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孟光听得莫名其妙,但维护女君为先,便道:“女君好施善德,淑良温婉,公子自然记挂于心。” “你倒知道的清楚,”邓崇抱臂,嘴角似笑非笑,“那你说说,霍嫖姚与孺人是否如外人说的情深不渝?” 孟光答道:“夫妻之间,又怎为外人可知?外人三言两语,又怎能道清夫妻家事?如小人,只做好主子吩咐的事便好,而现在,小人奉主子之命,送女君到尚书仆射宅。” 邓崇对着孟光上上下下的扫视一圈,不再理会,又朝着车窗道:“既然孺人探亲心切,在下就不多打扰,长安城如此太平,孺人居然能遇到恶霸,在下也深感意外,幸好有侠士相救。不过这次有霍嫖姚悉心安排,想必孺人必会平安到达。” 他这话看似好意,实则在警告她,那天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压制住惧意,白葳冷声道:“邓直指上纠百官,下查不法之事,京城有恶徒出现,也请邓直指纠察,还百姓以太平。” 邓崇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她居然这般回他,有趣,有趣。 许久,他才息了笑声,微喘着气:“有劳孺人提醒,在下谨记,回去就把命人京城的恶徒一并抓了,好向孺人交代。” “如此,告辞。”白葳道。 邓崇让开了路,盯着马车狭目微眯,这白氏果然不是好欺的性子,太子殿下居然与她有纠葛,着实有趣。 有人跟上来问:“直指,张郎已经放了。” “交代好了?”邓崇收回目光。 “是。” 那就好,有人急着要寻张郎呢! ** 坐在车里的白葳心慌意乱,这邓崇一定要查她,是为了自己的妹妹,还是受成熙帝命? “吁~”孟光停了车,“女君,到了。” 白葳下车时避开了孟光的眼神,刚刚邓崇的话里,想必他已经听出来了,回去后就会告诉霍青棠吧!还是她主动坦白的好?但是一想到这是对不起霍青棠的事,她就无法启齿。 白益不在,徐氏在缝一件衣裳,听到女儿回来,欣喜的拉着她坐下:“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 白葳原本心累烦躁,见到徐氏慈爱关切的眼神,忽然觉得温暖,扑在了徐氏的怀里,闷声道:“想阿母,就回来了。” “嗯?”许久不见女儿主动亲近,徐氏讶异,轻拍着她的背,问:“怎么了?” “做人家的妻子好累。”白葳闷闷道。 徐氏愕然,急问:“怎么,霍家人欺负你了?” “没有。” “那是为何?”她问了,但女儿没回答,只靠在她怀里。 徐氏担心的紧,但又不好逼问,便抚着她的背安慰,手下的脊背没有以前硌人了,有肉了,这证明她过得还好,不然怎么会长肉? 徐氏放下了心。 白葳这么寻求了安慰一会儿,好受了些,与徐氏闲谈起来,渐渐把话题引到了长公主宴席。 “以前总听人说太子殿下丰神俊秀,有陛下年轻时的风采,那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她说着,观察徐氏的神情。 徐氏笑道:“太子殿下仁德,一向受百姓敬重。” “听闻两年前,也就是我、嗯,出事左右,太子殿下曾去过临淄,阿母不曾招待吗?”白葳问。 “殿下来过齐国?”徐氏疑惑,“你听谁说的?” “在公主宴上,听人说的。” “你是听岔了吧!”徐氏道,“殿下从来不曾到过齐国,且那时陛下病重,殿下一直在前侍疾。” 不曾去过齐国,还在京城照顾陛下?白葳震住,那怎么回事?她记忆中的明明是文烨,他们在匡山约好私逃。 同样的面貌,同样的姓名,文是大胤国姓,谁敢跟太子同名同姓呢? 还是她的记忆出错了?可原主确确实实一直在齐国,在举家进京城时,都没有出过临淄,若文烨不来齐国,她又怎么见的此人? 白葳又陷入迷雾,难道要她直接问文烨?万一弄砸了,文烨不记得与她的事,她一问这人要是想起来了,怎么办? 心中的疑团压的她喘不过气,又无人可诉说,白葳神色憔悴。 她的状态霍青棠瞧在眼里,出门前尚可,回来后更差,心事重重的。 孟光向他汇报了今日遭遇邓崇的事情,依邓崇所言,白葳曾在京城遇到了恶徒,被一位侠士所救。 “何时的事?”他问。 孟光垂首道:“属下不知,已经让人去查了。” 先前听高内傅说,白葳来霍家时蓬头垢面,面上淤泥很厚,他一听便知,那是白葳为了遮住面貌所做。 既然无人识得,那么就不是这之前的事。再后来白葳住在霍家,未曾出去过,那就是在客舍时的事,那时他已经让人监视了白家,若白葳出去,为何无人禀报? “之前监看客舍的可是宋蚺等人?”霍青棠问。 “是。” “你去问问他们,不准隐瞒。”他说罢,进了屋。 孟光暗惊,难道宋蚺瞒了公子? 一去调查果然出了问题。 在宋蚺等人眼里,白葳不过一个弱女子,尤其在见了白葳的相貌后,更觉得她很懦弱,不值一提,于是放松了警惕,把注意力放在了白益身上。 哪知白葳竟然溜出去了,还是傍晚、她正大光明的从客舍正门进去,他们才知自己小窥了白葳。 他们失职不敢告诉霍青棠,因为霍青棠治军严明,且对白葳的重视执着,人人印象深刻,再加上白葳平安归来,他们鬼迷心窍的隐瞒了此事。 说完缘由,孟光不敢大声出气,公子散发着冷厉的寒气,他知,这并不是因为女君,而是因为违背了军令。 上次他见到公子有如此怒火,还是武岸将军辞官归乡时,不过,那时更胜。 那时,他都以为公子要跟武岸将军动手了。 “将他们各二十鞭笞,从此,离了我的麾下。”他淡淡的说。 他的军下,不允许任何人欺上瞒下,视军令如无物。 回到屋里,白葳还在对着茶碗发呆,自从去见父母回来,她就经常这样,似烦心事太多。 霍青棠猜,她是否被文烨所困扰。他想问她何时认识的文烨,为何公主宴上,文烨装作不识她? 但这些不能轻易问,免得她编谎话,需找时机询问。 铜剑在晨光下,少了锋利感,兵器交撞的声音不时响起,然而就在这吵杂中,那女子靠着柱子,居然睡了去。 霍青棠难得分神,他几不可微的皱了眉,让自己重新凝神,辰时到,结束,收剑。 白葳还在睡着。 霍青棠走过去,清晨的光束下,她整个人被淡金色的光芒覆盖,素纱禅衣下的身子,纤薄娇弱,美丽的脸柔媚动人,只是微蹙着细眉,似有不安。 “阿葳。”他唤她。 白葳没有动。 “阿葳。”他又唤了一声。 这下白葳有了动静,眼睛未睁开,黛眉紧皱,身子却是往下滑去。 霍青棠上前一步接住,又唤了几声,仍不见她回应,抬手额上一探,滚烫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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