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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多了一个新成员,在晚饭的时候老太太把方小琴介绍给了陈家人,说是亲戚家的孩子,因为家里遭了难来投奔陈家来了。  虽老太太是这么说,陈家的几个孩子都知道这个女孩子的来历,这只是以后对外的说法。  陈诗嘉是亲眼看着母亲到城里柳枝巷的小院子里对父亲大打出手的,很担心莫氏能否接受。她向娘亲看去,莫氏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表情,见着女儿看过来,还对她笑了一笑。  杨氏走之后,老太太特意把莫氏留下来,给儿媳讲清自己这样做的原因。  莫氏才知道杨氏的身份这么复杂,难怪被婆婆说破身份后那么惊慌。  她自小在蜀地长大生活,竟不知道遥远富庶繁华的杭州,还会专门培养杨氏这样的女子。  老太太还说:“这女人手段厉害,你就算是拦着不让进门,俊生只怕也会天天想着她,两人勾勾搭搭的,倒不如想法子把她引到别处去,这样也算断了俊生的念想。”  莫氏有些佩服老太太想得长远,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自己拦着,只怕丈夫反而对杨氏更情根深种。陈俊生明白自己只是杨氏的权宜之计,怕要大受大击。留下一个小女孩,却能让丈夫受到教训,断了他的风流债,莫氏觉得很划算。  陈俊生果然是很失落的,这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冒着被家人反对的风险来爱一个女人,可是人家却看不上他,决定另攀高枝。  从杨氏那里得来的大男人的满足和虚荣心,又随着杨氏的离开一一跌落。  陈文远和陈文志有些纠结,父亲要找女人了,他们还在做着心理准备去劝阻他,结果那个女人被打发走了,女儿又留下来了。这是真走了还是假走了?或者新来的女孩子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妹妹?  饭桌上静悄悄地,大家都在想着各自的小心思。  方小琴坐在陈诗嘉的旁边,不言不语,只吃自己碗里的饭,也不夹菜,看来是觉得有些尴尬。  终于吃完了这顿饭,大家准备各回各屋消化一下,老太太还有话说,“等一下,今天是诗嘉的生日,我有东西要给她。”  众人这才恍然想起今天是诗嘉的生日,原本说好要给她过生日的,只是这两天心里乱糟糟的,都忘记了,陈诗嘉自己都忘了,还好老太太记得。  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一块折叠着的旧帕子,爱惜地递给陈诗嘉,“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陈诗嘉走到老太太身边,接过帕子打开,手帕里面包着一块喜鹊闹梅的金吊坠,金灿灿地,明显是才炸过。  居然是金首饰,这真的是出人意料。  “娘,不可以。”莫氏拦道:“娘,这太贵重了,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能戴这么好的东西了。”  “是啊,娘”陈俊生终于回过神来了,应和着,他知道的更多,“这些首饰都是外公原来给您留下的,早先日子难过的时候,您就当了不少东西了,这坠子您还是留着当念想吧。”  原来这金坠子居然是老太太的嫁妆,看她爱惜的样子,可能还是她的心爱之物。陈诗嘉拒绝道:“阿婆,我不能收,我现在年纪小,这么贵重东西给我也是可惜了。”  孙女不贪金银,老太太颇为欣慰,慈爱地看着她:“你这么懂事,阿婆真是高兴,但是阿婆给你的,你就拿着。”  她怀念地看着陈诗嘉手中的坠子:“你阿婆以前也是官宦人家,每年都要打几件首饰,只有这件是你曾外祖我八岁时亲自打给我的。这坠子意头好,我把它给你,是希望你以后能一生欢喜。”  陈诗嘉有些不知所措,总感觉阿婆话里有话,求助地向爹娘看去,希望他们来发话。  陈俊生怔怔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莫氏见丈夫不答,只能自己上,“娘,家里最近发生这么多事,都是我不好,平日里只顾着铺子的事,对俊生和孩子们都多有忽视,让娘担心了,只是这坠子还请娘收回去吧,您对儿孙的心意我们都明白的。”  老太太摇头,“要没有你里里外外的忙活,我们家哪有现在的日子呢。不过一个坠子,若能让我们家里和和美美的,再多给些我也舍得。”  陈诗嘉才明白,原来阿婆给自己这个坠子是为了补偿她娘,让她不要和爹生气,只是补偿她娘显得太见外了,就借着给孙女生日礼物做由头。  莫氏承了婆婆的情,“请娘放心,以后咱们家再不会乱了的。”