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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出了这茬子事儿,父女两个也没心思在继续逛下去,领着那孩子回了林府,林夫人见这父女二人出去逛个灯会却带回了个脏兮兮的孩子,不由吃了一惊,再看那孩子,虽说穿的脏乱,年纪也小,却也颇为礼貌。再详细一问,原来这孩子本也是好人家的,却被拐子拐离了父母,再见他脸上虽白净,却消瘦的很,心里也很是怜惜,因他年纪小,索性便收拾了院里的梢间给他暂住,又拨了两个丫鬟带他去梳洗。  那孩子也很是知机,见林府重重院落,府里的纵只是站在屋外打帘子的婆子,穿的也比外头的中等之家要强些,心里便有些安定,他年纪还小,不懂什么富贵,仁善的,然而却晓得,似这样富裕的人家,多半是不屑于卖人的,至少他不用担心会被卖了。说不定,这家的老爷真的能帮他找到父母,和家里团圆呢。  这府里一时也难以找到似他这样的男孩子的衣裳,纵是小厮年纪也没有这样小,好在府里头仆妇的孩子却是不乏有相似年纪的,便寻了两套干净的给他。黛玉见他已经安顿下来,天色又晚了,便辞了父母自回房里梳洗安置。  丫鬟正给黛玉拆头发的时候,却听林夫人方才让去照顾那个孩子的小丫鬟蟾儿在门外问黛玉睡了没有,黛玉有些奇怪,便朗声道,“我还没睡呢,进来吧。”  蟾儿便依言进来,先是行了礼,才道,“姑娘,太太让我来问您还有没有今年新做的衣裳?今儿老爷和您从外头领来的是位姐儿呢,太太说还穿男孩的衣服未免不妥。”  黛玉奇道,“姐儿,她是女孩儿?”说着又转头对身边的锦瑟道,“外头的衣裳我倒记得我去年新作的那件大红羽缎的袄子做的稍大些,我也没穿过,其他的我倒不记得了。你去看看还有没有大些的衣裳,若是我没穿过的,多收拾几件出来,免得没有换的。”  锦瑟笑道,“姑娘的衣裳多着呢,只是大小却不一定合适了。姑娘身形到比他小些。”又道,“怎么一个哥儿忽然就变成姐儿了。”  蟾儿道,“谁晓得呢,秦筝姐姐正带着丫鬟们服侍她沐浴呢,可怜见的,也就脸上好些,大约是怕卖不到好价钱。身上都是冻疮。”  黛玉叹了口气,锦瑟听得心下恻然,默默的去屋里寻了几件衣裳,道,“这会子也不知道哪里去寻那些衣裳,你先拿这个去,等明儿我在找找好了。”  那蟾儿接了衣服便要走,黛玉却喊住她,顺手在首饰盒里翻了翻,拿了两只赤金小步摇递给她道,“既然是位姑娘,头上光秃秃的也不好看,你就先拿这个去凑凑数。”又从梳妆台妆匣里翻了只琉璃罐子出来道,“这个是护手的,听说也能防冻疮,就是不知道这已经生了冻疮能不能治的好,你且拿这个去,明儿我去跟太太说,给她请个大夫,好生配服药。”  那蟾儿笑道,“太太已经给了这膏子,姑娘再给一罐,到叫人家涂哪罐才好呢?”  黛玉听了便也不勉强,只把那步摇给了出去道“罢了,你赶紧去吧,别弄得人家洗的太久着凉了。”  蟾儿便福了福,蕙儿帮她打了帘子,也就出了门。    锦瑟见黛玉皱着眉,道,“姑娘可是为觉得那姐儿可怜?”  黛玉并不回答,却道,“我虽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士,可是看她言行,却不像是普通的小家碧玉,看起来有些呆,然而仔细回想,她行事也颇有几分机灵劲儿。你看他方才明明连话都说的不是很明白,却咬死了那人不是她父亲。她之前一直只说要回家,要找到爹娘,可是直到我对爹说,要帮她找到爹娘,他才告诉我们她的姓氏。”  锦瑟听得似懂非懂,道,“姑娘的意思是,她心里藏奸?”  黛玉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哪里就到了那种地步,只是觉得她外表看上去呆呆的,心里倒还是有些成算的。”说着便自己拆了发髻,道,“如果爹爹真的能帮她找到家人,也算是一场功德了。”  锦瑟笑道,“这是老爷和姑娘心善呢,可是如果那位姑娘找不到家人怎么办?”  黛玉停了手上的动作,“谁知道呢,如他真是个男孩反倒好了,能回家自是大善,可若是找不到,好歹还能自立门户,可是女孩子要怎么办呢。”黛玉此时心里已经信了那人便是日后在贾府里遇见的香菱,若非真人,怎么会长的那般相似?容貌五官相似也就罢了,连眉心的那点朱砂痣都一模一样。想到若非自己遇见了她,日后如前世一般被那宝姐姐的哥哥看上,且不说宝姐姐的哥哥嫂嫂如何,香菱也实在是命苦,再有那无辜被打死的人,也当可以保下一条命来了。可是,难道如果找不到他的父母,又该怎么办呢?呆在林家?非主非仆,名不正言不顺的,也不是什么好法子。  芷儿见黛玉愁眉不展,便道,“姑娘可别为不相干的人操心了,本就身体单弱,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可又要瘦两斤了。”  黛玉扑哧一笑,“你当你家姑娘是什么?还又瘦两斤呢。  锦瑟笑着给黛玉拧了帕子,黛玉梳洗过,躺在床上,道,“锦瑟今儿陪我睡,外间就被让人值夜了,晚上冷。”  众丫鬟皆应了,随即熄了灯,许是今天事儿太多,黛玉虽然思绪繁杂,却经不住困意,在锦瑟怀里一夜好眠。    