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葳算是心力交瘁、积郁成疾,从霍青棠非要娶她不可,她就忧思难断,再加上迷雾般的文烨,身体终于垮了。 高热不降,白葳昏睡着,药也是强行灌进去的,到了下午也未曾褪去。 霍家人过来时,白葳面色潮红,呼吸粗重急促,霍青棠正拧了湿巾帕,给白葳敷上,细心的动作让众人微愣。 何曾见霍青棠如此待人? 霍夫人原本担心的心情,复杂起来,起初她也对儿子的态度报以怀疑观望,但随着巧玉二人的每日汇报,她逐渐相信,儿子对白葳的确很不同,就白葳那懒惰的性子,儿子是纵容的,她听了当然不舒服。 亲眼见他的举动,心里更是不舒坦,他儿子的悉心,应该有个更配他的女子,而不是这个失踪两年又出现的白氏。 不过,心里再不满,此刻霍夫人也没有表现出来,白葳才入府一个多月就生病,传出去总归不好,何况他们这对年轻夫妻惹人关注。 等其他人出去,霍夫人对霍青棠道:“你也莫操劳了,让婢女们照顾便是。” 霍青棠却道:“阿母与我到外面一谈。” 霍夫人愕然,直觉不是好事。 见弟弟与阿母去了后院,霍青檀让荀氏等着,跟了上去。 “你有什么要与我说的?”霍夫人先问。 “请阿母对阿葳宽容以待。” 霍夫人愣住,不可思议的看着儿子,恼了:“我怎么她了?你倒说说。” 霍青棠缓了神色:“儿非是指责阿母,是阿葳初来乍到,多有懵懂,她又身体不适,眼下都还未调养好,依旧消瘦,儿是希望阿母能多关怀她一些。” 霍夫人忍着怒气,道:“说的我好似苛待她一般,我是有夺她食禄,还是让她在跟前每日侍奉?斥骂责罚?” 都没有。只是偶尔针对白葳,且作为妻子来说,白葳确实做的不妥当。 “以前,阿母从未让两位阿嫂每日请安。”霍青棠道。 霍夫人心里一滞,确实如此,是头几日白葳起的不够早,她心有不满才改了规矩,但—— “白氏究竟有何好?竟让你鬼迷心窍至此!在齐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终于出声质问。 当初霍青棠留书独自去齐国,她一开始也担心,然儿子平安回来,她也和别人一样,戏笑儿子的行为,儿子对白葳满意,她也开心,就担心儿女们未曾见过,万一成了怨侣。 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白葳身世清白的前提下。 霍青棠沉默,许久才道:“儿在齐地初见她,就再不能相忘。” 霍夫人气的发抖:“色迷心窍!色令智昏!” 说罢,甩袖而走,见长子在墙角偷听,她怒道:“整日不学无术,除却与荀氏戏鱼喂鸟,你在家中还会什么?你四弟就是跟你学坏的!才变得如此不争气!” 霍青檀无辜被迁怒,不敢反驳,等她老人家走了,才去弟弟身边,道:“你怎地又惹怒阿母了?” 霍青棠摇首:“我去看看阿葳。” “怪阿兄多嘴,”霍青檀也忍不住了,“我也如阿母一样疑惑,你到底打的什么心思?” “以前告诉过阿兄,我对阿葳情难自持。”他淡淡的说。 霍青檀嗤笑:“行了吧!都是男人,你若真的爱她,怎可能一日不落的早起晨练?你们不仅是新婚,你还是‘生死两隔’过的人,若爱的深,自制力这物,岂敌的过温柔乡?” “四弟啊四弟!”他拍拍年轻将军的肩膀,半是戏谑半是无奈,“有些事不能挂在嘴边,轻易说出口的,岂会真心?” 霍青棠的身子不易察觉的一颤,这话,阿姊也对他说过,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霍青檀自觉自己说的很好,他这弟弟心思难测,以前倒好理解,自从上了战场后,就越发沉默寡言,这个冷淡模样,谁能想到他曾经疯狂大胆的孤身一人去往齐国,只为了看一看自己的未婚妻? 