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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邑侯夫妇很煎熬,从来没有觉得时间会过得如此漫长,霍家长子长媳也在,亦是紧张不已,这已经死了的人,居然又活了过来,还找上了门,如何能不惊疑?    时间过去了两刻钟,霍夫人忍不住道:“阿善,去看看怎么还不好?”    高善应声而去。    厢房内水声作响,高善就知道还未妥当,在霍夫人见到白氏之前,她先见到了。    那白氏蓬头垢面,黑泥糊的看不清面容,衣着褴褛,好在蔽体,不至于有裸.露的地方,身上有股味道,宛如一个乞索儿,怎么能让夫人看到?    她便作了主张让白氏先去梳洗,那副模样,怕得一个时辰才能洗干净吧!    如果不是考虑到实际情况,白葳真想洗上一个时辰,但现在是夜里,有人还在等着“审问”她的身份,哪能洗个痛快?    将头发又洗了一遍,厚着脸皮让伺候她的人给闻了闻,确定没有味道后,她换好衣服,走出到外面就看到桌上摆了两盘点心。    她轻轻咳了一下,在婢女们纷疑的眼神下,吃了四块点心,喝了两杯茶,这才去了外间。    高善看到她出来,不禁怔住,她很瘦,想是这些时日过的不佳,纤细的身姿架不住衣裳,单薄瘦弱。    再朝面上窥去,纤眉微淡,柳叶眼细长,薄唇淡粉,又细看去,左眼角下有一点痣,这颗泪痣使得她的眼睛不用做什么情绪,就露出三分风情,因是刚刚沐浴过,黑发未干,身上氲着水气,更是透出七分柔弱之姿,令人心生怜爱之意。    只是皮肤差了点,显黄显糙。    白葳见她在打量自己,对她露出一个微笑道:“有劳。”    “女郎客气,请随妾来。”高善暗想,若是好好调养一段时日,这位女君会是何等风姿?    不仅高善是这么想的,见到白葳的堂邑侯夫妇也有这个念头。    牙色碎花曲裾衬的消瘦的人高挑娉婷,身姿端正,站在那里犹如一只优雅的仙鹤,素净出尘。    虽然这只仙鹤太瘦了些。    霍夫人是拒绝的,一个“死了”两年的人,突然活了过来,还找上门……叫她如何接受?    霍君侯心里也是复杂,霍家见过白葳的只有他和霍青棠,眼前的这个女子和他印想中的有重合之处,便是那双眼睛以及那颗很难作假的泪痣。    十三年前他去到齐国,那时白益还不是郡守,他偶遇白益,言谈之下甚欢,再见到文静的小白葳时,便与白益订下了婚约。    彼时白葳才五岁,因为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虽然后来一直没有再见过,他仍旧印象深刻。    不是骗子,这个“死而复生”的白氏应该是真的。    白葳站在中间任他们打量,虽然厚着脸皮登门认亲,但也架不住他们这么默默无声的观察,尤其是霍夫人那道幽幽目光。    该问什么?霍君侯纠结,不必问家住何处,父母是谁,也不必问她以前的事情连辨认,前者人尽皆知,后者……霍家人也不知。    “阿翁阿母,让女郎先入坐吧!”清润的男声说道。    白葳进来就看清了堂内的情况,这坐在霍君侯右首席的应该就是他的嫡长子霍青檀与长媳荀氏,除此,屋里就只剩下仆从。    “她”的夫君霍青棠不在。    认识到这个,白葳从进来就莫名松了口气,这时候虽感紧张,但没有那么害怕。    霍君侯才反应过来道:“青檀说的是,我一时疏忽,”看向白葳时又顿了一下,似不知该如何称呼,末了也客气,“女郎先坐下休息。”    “谢过君侯。”白葳在他的左手席坐下。    现在已入亥时半,霍夫人自见到白葳就不语,此时终于说了第一句话:“这两年来,你身在何处?”许是觉得话的问有些硬,又补了一句,“过的可好?”    白葳早就做好了准备,回道:“当年家严带着家母与我途径匡山,不幸遇到盗匪,我摔下悬崖,幸被一位方士所救,但我也忘记了一切事情,这才与家人断了联系,也让家严家母误以为我已经遇难。”    她说到这里,虽没有抬头看他们,但也知他们……不怎么信。    一屋子人都愣愣的盯着白葳,这样天马行空的话,说给无知小民,才会信吧!    白葳没有办法,她也不知道原主这两年去了哪里,接收的记忆寥寥无几,她还得继续编。    “先生带我去了山中,因是先生所找的地方,我也不知在哪里。山中不知年月,经过先生的医治,三月前我恢复了记忆,先生带我出山,让我自行离去,然后他便走了,我对先生感恩万千,”白葳仿佛想起了那时的情况,面露伤心之色,“我来京城寻家严家母,途中听闻了许多事情,对君侯、夫人还有四公子深感愧疚,也感谢诸位恩情。谁知寻到这里才知家严已然辞官,不得已唐突登访,还望君侯、夫人莫惊。”    霍君侯抽了抽眼角。    霍夫人:“……”    霍青檀见父母都被这一番说辞弄的讶然无语,自己得回应,便言不由衷道:“想不到女郎是有了、奇遇,万幸你无恙。”    霍夫人拒绝这个故事,一听便知是假的。    