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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往生这活我只看过没干过,业务不熟练。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去约这方面在行的本事人来,等他到了我再通知你?”    老金头两手飞快在手机上敲字,眼却盯着女鬼。半天后才见点头同意,他才接着说道:“那留个我能联系的方式?”    孤魂野鬼不比幽冥界的好找,往往都是它们主动来找人,轻易不留丁点线索。    果不其然,女鬼立刻摇头拒绝。老金头也预料到会拒绝,于是说出别的方案:“那要么三天后你再来这,要么你直接搁这院里等。”    女鬼沉吟一会,右手指了指地面,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要直接守到人来。这样更好,有证据证明自己的确需要支援,而不是请求苦力。    老金头咧开嘴笑,眼眯成一条缝,好声好气地说:“那你就辛苦点,这院子虽然小,可还是有地方能吃吃喝喝睡睡的。”    手一指,女鬼顺着看过去刚好看到一间门敞开的小屋,依稀能看出来大致轮廓,简洁大方干净无尘。    她顿了顿,随即转过身双手交合在腹上,恰到其处的前倾,致谢老金头的盛情款待。  月华洒落银毯,铺得大地明亮似白昼,许是夜色过于迷人,女鬼身上黑雾淡化了几分,有些娉婷曼妙。    安顿好后,老金头也不多待转身回了店内,这时手机来电刚好亮起,摁下接听:“喂。你可算理我了啊!”    “蹊跷,老蹊跷了!”老金头声音沉重,苦恼之意不言而喻,隐有担忧道:“那女鬼披着一层黑漆漆的怨气,一看就是死不安宁的样,可真要仔细起来,我又闻不到怨味。”    他摇摇头,咂巴着嘴啧啧叹道:“你也知道我几斤几两,本来往生这活我就没干过,偏偏还碰上这种奇怪的事,老哥啊,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行!怎么不行?!你怎么方便怎么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就给侄子收拾好房间,就等着他了啊!”    挂断通讯,老金头一改愁眉苦脸,得意地笑出几道菊花褶,舒舒服服拿起磨得光滑的老烟斗,美滋滋嘬起烟来。    “嘿嘿~”抑制不住的中年和蔼可亲。    玉洁滑下扶梯,脚还没落地就看见他一脸奸猾怪笑,猛地一抖,差点没控制住力道飞出去。    “第二春来啦?”她踮着脚尖慢走过去,手背在后悄悄揉屁股,滑太快了有点烧。    “什么第二春?!你别整天瞎说!”老金头瞪了她一眼,继续吞云吐雾。    玉洁随手拿起济公扇把烟雾扇到另一边,坐在对面,道:“那你干嘛笑得这么猥琐?”    “我那是猥琐吗?!是老谋深算!”他伸出手指在椅把上叩两下,叼着烟斗俨然老干部,接着想起事儿来,又问道:“你大晚上来我这有急事?别跟我说就为了一顿夜宵啊。”    玉洁下意识想要点头但马上在他火冒三丈前疯狂摇头否定:“吃饱了撑的我绕大半个城市就为了吃宵夜,喏!”她从兜里掏出碎裂的打鬼金钱币,“坏了,我来买新的。”    “你怎么又用坏了?明明前不久才换的。”老金头一边嫌弃叨叨一边起身走到角落四方柜前,把最顶的抽屉拉开,摸出一包红袋子,倒出二十一枚五帝铜钱币。    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点心虚道:“最近好像老被找麻烦,所以打得有点勤。”    老金头拿开油灯玻璃罩,镊子挑拉灯芯,火光瞬间明亮许多。