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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孝一路出了承天门守在轿旁的侍从见他来了连忙就要迎上去可一看大人身上这身衣服……怎么忽然成了从六品的官!

沈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扬手让轿夫压轿自己掀袍就进去了。行止间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青云直上的谏议大夫。

轿帘落下轿夫抬起轿子侍从躬身站着就问,“大人,去哪儿?”

里头的人没说话于是外头的轿夫一时之间都不敢擅动。

去哪儿?

沈孝心想,离京的时辰这么短,他再怎么孤家寡人赴任三年要收拾的东西也少不了。这会儿就该一刻不耽误,赶紧回府去收拾行装麻溜儿地滚蛋。惹了陛下的厌就不要再杵在天子脚下招烦。

可是沈孝却迟迟不开口。

因帘子落下了轿子里头就显得不敞亮沈孝从袖中取出一根玉簪就着晦暗的光线低眼看去。

这簪子通体血红,连一丝杂色都无比红玛瑙的成色都要明亮许多,又因为玉质天生温润故虽颜色血红却并无张扬之感。沈孝见了第一眼,就觉得这玉非常适合她。做官这么久,攒的钱全都抛出去买下了这根簪子。

李述的生辰也就这小半个月的功夫。之前沈孝还担心过不少问题,譬如她会不会喜欢这簪子,会不会嫌礼物太轻。虽说如此成色的和田血玉实属难得,可她什么金贵的东西没见过。

可如今想去,那些担忧就都显得可笑她生辰的时候,他早都不在长安城了。

更何况她此时此刻一定很生气,恐怕都不愿意收他这个生辰礼。

沈孝摩挲着光滑的玉簪,竟有点想象不到她生起气来是什么模样。

大多数时候,李述的情绪都非常克制,开心或难过都隔了一层,并不完全透在人前,好似戴着面具。就连那日动情最深的时候,她都只是偏过头去,只紧紧抓着他的背脊。

她发脾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会摔东西么?甚至会打人么?她大概都要气死了,说不定会指着鼻子骂他是个下了床就不认账的混蛋。

沈孝靠着车壁,脸上竟浮出一丝笑来,心想,她要是真那么骂他,他就回一句,我还不是跟你学的。

想必她要被这句话噎到哑口无言。

不知为何,想想这个场景,沈孝竟觉得有点期盼。

这算是他的恶趣味吧,喜欢看李述绷不住的样子。放声大笑,又或是动情最深时的沉迷,再或者是生气时的怒容。他都想看,那才是层层叠叠伪装下最真实的她。

唯有他才能看到她那种样子。

沈孝将玉簪放入袖中,这才对轿外侍从吩咐道,“去仙客来。”

李述的消息广,肯定已经知道了他贬官外放的事情,十有八九,她这会儿就在仙客来守株待兔呢。

轿夫得了令,抬着轿子就往朱雀大街上走,过不多时,在仙客来门口落了轿,沈孝径直上了三楼。

金玉阁门外站了一排侍卫,见沈孝过来,知道他常跟公主来往,并不拦着,任由他跨进了门槛。

宣城红毯铺了满屋,一路绵延到窗边的罗汉榻上,李述今日倒是穿了一身繁复宫装,裙摆拖的长,若不是裙摆上绣了金线,几乎都与地上的红毯融为一体了。

与前几日她一身家常衣服的模样比起来,她这样子才更符合公主的身份,端方冷淡,高高在上。

她就坐在窗边那张罗汉榻上,低着脸正对着小几上的棋盘。她眉梢眼角都是尖,和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面容竟显出几分过于刻薄的无情。

可沈孝看着她,只觉得耳根有些许燥热他记起来那日在那张罗汉榻上的事情,最亲密,最热望。

明明过了这么多天了,金玉阁里任何气息都该消散了,可沈孝却仿佛还能闻到那日的情爱味道。

沈孝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李述身上,可李述却没有看他,她似是下棋太专注了,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到。

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以至于沈孝有一种错觉,她大概其实并不生气?

沈孝就想走过去,可刚动脚,红螺却迎了过来,挡在他面前,一副标准的客气笑容,“沈大人可是要求见公主?还请稍等,容奴通禀一声。“

沈孝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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