听高善说了白葳登门时的模样,知她登门是因为身无分文,而白益夫妇确实不在京城,那么说,白益也不知道自己女儿“活”过来了?    她想到这里,霍君侯也想到了,先派人去联系白益,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后续的事情。    “咳!”霍君侯虚咳一声,“现在天色已晚,想必女郎也累了,可先去休息,一切等明日再说。”    白葳忙道:“给君侯添乱了,多谢君侯、夫人。”    起身时白葳腿麻了,时下的坐是跪坐,她慢慢起来,向霍家人分别行了礼,由高善领着先回了厢房。    高善是个贴心人,白葳刚回到房里,就有人端来了一碗面。    “现下已晚,只有此简陋食物,还望女郎莫嫌。”她说。    白葳面色微窘,摇头:“是我该谢高内傅贴心才是。”    高善又指指身后的两个婢女,道:“这是杜英、杜梨,在府中就由她们两个照顾女郎,有事尽可吩咐。”    “多谢高内傅。”白葳说道。    “女郎早些休息。”高善说罢,便先出去了。    白葳对杜英杜梨笑了笑,坐下吃面,她吃的很慢,小口轻抿,咀嚼时不漏齿不发声,优雅淑静,看得人赏心悦目。    两个婢女交换了个眼神,高善让她们仔细看白葳的一举一动,若有不妥之处,立即禀告,就这用饭的神态而言,确实是官家子女的姿态。    其实白葳饿的不行,虽然先前用了四块点心,但还是很饿,恨不得大快朵颐,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露出马脚。    一碗面下肚,白葳还没饱,但不好再要吃食,便漱口洗脸。    杜英拿了面脂给白葳:“这是珍珠凝露膏,女郎可涂上。”    白葳脑中浮现了这个东西,珍珠凝露膏是宫中妃嫔用的面脂,极其昂贵,据说单是珍珠都碾磨千遍,以达到细无颗粒,更不用说其他的香料,小小一盒价值十金。    居然给她用这么贵重的东西!    也不知怎地,她似心有感触,轻道:“这物贵重,我长这么大,只在及笄那天,阿翁才送了我一盒做礼物。”    杜英杜梨听她谈及过去,心里连忙记住。    白葳换了寝衣,躺在柔软的床上时忍不住喉中发出一声叹喟,好舒服,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她极没有形象的呈“大”字形躺在床上,暗叹:装的好累。    她穿越而来,脑中原主的记忆不多,所知的就是她父亲原是齐国临淄郡郡守白益,有个大名鼎鼎的夫君霍青棠,其他的事情颇为空白,连原主为何被认为遇害而亡都不知。    唯一好的就是,接触到一些事物时,她脑中自然而然的就会浮现相应的答案,比如那些奇怪的称呼,比如刚刚向堂邑侯夫妇行的礼,再如那些漂亮的小篆,她居然能认出来。    她猜测原主会来京城是以为父母在这里,结果到了京城才知父亲早已辞官,不知去了何处,她记忆中原主在城外游荡了近一个月,过的很窘迫,却从来没想过要去求助霍家。    白葳理解,她觉得原主一定做了什么事,这些事跟霍家有关,所以她想通后,也是在城外晃了半个月,饿了一整天还被乞丐们欺负,才下定决心,厚颜敲开霍家大门。    她饿的很,只想先吃碗饱饭再说,之后会有什么事情,她真的顾不上了。    霍家人的反应……罢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先睡觉。    白葳是睡着了,但霍家人都睡不着,尤其是霍夫人,在床榻翻身的次数更频繁了。    霍君侯没有出声阻止,他也烦躁,平白跳出了个大活人,那他儿子当年的冥婚算什么?白益又是怎么回事?当年的“遭遇劫匪”是否另有隐情?    他越想越堵,觉得白家人骗他们!    “都怨你!”霍夫人忽然说,大睁着的眼睛愤愤的怒视着自己的夫君,“当年若不是你不经我同意就给棠儿订了婚事,今天哪会出现这种事!”    霍君侯滞住,他当年哪会知道现在这出?但面对妻子的质问,他哑口无言。    “白家人肯定瞒了咱们,等找到白公,我一定要问个清楚!”霍夫人越想越恼。    白益携妻辞官隐居,现在知道他行踪的,应该只有御史大夫郑昇。    想到郑昇,霍君侯忽然道:“若不是去尘,棠儿能一下子就是校尉?你怎能一直责怪我。”    霍夫人一滞,大胤非功不侯,而她的四儿头次上战场就为校尉领兵作战,全赖于白益的推荐,白益与郑昇是好友,他将霍青棠推荐给了郑昇,郑昇在陛下面前举荐,霍青棠这才成为了校尉,且一战成名。    现在霍青棠能顺风顺水,自己本身的实力是厉害,但也有郑昇的关照。    霍夫人被丈夫顶的说不出话,半响才呐呐道:“那也不能这样。”    白葳不清不楚的消失近两年,回来还满口大话,绝对不能再是霍家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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