转头对陈诗嘉道:“既是你阿婆疼你,你就收下吧,可要好好收养。”  陈诗嘉把金坠子收下了,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个金坠子非常精致呢。  晚饭后,老太太没有别的事,莫氏就回了正房,让陈诗嘉带着小琴跟着来,小琴的住处都没有安排呢。  到了正房,莫氏让两个一样大的女孩坐下后,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杨氏来历之复杂,手段之多样,抛下孩子之绝情都让她心有后怕。若杨氏的女儿也是这样,那她真的不放心留下方小琴。  心里这样想着,莫氏面上没有露出半分,她问小琴:“你叫方小琴,是哪个琴?”  小琴回答:“是琴瑟的琴。”她的回答大大方的,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  莫氏舒了一口气,赞赏道:“真是个好名字,你叫我婶娘好了,到了这儿就跟自己家里一样,千万不要客气,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开口,要是不好意思,就跟我的女儿诗嘉说也一样,你们两个年岁一般大,以后可要好好相处。”  小琴抬眼看了一下莫氏,叫了一声“婶娘”,又跟陈诗嘉打了声招呼“诗嘉妹妹好”,陈诗嘉回了声“小琴姐姐好”,她觉得新来的小姐姐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沉默,至少很有礼貌。  莫氏对小琴的住处有了安排,“我们家空房子许久不住人,有些冷清,指不定还有虫鼠,待明年春天清理一下才能住,今年冬天你先跟着诗嘉住吧,她那里暖和些。”她怕小琴心里有意见,还特意解释清楚原因。  小琴没有意见,客气地说了一句“多谢婶娘”。  安排完小琴的住处,莫氏想起了陈诗嘉得的生日礼物,问她:“你阿婆给你的金坠子呢。”  接过女儿递来的坠子,莫氏仔细打量,这个坠子应该是专门给小孩子打的,入手倒不重,想来中心镂空了。外表雕工精湛,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喜鹊的眼睛仍透出熠熠神采,非名工巧匠做不出这么有□□的首饰。不知道婆婆原来到底是什么家世,给小孩子都能打这么金贵的首饰。  莫氏观察的有些久了,陈诗嘉眼巴巴的盯着,生怕她的首饰被收走。  莫氏醒过神来有些好笑,亲昵地嗔了女儿一眼,把坠子还给她。她颇为开明,从来不拿长辈给孩子们的东西,这个金坠子再贵重,也只让陈诗嘉好好收着,“这个坠子怕要二十多两银子,我们家操劳一年也不过才百两银子,你可要好好保管。别辜负了阿婆的一番心意。”  陈诗嘉眨眨眼,没想到这么珍贵,能抵家里辛苦小半年了,阿婆可真舍得。  莫氏还要去看陈俊生,陈诗嘉带着小琴回到房间,边走边给她介绍家里的情况,“我们家人口简单,只有七口人,我阿婆,我爹娘还有三个哥哥和。,饭桌上那两个男孩子是我的大哥和二哥,我三哥在养病,明天我带你去见他。厨房里还有一个李婶儿,她来我们家十多年了,做的东西可好吃了,你以后要是饿了就去她那里找吃的。”  说完了这个,他们两个人便没有再说话了,陈诗嘉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娘亲说不介意,但对小琴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只能沉默。  洗漱过后,陈诗嘉拿了一合新的雪花膏给小琴,“冬天里一定要拿这个抹脸,不然脸会干的。”  小琴道了一声谢,接了过来,擦了些膏子在脸上。  为了遏制自己的邪念,陈诗嘉跑到衣柜边上,找自己新做的里衣给小琴做睡衣。  两人一人一床被子并排躺在床上,估计都是第一次和不熟的人睡一起,有些尴尬。  陈诗嘉想找些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努力催自己入眠。  半响,漆黑的屋子里响起了陈诗嘉的声音,“你睡着了吗?”  小琴:“没有。”  陈诗嘉:“你在想什么?”  小琴:“我在想你阿婆,她对你可真好。”  陈诗嘉:“你阿婆对你不好吗?”  沉默了片刻,小琴回答:“不好,她不喜欢我娘,也不喜欢我。”她想起自己和娘被赶出方家时,阿婆指着她骂“灾星”的场景,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  身边响起了绵长的呼吸声,陈诗嘉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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