霍青檀想着直摇头,阿母总以为四弟是去了齐国才变得这样,以他看,是战场上的残酷,让他这弟弟变了。 想完这些,霍青檀忽然发现妻子拿了些细软,正要出去,疑惑的问:“你要去哪儿?” 荀氏淡道:“今晚妾陪佑儿歇息。” “嗯?他不是有张保母照看吗?”霍青檀过去,想把她带回来,却被她一把打开了,在他的愕然中,只听妻子悠悠道:“君今夜还是寻些正经事做吧!” “……”他立时明白,想必阿母在训过他后,又同样斥责了妻子,他连忙拉住荀氏的手,道:“阿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随口说说,可莫当真。” 荀氏淡晒,抽手想走人,却被霍青檀一把抱住往床边去,按住。 “阿母近来心情不佳,难免说的话重,你可对我发泄,但不能不理我。”他也委屈呀,被阿母平白无故说了一通。 荀氏不饶他,伸手推他的胸膛,推不开,清秀的脸庞冷淡:“妾哪敢恼君,再让君耽搁了事务,哪担得起?” 霍青檀无言,暗道弟弟弟媳害他,此刻什么话都不说,低头亲住了妻子的唇。 荀氏不反抗了,似沉浸在他的亲吻中。 夫妻间有什么事是床笫之间不能解决的?他那四弟怕还是个,唔~所以才不懂。 霍青檀想着,手往下探去,解她腰带时,身下的妻子开口了:“妾月事到了,不能与君行周公之礼。” 她声音平淡,霍青檀却听出了嘲笑的意味,他动作滞住,才不信,仍是探入。 荀氏也不阻止,直到他碰到了女子月事特殊的穿着衣物,俊脸黑了。 荀氏却笑了,明眸中一丝得逞,一把推开了身上的丈夫,整理被扯乱的衣裳,理好后回头看到丈夫仍是被她推开瘫在床上的姿势,温柔叮嘱道:“君今夜多读些圣贤书吧!” “……”霍青檀无言以对,眼巴巴看着妻子出了门。 阿弟呀阿弟,害人不浅,他今夜竟要独守空床了。 另一头的霍青棠并非独守空床,白葳的高热终于退了些,他一时也睡不着,拿了书在坐榻上看着,直到潘杏来敲门,才发现,好半天,他只看进去了几行字。 看了眼仍睡着的白葳,他走到门口,低声问:“何事?” “婢子想着女君病中,夜里需要人照看,不如让婢子在旁伺候。”潘杏柔声道。 霍青棠眼中闪过厌烦,声音更冷:“出去。” 潘杏一僵,忍着惧意羞意,不放弃道:“男君明日还要当值,一夜照看女君怎熬的过来,这等小活儿,让婢子来做吧!” 里面良久没有动静,潘杏还以为成功了,正要推开门,那门就由里打开了,霍青棠满面冰寒,一双幽暗的眸子更如利刃落在她身上。 这肯定不是同意她服侍的意思。 潘杏渐渐发抖,忽然想逃,却犹如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霍青棠一言不发,只这么淡淡的俯视着她,她的头越垂越低,恨不得埋在怀里。 门终于关上,压迫感也随之远去。 潘杏瘫坐在地上,恢复过来后,盯着紧闭的门面上羞愤,在这里久了,越发不喜白葳,虽然她不怎么使唤她们,还不在乎霍青棠的样子,可这种态度更是她们不满,更加愤怒的是,公子还一心一意的待她! 白葳何德何能? 白葳正难受着,迷糊中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擦拭额头,冰凉轻柔,很是舒服,让她觉得滚烫的身体得到了缓解。 谁在照顾她?她想睁开眼看看,眼皮却沉得睁不开。 霍青棠以为她要醒了,张口欲唤她,她却又睡了过去。 