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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魏翎看着那盒阿胶再回想起林默枕在惠皇后膝上时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脸,总担心着眼前那傻丫头被这点小恩小惠就给轻易蒙了心。    事实恰恰相反,林默从惠皇后身上感受到越多的温柔,她就愈发的对皇后有所忌惮。林默自始至终也没有忘记这桩婚事是皇后一手促成的。    不得不承认,枕在惠皇后膝上时所感受到的那些柔情足以令林默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但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远没有明面上的虚招来得简单。    显然,燕王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担心怕是又要落空了。    到了燕王府,魏翎下了马车便吩咐府里的下人先将林默送回房里,而自己却往别处去了。    看着魏翎匆匆离去的身影,林默虽有心想问他去往何处。但一想到自己同他也只不过是有名无实的表面夫妻,林默便只能逼着自己把那句临到嘴边的话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燕王府虽不像皇宫那样九曲十八弯,但依旧大得吓人。    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回到了卧房,林默隔着老远就看见唐婉在门口端端正正的站着等她回来了。正巧林默也有一肚子的话要同她说道,便随便找了个借口遣散了随行的下人。    直到大门被唐婉合得严丝合缝,林默才安心的放下那端了一早上身为王妃该有的贤良淑德坐得跟个大老爷们一样奔放,迫不及待的冲唐婉兴师问罪道:“你说你一个大早上都死哪去了,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面对林默的抱怨,唐婉无奈的回道:“大哥,昨晚我守的可是下半夜。您老一觉睡醒的时候我也要睡觉去了,拿什么陪你去见公婆。再说宫里的规矩大,就是一般府里的婢女去了怕也很难做到礼数周全,更何况是我。”    后面冒牌货那三个字唐婉就是不说,林默也心知肚明。    唐婉见她不说话,便问道:“怎么样?没露馅儿吧?”    林默赶紧回了她一个哪能的眼神,在动手给自己斟茶倒水的同时还不忘臭美一下。“就我这演技,再拿十个奥斯卡小金人都不在话下。”    “看把你美的。”    唐婉嘴上虽这么说,但见她一脸春风得意好歹还是把心放了下来。随即唐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我怎么听说你昨晚被燕王赶出来了?”    林默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什么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边含糊其辞的答道:“是有这么回事。但后来燕王他还不是良心发现的把我捡了回去……”    林默说得或许连自己都觉得可笑,但一旁的唐婉是听明白了。    只见从唐婉清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她用了一种近乎质问的语气向林默求证道:“所以,你是在为他狡辩?”    在唐婉看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魏翎不顾夜深霜寒把人赶出去就是错的。只是唐婉实在不知那冷面冷心的燕王爷给林默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能让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说出这样的糊涂话。    林默被她堵得一时哑口无言,却仍贼心不死的妄图辩解。    只可惜唐婉不会给她任何机会,紧接着再道:“你是不知道自己这副身子骨有多虚是吗,昨晚没落下病根您老就谢天谢地吧。”    唐婉有些气急,又补了一句:“我看你真的是病得不轻,可能眼神还有点问题。”    这回,林默就是再瞎也感受到了唐大夫毫不掩饰的盛怒。    说来,她与魏翎算不上有什么情深义重的交情,昨夜之事她理应同唐婉一样愤慨才是。但从今早的种种迹象看来,那位不讲情面的燕王殿下却也不似传闻中那般冷酷无情。仿佛在那具用冷漠铸成的钢盔铁甲之下,还藏着没有人见过的深情。    纵使林默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份深情不属于她,却还是从心里悄无声息地逸出了一丝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苦闷来。    