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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墙,进则天高海阔有无数种可能,退则嫁入王府空守庭院春深。    林默又不缺心眼儿,怎会听不出莫景辰言下之意。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一没高铁二没飞机光着脚她又能逃到哪去。    无数个念头在林默心里走马观花的闪过,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终是在回想起那日夕阳下莫长风的一声长叹后偃旗息鼓。    迟疑片刻,待她将最后一丝遗憾敛入了那副好看的皮囊之下,才佯作不知的冲莫景辰回以一笑:“那我们回去吧。”    可怜莫景辰满腹衷肠如鲠在喉,连同眼角那颗鲜亮的朱砂痣都跟着黯淡了不少。他剖开了自己的一片真心,却还是输给了她那份以己渡人的侠骨柔肠。    周遭人声嘈杂,可莫景辰的耳边却陷入了一片疯狂的寂静里。他甚至能无比清晰的听到自己近乎绝望的心跳,随着那不为人知的痴心妄想一同熄灭了。    这是莫景辰头一次从自己素性温和的妹妹身上看到一个比他想象中更为坚韧的灵魂——只是这份多余的坚韧只会让她背负起更多她本不该背负的东西。    一个人需要多大的胸襟才能在不断被辜负中仍保持着一颗既往不咎的心一笑而过,甚至是割肉饲虎。    莫景辰时至今日才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这样一个莫君轻。    眼前那人明明就近在咫尺,可莫景辰却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万水千山。中间缠满了森然密布的荆棘,而荆棘的那头唯有一个他想握却握不住的莫君轻。    莫景辰一时语塞,心中盈满了对她的肺腑之言几度欲冲破牙关,可当他艰难地掀起嘴唇时他却选择强忍着把那些话塞回了喉咙里——就跟从前一样。    “回去吧,哥哥。”林默假装没有看到他脸上那道惨败的失落,借由着这句轻声细语的低唤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女儿家那份温柔的决绝好比是世间最无情的刀,将莫景辰才燃起的那些想入非非再一次斩断于削铁如泥的利刃之下。    真的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莫景辰几次想开口这么问,可又怕从她身上得到的回答会令他再度陷入失望。他输得一败涂地,却仍抱着一丝残念垂死挣扎。    只见他突然伸出手,林默猝不及防被他梏住了手腕整个人倏地一颤,显然被吓得不轻。    “三日……”莫景辰顿了顿,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你考虑三日再来答我,好不好……”    堂堂镇远将军府的大公子,冲冠一怒为了她,如今低声下气还是为了她。    林默看着他那份捧到面前的真心,委实再难把他当做一个白捡来的哥哥。可即便是她答应了下来也不见得会为此动摇了什么,更像是一个不忍当面拒绝的敷衍。    那句不走心的随口一应落在莫景辰心头却犹如穿过渺茫烟波看到了希望。    纵是从她口中得了这样一个折中的回答也远比被一杆子打死要来得好,于是莫景辰怀揣着那点虚妄比来时心情要更轻快一些。    沿途的小贩见财神爷又折了回来,无一不是热情招呼。莫公子心情大好,路过那个书摊时想起了银子没付,还额外赏了一笔。    饶是林默还想再逛,可莫景辰来时空着的两只手已经拎满了她买的东西。林默这副病恹恹的身子是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光负责呆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享清福了。    就在这时,与他们迎面走来一行人。侍从并行两列抬着一顶轿辇,单是从那富丽的镀金描花轿辇来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是不知里面坐着的是谁家小姐。    行于轿辇一侧的婢女远远的就瞧见了同样迎面走来的莫景辰,便掩着嘴偏头同轿中人说了几句话。轿夫得了示下停下轿辇,就见从里面下来了一名妙龄女子。    她看着莫景辰眼中依旧只有自己的妹妹,仿佛除了一个莫君轻他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眼前熟悉的一幕即便是在从前看过了无数次,却还是在她心里生出了一丝无处排解的嫉妒。    而她却一如既往的驻足在原地,等着那个人慢慢走近,然后期盼着他能从莫君轻身上腾挪出一点目光来,哪怕是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也好。    只可惜女子心中那个微不足道的祈愿终是未能得到莫景辰的回应,她到最后只能抛下了女儿家宝贵的矜持,开口唤了一声:“景辰哥哥。”    莫景辰闻声抬头,正对上女子如水的眼波,便回了句:“原来是静仪妹妹。”    苏静仪看了一眼他身旁做着书童打扮的莫君轻,遂朝她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显出一脸善解人意的周到。    