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母亲的有些事情,曾恪一直是心有疑惑的,平日里虽然没有提起,但他确实很想要得到一些答案。
这一次格罗宁根之行,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现在,李忠国醒来了,答案似乎就要浮出水面,可忽然之间,曾恪却又怯步了。
他忽然很害怕,害怕知道一些让他不痛快,让母亲也不痛快的事情。
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接近十九年的人生中,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母亲相依为命,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表亲之类的亲戚,这突然之间似乎就要冒出来了……那,这个结果,是他想要看到的吗?或者说,是母亲想要看到的吗?
母亲的重要性,对曾恪而言是无可取代的。自己揭开的这个“答案”,是否是母亲想要得到的?
曾恪无法保证,也无法揣度。
所以,曾恪犹豫了。
有些事情,母亲没有提起过,那就证明母亲是想要遗忘的,也不愿被人揭开的。
如果自己贸贸然的打开“潘多拉盒子”,对母亲而言,是否会是另外一种形式的伤害?
一方面确实是想知道一些过往自己并不清楚的事情,一方面却又不想因此而得到一些不好的答案,曾恪怔然的坐在床边,左右摇摆,苦苦思索。
直到金特尔和约翰推门进来的时候,曾恪都还保持着僵硬的坐姿,似乎整个人都化作了雕像。
“曾,你没事吧?”
金特尔有些担忧的轻拍了一下曾恪的肩膀,后者笑着给了回应,“我没事,昨晚休息得还不错,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好多了。”
毕竟一次抽血了,哪怕经过了一夜的休息,但想要立即恢复到活蹦乱跳的程度,基本上不可能,曾恪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不过看他的精神头,确实还算不错。
金特尔这才放了心,继续说道:“我刚才去厨房问过了,他们的食材倒是很齐全,等会儿我让他们做一些滋补的食物,你要多吃一点……我知道你们中国人就讲究这个,也是这个理,多吃点好东西补一点回来。”
“在中国,这叫做食补。”曾恪笑着“纠正”了他的说法,点点头,又摇摇头,“少了这么多血,确实需要补补身子。不过……在这里吃饭就免了吧,我们回德国再滋养身子吧。”
金特尔愣了,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回德国才进行食补?”
“刚才医院那边来了电话,李忠国已经醒了。”
金特尔持续发愣,随即表情有些惊喜,振奋道:“他醒了?真是太棒了,这是好事啊……这下就不会再抽你的血了……”
曾恪嘴角抽搐了一下,金特尔关注的点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抽血的事情……不过这倒是令曾恪感动,笑着说道,“确实是好事。既然他已经没问题了,那么我们就回去吧。”
“好,我们……等等,你说什么?回去?回哪儿?德国?”
金特尔的眼珠子突兀的一下子瞪大,满脸的不敢置信。没听错吧,你是说,我们……回去?咱们辛辛苦苦的冒着危险来到格罗宁根,你还为此献出了的献血,昨天你还给我们讲了一个堪称悬疑剧的故事……咱们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等李忠国清醒,然后寻找一个答案吗?
现在倒好,别人醒了,你却要走?那咱们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不要答案了?
“曾,你没问题吧?咱们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救助他,然后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想知道的事情,可现在……你竟然说要走?你不打算和他见面了吗?”
“不见了。”
曾恪摇了摇头,见金特尔和约翰一副不思其解的样子,制止了两人的话头,说道,“我只是忽然觉得,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不知道的话,也没必要去追根究底。”
说到这里,曾恪忽然笑了:“或许我是胆怯了吧。不过……我是真的想要回霍村了。金特尔先生,我们现在能离开吗?”
金特尔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拒绝,他可不想冒这么大的险,做这么多的事,却是努力化作了一江流水。
但看着曾恪近乎于哀求的眼神,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从未在这个骄傲自信的年轻人身上,看到过如此的情绪,虚弱、胆怯、茫然……
金特尔忽然一下子就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了,如果换做是他,一个此前只是陌生人的家伙冒出来,成了自己的亲戚,而且这背后还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很可能并不愉快的故事,自己,是不是也会同样感觉到茫然和胆怯呢?
“约翰,我想需要你再帮一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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