他微顿,伸手探她的额头,感觉温度降了不少,又等了一会儿,才上床休息。 夜里,他被身边的动静弄醒了,有什么在往他怀里拱,还未睁眼他便本能的推开,又记起了什么,赶紧捞回。 霍青棠睁开眼,白葳顺着刚刚的回势完全缩进他的怀里,蹭来蹭去的,找到了舒适的姿势,睡了。 霍青棠抬手探向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他在推开她还是任由她睡觉之间徘徊一会儿,终是没有推开,但也没抱住她。 离得太近,初秋的夜虽然凉爽,但这么靠近,久了,仍会觉得热,坚持了一会儿,霍青棠轻轻推开了她,为了防止她再次袭来,他下床抱了被子,给她盖上,自己则收拾了坐榻,就此歇息。 白葳迷迷糊糊的,对于发生的事情不甚清楚,但也知道,霍青棠推开了她,心里想,她病着呢,他还这么冷酷无情,果然对她是虚情假意。 一觉醒来,白葳感觉身体好了许多,就是饿的很,然后就闻到了饭香。 “女君?”熟悉的,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白葳诧异的看去,两个芳华正茂的女子站在床榻前,一个端着洗漱用品,一个正将饭食放在案上,却是杜英和杜梨。 “你们怎么在这里?” 杜英微笑道:“今日起,婢子与阿梨就来服侍二主了。” 杜梨也道:“以后还望女君多多包涵了。” 对她二人,白葳相当又好感,巧玉潘杏来时,她还遗憾为何不是她们? 白葳问:“夫君呢?” “男君今日去长乐宫训兵了,走前又仔细给女君探了额头,觉得确实不烫了,才去了。”杜英道。 白葳不语,默默的喝着粥。 巧玉潘杏并没有走,只不过不再近身服侍,到了下午,白葳才知,是霍青棠向高善要了杜英杜梨来。 看来,他是忍受够,在她暗许下,潘杏的媚眼了。 申时刚过两刻,霍青棠回来了,白葳惊讶。 他道:“我放心不下你,向大将军告了假。” 白葳怎会信?但听闻昨天一直都是霍青棠在照顾她,连长乐宫训兵都没去,当下也对他温和一笑:“让夫君记挂了。” “现在感觉如何?可还不适?”他伸手放在了她的额头。 白葳没想到他会这样,懵怔的在他收回手,才回了神,好熟悉的感觉,昨天就是他一直在给她试温度? 就是虚情假意,他也做的到如此贴心。她又恍惚了,突然意兴阑珊,不知何滋味。 哪知,霍青棠却似变了样,往后每日都在刚过申时就回来,起先在屋里,她看书,他也看书陪伴,再后来,他说病好了,去外面走走,于是现在他们在散步。 白葳受宠若惊,直觉他有阴谋,便警惕对待,谁知,他并无动作,便是与她交谈,也只是说些京城的事,通常是她问,他答。 孟光看着忽然变了的主子,也是不解,公子怎么这么殷勤,都不像他了。 霍青棠这么做,的确是想套话,但白葳对他警惕心重,他想问的话问不出。 这种事应该刚结婚就做,而不是半途才行,突然如此,自然奇怪。只是一开始他对她那两年并不感兴趣,他要的,只是有个妻,但牵扯到了太子殿下,他如何能再放任? “那个,”身边的人忽然开口,“我有一件事隐瞒了你。” “什么?” 白葳道:“在客舍里,我有次外出,遇见了太子殿下,只是那时并不识得殿下。” 她想,孟光一定把邓崇拦路的事告诉了霍青棠,依霍青棠的本领,查出那日她出逃的事情并不难。 现在霍青棠虽不问,但她还是主动坦白好。 听完事情原委,霍青棠问:“那你为何装作不识殿下?殿下为何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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