出于直觉,这个微笑在林默看来并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和善,似乎还有些绵里藏针的意味在里面。    从这两人的交谈中林默基本可以断定他们是旧相识。既能与莫景辰称兄道妹,想来应是世交之谊。    只是林默不知她与莫君轻交情深浅,倘若自己稍有不慎便会惹得这两人都生了疑。届时莫景辰倒还好唬弄,眼前这女子怕就不好应付了。    林默悬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是在那只削葱根似的手轻轻搭落在她肩头时被震得七零八落,耳边传来的低语温柔似刀:“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静仪虽是在同她说话,可余光却未曾从莫景辰身上离开过。莫景辰则会意的向前几步给这两个姑娘家挪出了地方,好让她们说些贴心的话。    见莫景辰走远,苏静仪才渐渐从他身上收回那些温柔缱绻的目光。就在掠过林默那张楚楚可人的美人脸时,那道柔情似水终凝成了凛冽寒光。    她像一头敏感的野兽,在林默肩头轻轻一嗅。那股入梦已久的君子气息被她从林默身上如饥似渴的嗅进鼻腔里,最后化作一声不屑嗤了出来。她凑到林默耳边低声道:“都快嫁人的人了,你还是不肯放过他吗。”    从耳朵里灌进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被她塞进了隆冬时节才有的寒,正不惜余力地往林默那副不中用的骨头架子里钻。    林默还未来得及将那句始料未及的话掰开来细想,苏静仪已换上了那副温和娴静的面孔同他们兄妹俩礼貌的道了别。    随着疑团越来越多,林默愈发的变成了个摸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    莫长风为什么说是莫家对不起她,而方才那女子又为何会这么说。    她想要莫君轻放过谁,还是莫君轻不肯放过谁?    林默怀揣着一个又一个疑团,心事重重的沿路回了将军府。门口站岗的侍卫一见大公子手上拎着这么多东西赶忙去迎,暗骂一旁游手好闲的小书童当真是不懂规矩得很。他们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着一会儿得去夫人那参上一本。    莫景辰交代他们把这些东西送往暖阁,便带着林默回住处换回她原来那身衣裳去了。    林默独自一人回了暖阁,一只脚还没迈过门槛就被一个眼尖的小丫鬟瞧见了。“是二小姐回来了。”    妙珠寻着门外看去,见真是林默回来了,便赶忙上前扶到。“小姐这是去了哪?可让奴婢们好找。”    林默端着那副滴水不漏的平静,编了个幌子道:“只在府里逛了逛。”    见她难得提起兴致出去走走,妙珠也不做多想。把她引去看了方才莫景辰差人送来的东西,笑道:“小姐快看,这些都是大公子差人送来的。您可还中意?”    林默点头。    中意,当然中意,这些都是她自个儿挑的能不中意吗。    婢女们围成一团观摩着那堆好玩儿物件,林默的目光却落在了那本不起眼的京城名花录上。她心想那女子既能唤莫景辰作哥哥,应是京城中排得上名号的世家之后。    林默拿起那本花名册一页页的翻找,终是停在了画有“户部尚书苏逸尘之女苏静仪像”的那页上。    虽说这画像中人与本人依旧是差了有十万八千里远,但好歹名字是对得上号的:静仪——苏静仪。    妙珠识得几个字,又见林默盯着苏静仪的画像看得出神,便问道:“小姐怎对着苏家小姐的画像望出了神,可是久不见想她了?”    林默将这句话抽丝剥茧,不难听出莫君轻曾与那苏静仪应是闺中好友。为了不让人生疑,林默顺着她的话接了过去:“是有点。”    谁知妙珠竟叹了一句:“说来苏家小姐已许久不来看小姐了,好像自打小姐同大公子生分了那年起就不见她来了。”    妙珠不过随口一提,其他人也并未放在心上。林默却不自觉的将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莫君轻选择与待她如此好的莫景辰划清了界限。而又是什么事,让这两个曾经情同姐妹的人形同陌路。    林默还想从妙珠那套出点有用的线索来,就见一个小丫鬟拿着个精致的绣花钱袋递到了她面前。“二小姐您快瞧,大公子还给咱们送钱来了。”    这一掂,分量还不少。    林默将那个沉甸甸的钱袋拿在手上,心想应是方才莫景辰落下的。眼看着现在天色还早,便亲自拿着钱袋送到莫景辰处准备物归原主。    谁知到了他的住处才发现院里院外竟没有一个伺候的人,林默再往里走就听见莫夫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伴着一阵刺耳的拍案声响起。    “你平日里护着那小浪蹄子为娘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作罢了,你如今竟还想带她走!你是想要爹娘的命还是要整个莫家陪着你一起死!”    “嫁给那燕王只有死路一条,可轻妹何辜……”    莫景辰企图狡辩,却换来了莫夫人更为严厉的斥责:“你别忘了,她根本就不是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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