他把二十一枚五帝铜钱币排列好后,便拿出家伙什儿,烧符画咒将道术附着其上,再用朱砂涂遍的红绳一枚枚串好,放到老祖前焚香开光。    “等个半小时就好了。”他拍拍手准备把东西都收拾好。玉洁连忙扑上来,讨好笑道:“你要不再弄多一副备用的?”    “干嘛?”    “省得我老来呀!你也嫌我烦不是?”她眉毛夸张耸动,朝他飞去不伦不类的媚眼,以为能达成目的。然而老金头面无表情的一巴掌推开她,冷漠拒绝道:“你游戏的装备还时不时要更新呢,你怎么就以为这打鬼币是永久的?一边去,别给我找事!”    玉洁郁闷的摸摸鼻子,小声嘀咕:“说到底不就是功夫不够火候呗。”    “你说啥?!”    她立马抄起包包挂好肩膀,闪到门边笑眯眯说再见:“我先走了,东西明天再来拿,别担心,家里都贴好符了呢!拜拜~”玉指挥弹几下,完了人就从打开的门缝咻地溜走,一下子没了影。    老金头愣了一会,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急道:“谁担心你啊?哦对,钱!我东西的钱!”可惜留给他的是门外轻呼的凉风。    “臭丫头!哼!”    *    老金头请来的人,本家远在南方一处极为偏僻隐秘的山区,就光去到有飞机场的城市都得三天,出行工具怀旧到要用牛车。  遵循祖训轻易不出山,因此来的人是小辈。     ******    萧家祠堂位于紫霄山山顶,矗立于飘渺云海之中,晨曦一临,青烟袅袅钟楼声声回荡,壮宫观之威仪,弘山陵之气象[1]。    每日早课之前,萧家子弟都会先默背一遍祖训,清心定念,再来开始日复一日的道法修行。    萧家道法底蕴深厚,传承千年驱魔逐邪使命,每一个萧家人都要把守护人间安宁作为一生重任,至死无悔。    ******    萧闲佑三拜过祖师爷后,再低头敛目慢慢后退回前厅,焚香供奉先人。    他长了一张俊秀清爽的嫩脸,棱角分明、神采英拔。双眼明亮有神,透着星点光彩,不过气息严谨,嘴角挑纹极淡,看得出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结束完拜礼后,萧闲佑才拍掉衣服上的灰,边走出祠堂边想回去做早课,不过今天一走出大门,就看到有人正对在门口站着。    “阿爸。”他喊了一声,走过去问道:“您是在等我吗?”    萧天海转过身,抽掉嘴里最后一口烟,点头道:“嗯,你先别做早课了,我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    他指了指下山的道,说:“边走边说吧。”    萧家驱魔逐邪的名望很大,是当今为数不多还未出现落末趋势的家族。    跟祖训有关,也跟紧追时代脚步有关。    本家里待着的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叔伯姨娘,也有不喜欢城市外界的年轻人,不过很少。大多数年轻一辈的人都在外头学习工作,成家立业。    一开始依赖的是帮人驱逐邪崇,换来生存。不过后来世界变得多元化,怎么都能赚到吃喝,有些萧家人很少在外露出自己的老本行。    不过,该出手时还是会秉持道义救死扶伤。    ******    萧天海这一次找萧闲佑不止是为了解决朋友的事,还要解决一下他老赖在山里不出门的这毛病。    “你要我下山?”萧闲佑停住脚步,一丝不情愿从平淡里破土而出。    知子莫若父,萧天海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你已经折磨自己七年了,儿子。够了,真的够了。”    萧闲佑低垂下眼帘,唇微微抿着,沉默了一会后,才开口说:“我没有。”但显然这反驳很苍白无力。萧天海拍拍他的肩,宽慰流淌,“去散散心吧,就当是帮帮阿爸的忙。”    “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困在原地。”    萧天海留下最后一句话就先行离去,走的时候山间缥缈云雾渐渐叫晨光驱散,从上直落的阳光穿透林叶缝隙,蒸发清凉水气,也把萧闲佑的落寞照得无所遁形。    不知过了多久,他收起所有思绪,认命一般做下山准备。    *    玉洁扭扭脖子,今天她又加班到了九点,于是晚饭宵夜一起在烧烤摊解决。烟火味熏了满身,回到家就赶紧就提着睡衣进浴室洗澡。    等洗洗弄弄一套下来后也到了上床睡觉的时间,没能摸到大型网游的她只好拿出老金头给做的新钱币链,仔细绑好。  除了四肢,脖子还要挂上一枚,玉洁摸着它,感觉异常复杂。冷天还好,长袖长裤把这些看着就古怪的饰物挡住,可一到了夏天,别人总能看到。    有人笑过她怎么这么迷信,她都是一笑而过。    十八岁之前她活得很安宁,平常到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那个时候谁要说这世上有鬼怪,她第一个反对还会拿出科学证明,可是一切都在十八岁那年被全盘颠覆。    不信邪的她在传说中的鬼节出去找突然说分手的前男友,满心要得到一个能让自己彻底死心的理由,结果人去楼空,见不到、得不到,倒被赠附了一双让她整日噩梦连连的阴阳眼。    可不整日噩梦,换你在不经意间总能见到奇形怪状、恐怖可怕的鬼,你受得了?    好笑的是这阴阳眼还让她差点死了,发了足足半个月的高烧,吃药打针物理降温,没一个方法管用,来回市级省级医院做无数次全身检查连脑子都没放过,还是没能查出来什么不对。    全家加上关系亲近的亲朋好友都被吓得鸡飞狗跳,从最初的祈祷不要烧坏脑子到最后只要人还活着就行,傻不傻无所谓,谁让玉洁是独生女,她爸妈就这么个孩子。    大概苦受够了,老天总算给了条活路,救她的正好是萧家的人。    玉洁倒向床头,半张脸埋进枕头,脑子不断闪现纷乱的过去,每一帧都有张熟悉的脸,让她咬牙又切齿,照例顺着心做起重回当年的梦,将那人狠狠摔个狗啃泥后扬长而去,干脆利落,洒脱大气!    但是,像这种有意识编织的美梦,一般不会成真。    玉洁自以为睡了个好觉后,破天荒早早起床洗漱,照例走了一趟两点一线的上下班后,又来到了和火柴杆约战的老地方。    火柴杆是她来到这座城市第一只认识的鬼,交流过程有点粗暴。    当时,这只清末老鬼最喜欢骚扰她现在住地的租客,在她没住进来前,已经吓跑了一批又一批的租客。    这房子闹鬼的名声也由此大噪,房东老太太欲哭无泪,想租没人敢,想卖也没地儿挂,中介都嫌烫手。就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玉洁拿着她潦草广告找上了门。    虽然房子外面有些老旧,但是又胜在环境清幽风格仿若古欧,花园小楼爬山虎见缝就插地长满墙面,绿茵茵的看着心情就舒服爽快。    最重要的是,房租一个月只要八百,水电自费,离公司就一小时路程。玉洁当时就把所有广告全撕下来,一千八包了二楼。不就鬼么,她从十八岁开始一路打过来,什么没见过?算是打遍天下还没遇到有敌手。    所以火柴杆得到有新租客的消息后,拽得跟二大爷似的上门找事,以为是软蛋,结果踢上了热乎铁板,被揍成嗷嗷叫的二百五。    自那以后火柴杆没事就找她,单挑群挑横挑竖挑,怎么烦人怎么来。    有次差点没把刚进门的房东老太太心脏给吓出来。住了这么多年,她可算托了玉洁的福,见到是这样不得安宁的老祖宗。    之后一人一鬼突然非常默契的一起找别地打。玉洁是担心老太太被吓出个好歹,毕竟六十好几了,而火柴杆嘛,谁知道~    言归正传。    