次日,黛玉一早起来,走到父母房里,却见屋里除了母亲和服侍的丫鬟之外,另还有个小姑娘,穿着大红羽缎的袄子,头上簪了对赤金小步摇和一只连珠小钗,倒也很有些富贵人家小姐的样子。  那姑娘本是坐着的,见黛玉进来忙站起来,道,“谢谢姑娘昨夜救命之恩。”  黛玉见她打扮起来越发像前世见到香菱的样子,虽说与记忆中的她的年纪相差太大,然而却并不影响黛玉心里对她的熟稔。黛玉笑道,“什么救命之恩哪,我又没有做什么。”说着先给自家父母请了安,对香菱道,“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香菱,她现在并不叫香菱,想来以后也不会叫这个名字了,她微微低头,“爹爹给我取名叫英莲,我姓甄。”  黛玉道,“原来是甄姑娘。”却也没再说什么,两个小姑娘分坐于两排雁翅椅上,黛玉便问母亲道,“爹爹这么早就已经出门了?”  林夫人颦眉道,“你爹爹总有公务要处理的。”又对甄英莲道,“甄姑娘,昨儿你来的急,我也没有好好招待你,昨晚睡得可好?”  甄英莲微微低头,“多谢林夫人关怀了,我睡得很好,姐姐们也很照顾我,若非贵府老爷和姑娘援手,我还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地方。”随即顿了顿道,“府上是英莲的大恩人,林夫人唤小女英莲即可。”  林夫人见她虽年纪小,却也难得的机灵之礼,怜她年纪小就离了父母,便把话音又放柔了些道,“那我就唤你英莲了,我听老爷说,你是被那拐子拐到这里的,那你可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离得家?府上又在哪?父亲名讳为何?这样我们才好帮你找到家人。”  英莲思索了一会,方才回道,“我是去年爹爹派人带我去看元宵花灯社火时和家仆走散了,我在街上很害怕,然后有个人和我说是爹爹派来接我回家的,我,我也不知怎地就信了,好像是去年中秋。”想想又道,“爹爹教我写字的时候,叫过我写过他的名字,讳上士下隐?至于家乡,我是姑苏本地人,家在城,在哪条街那条巷我却记不得了,只记得家旁不远处有座葫芦庙。”  黛玉心里叹了口气,又是家仆又是学字的,想来也当是个中等勤学之家,好好的姑娘却到了那般田地。想来前世里香菱的好学和天赋,也算是家学渊源。明珠纵然蒙尘,也自有其光彩,不必寻常石砾。  而林夫人先是听到是看花灯时和家人走散,不由瞪了黛玉一眼,心里有些后怕,自己就这么一对儿女,要是黛玉也似这般被人拐走,自己只怕也就要哭死了,推及及人,林夫人对英莲心里更多了几分怜爱。又听她道自己是本地人,不由舒了口气,即是本地人,找起来也便宜些。  林夫人便道,“既如此,等老爷回来了,我与老爷说明了,既是本地人,想来官衙里也会有备案。你爹爹娘亲只怕也找你找得急坏了。”  英莲便站起来,恭恭敬敬的一福道,“多谢府上仁德,若非几位,英莲此时只怕已经被卖到外地了,再难见到父母了。”说着便双眼含泪道,“昨儿老爷和姑娘救我时,正是那拐我的人贩子要把我卖到金陵去,我怕去了就真的此生再回不了家了。一横心,就借着汤圆滚出来,那人没注意就跑开了。”  母女两个听得心酸,厅上不由安静了好一会,又听英莲道,“我之前也偷偷溜出来过一次,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问别人葫芦庙在哪,可是没人告诉我。后来我就被抓回去,挨了好一顿打。”  林夫人便叹道,“可怜的孩子,你放心,我们必会尽力帮你找到爹娘的。唉,想想你爹娘,这么久不见你,真是。要是我这个丫头也出了点什么事儿,我只怕这条命也得交代了。”  黛玉听母亲说的不吉利,忙嗔道,“娘,你别把甄姑娘说的又伤心起来好不好。”说着又对英莲道,“甄姑娘,我方才听你说是住在什么葫芦庙附近,可是问起路来,别人却都不知道那庙在何处?”  英莲不解其意,却又怕她误会自己说谎,忙道,“我爹爹虽没带我去过那庙,可是家中奶娘,丫鬟却是常提起的,我,我没有说谎,如我有半字骗人,那就让我,让我再也找不到父母。”  黛玉忙安抚她,道,“英莲姐姐,呃,我看你似比我大些许,就唤你英莲姐姐了。”见英莲并无其他反应便继续道,“我不是说你骗人,只是我想那葫芦庙是不是只是一个诨名,毕竟一个寺庙唤作葫芦也太奇怪了。若只是诨名,只有住在附近的人才清楚,别人没听说这葫芦庙的名字也不足为奇了。”说着又向母亲道,“娘,你不也曾说过,外祖家的家庙因为馒头做得好,倒被人起了个诨名叫馒头庵的吗?可是若是不清楚的人,谁又会知道哪里有个馒头庵呢?”  林夫人想想女儿说的也不错,便道,“既如此,派人去慢慢查访了。”便又对英莲道,“你也不必心忧,我们虽不是什么大家,派几个家仆去查访还是做得到的,你且安心住下便罢。”  英莲自是感激不尽。  然而却不想及至晚间林如海回来,夫妻二人私下独处之时,林夫人将这些事情讲与林如海听,却不想林如海一脸惊愕。半天才道,“我确实听说过这个所谓的葫芦庙,可是,去年时候就走水了,整条街都烧得干干净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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