛,届时真走不动了那么就坡滚下去好啦。”洳是拈花的手指向不远处正在花堆里翻来滚去抱着小白虎玩的不亦乐乎的阳阳,笑的花枝乱颤,“就像这样,多方便。”    “行了你。”夜隐幽忍俊不禁,也不知她这般跳脱活泼的个性像谁,想来今上应该不似她这般性子,“马上都要及笄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拉起她走入云迭起伏的花海之中。    被他握着的手感觉酥酥麻麻的,心尖像被轻羽扫拂过一样,有些惴动,有些不安,更多的是少女的羞矜,她拽了拽手,可不妨他抓的紧,她抽脱不开。    两人并肩走在丛丛花海之中,阳光洒落,远处高山云雾间架起一道七彩虹桥,周围蝶舞盈香,自是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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