玉洁在老地方等了快一小个时,现在是秒针走一下她怒气就升一格,夜越晚风就越凉,薄薄的外套开始抵挡不住寒意的侵袭,更别说还有饿到咕咕叫的肚子。    在饥寒交迫的威逼下,她终于受不了的大吼一声:“老色鬼你死定了!”拧身一转往家里走去,嘴里还叨咕不停:“真是智障我为什么要赴这种约!”    走到一半时候,玉洁突然停下脚步原地思索。抛开火柴杆喜欢故意设那些没用的陷进外,这厮几乎、好像、基本、大概都是比她先到。    “咦?难道撞枪口了?”她摸了摸下巴,神情忽然沉重起来,想了想驻守在扈都的驱魔师,似乎的确有几个是脾气不太好的。    越想越不好,玉洁掉了个方向往火柴杆常驻的大本营赶去。而刚一赶到,人差点没被铺天盖地的鼻涕泪水给淹没。    无数鬼哭狼嚎在耳边此起彼伏,往常嬉笑打闹的弃屋正被各种惊慌失措荼毒。玉洁无语地看着面前跪满一地的火柴杆小弟,男女老少高矮蠢呆款式数一数二的丰富。    “玉姐姐,求您救救我们大人吧~”一只脸煞白煞白的旗装少女凄哀请求,言语诚恳:“只要您救出霍大人,您要小奴做什么,小奴一句怨言都不敢有。”    她想抓住玉洁的腿,但还没碰到就被五帝铜钱币给击挡开,手也顿时火烧火燎的疼痛起来,嘤嘤嘤哭得更大声。    “滚开,别烦我。”玉洁一脚踢开她,目光在一群上蹿下跳的怂鬼里搜寻,不一会就找到了火柴杆的小军师,是只小鬼。    她走上去蹲身想把他从桌底下□□,可一碰到就激起尖利的挣扎声:“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我不要去幽冥!”边喊边打算去咬抓自己衣领的手。    玉洁眼疾手快手往下一摁,咚的一声将他头结结实实砸在地上,完了再一暴栗锤下,冷道:“叫屁啊!你们老大呢?”    小军师抬起头,压扁的脸上泪眼汪汪,抽噎着回答:“老大,老大他,呜呜呜呜……”话还没说完就哭起来,玉洁暴脾气上来直接把他头压回地上,拍球似的疯狂怼击,急躁道:“你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顿时哭声更加凄惨了,闷声挣扎:“……呜别,别打了,我说我说!老大被驱魔师抓走啦!就在南条街废弃厂那,呜呜我,老大,让我们先走!”    玉洁立马钻出桌底刮起一阵旋风朝南条街赶去,终于在火柴杆即将被渡引那刻出手拦下,“符下留鬼!!!”她随手抡起一样物什朝那道清瘦身影扔过去。    凌厉的危机感自背后呼啸而来,那人拍出定缚咒锁住面前百年老鬼的脚步后再掌中蓄力,转身把朝面门砸来反击回去,干脆利落。    玉洁愣了下,凭着身体本能躲闪开来,那凳子砸上墙上霎时间四分五裂,反击力道一看就比她狠重。    “卧槽,你要死啊!”她看着地上的碎屑惊怒不已,转过头就要指着人鼻子大骂。    只是当她撞上那张脸后,所有恼怒瞬间化为恍如隔世的愕然,不可自抑地把面前的人和过去重重叠叠,一点点洗去模糊,直至清晰。    玉洁的嘴唇微微抖动,神色不断变化,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小玉,是你吗?”萧闲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清俊的脸上溢满欣喜,他快步走上前,过往骄傲的自持冷静此刻统统抛却无影,只剩满满失而复得的激动:“小玉,小玉,我是……”    “啪!”一巴掌狠狠拍下,结结实实打在了萧闲佑的脸上,将他从美妙的相遇打回冰冷的对峙。    玉洁瞪着大眼睛,眼神有些失焦,但并不妨碍恨意的涌出,跟着滚滚怒火吼道:“萧闲佑,你这个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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