见唐婉将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林默勉强定住了自己慌乱不安的心神连带着将气息调匀了些。    腕子上传来的力道随着诊脉的深入时轻时重,林默提着一颗敬畏之心不敢中途打断。只能待唐婉把手挪开了才好发问:“怎么样?”    唐婉凝神细想,才答道:“虚透了,但也不是养不好。只不过要多花上些时间跟精力了。”    就在方才,唐婉全副精神都在给林默诊脉上,而林默的心思更是早就不知道飘到哪边天上去了。这两人竟没有一个注意到门外响起的脚步声。    此时,紧闭的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着官服的陌生男子在门外听了唐婉的话之后不忘同一旁的魏翎打趣道:“我竟不知你府里还有医术如此高明的女神医,看来你爹他老人家又是让我白跑一趟了。”    闻言,唐婉匆忙起身朝来人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林默见了魏翎,本也想脱口唤他一声王爷。但想起魏翎在马车上同她说过的话,便只能改口叫了他一声夫君。    林默再见到魏翎身边的男子时,男子虽换了一身严谨的官服却与昨夜赠袍的白衣男子不差分毫。林默一时难掩重逢的喜色,问道:“你是昨夜的白衣公子?”    男子笑道:“回王妃,正是在下。我叫冯子钰,今日奉旨来给王妃请平安脉。”    既是奉旨前来,这脉冯子钰自然还是要亲自诊过了才好回去同皇帝复命。冯子钰从侍童手里接过药箱,再从里面拿出了脉枕放好并示意林默将手腕置于脉枕之上开始诊脉。    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丝帕,冯子钰探出的脉象与唐婉所说的分毫不差。他在对唐婉的医术敬佩之余却也生出了疑惑,试问一个小小的婢女又怎会懂得诊脉这门高深的学问。    于是冯子钰便在写药方时下了个套给唐婉。果不其然,一丝不苟的唐大夫在看了这位冯太医的药方之后险些气得要炸毛。无奈碍于碧彤为奴为婢的身份,只能压着火小声提点道:“奴婢认为此方中杜仲用得不妥当。”    唐大夫此时恼火得就快要在头顶上喷发出一座小火山了。这药方岂止是不妥,此方中用了五钱的杜仲再与其它的药材相辅相成,就林默那小身板吃了哪受得了这伤身的罪。    长袖善舞的冯子钰也算是周旋于权贵中的老油条了。见唐婉咬了钩,立马装出一脸逼真的无辜朝她问道:“鄙人不才,不知给王妃开的方子有何不妥之处还请姑娘赐教。”    一样活成了人精的唐婉一听才知道自己原是中了他的套,可眼下进退两难。若她不点明其中要害遭罪的只能是林默,唐婉只能答道:“恕奴婢愚见,认为药方中的杜仲应换成菟丝子两钱,相比起来药性要更温和些。”    冯子钰听了她的话,意外的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眼前这个婢女不仅能准确无误的说出了他有意为之的错处,还能在用量上照着燕王妃的身体情况酌情增减更是实属难得。    不想这身怀着精湛医术之人竟甘心只在王府里做一个婢女,当真是屈才了。    冯子钰照着唐婉的进言将药方写了两份,一份交给了唐婉让她以后照着方子给燕王妃抓药,另一份交给侍童带回太医院存档。    其实诊脉开方的事唐婉在他们进来前已说了一半,冯子钰就是后来捡了个便宜却还不忘折煞人。“我说魏翎啊,如今你府上可是卧虎藏龙了。我看我改天跟皇上辞官得了,反正太医院里也没人把我当太医正眼瞧过。”    魏翎虽不做声,但还是朝他抛去了一个活该的眼神。    谁让他头上有个身为太医院院使的爹还不勤加努力,整日无所事事只知道游手好闲了。就连进太医院还是他爹一手包办的。    对太医院里这对父子同朝为官的两位冯太医,逢人也只会道他是冯思远大人的儿子,不会道原来冯院使是他冯子钰的亲爹。    善解人意的燕王妃总觉得自己夹在两个男人中间显得有些碍手碍脚,便朝魏翎询问道:“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魏翎点头答应,可一旁的冯子钰偏要多嘴占她一句便宜话。“王妃请好,我正好有话要跟魏翎说,在这里就不送王妃了。”    待林默退出房间,魏翎也遣退了房里其他人。只见魏翎从柜子里翻出了冯子钰留在王府的那套白玉棋盘,再将一件叠好的外袍朝他脸上丢了过去。    亏的是冯子钰眼疾手快,一个抬手将那件袍子接在了手上——这正是昨晚他披在林默身上的那一件。    冯子钰似是从魏翎那张无情无绪的脸上窥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玄机,惊诧之余不忘问道:“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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