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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那日,当今大约是自觉有了几天时间缓冲,已经足够让向来对他死心塌地的乐猗容,在之前的刺激过后,重拾对他的满腔情谊,因此迫不及待地摆出挚爱难却的模样,当着满京上下的面,殷殷切切地跑来挽留她。    不过,早就猜到这位不会轻易放弃她这个硕果仅存的、可以牵制乐家父子的宝贵人质,乐猗容又怎么可能不在事前,做好充足准备?    所以,当今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便有和仪宫中的管事太监,在禁卫的带领下,神色惶然地狂奔而来,哭着声称,“淑妃娘娘突发急症,此番病情来势汹汹,娘娘已经吐血昏迷,御医担心情况不妙,希望陛下回宫,以免娘娘真有万一,陛下会来不及见人最后一面”。    听到自己的“真爱”正面临如此凶险的处境,当今哪还有心情顾得上继续对乐猗容演戏?    于是,乐猗容不过再用先前的套路坚持了片刻,这位便敷衍上一句“爱妃既然去意已决,那朕也唯有尊重你的选择,只望你早日释怀,重新回到朕的身边”,随即难掩满面焦急地转身离去,充分地亲身诠释了,何为“虎头蛇尾”。    那时,乐猗容一回头,便看到原本还被皇帝的“深情”姿态微微动摇的乐宣,瞬间黑了一张脸,当下再忍不住眼底笑意,迎着乐祒的探询目光点了点头,默认琥珀的介入,心中还不忘感慨,某位淑妃娘娘,实在是对自己越来越狠得下手,也不怕这么胡乱用药装病,一不小心玩脱了,会真的作死自己……    就那样,乐猗容最后免费招待城中百姓,围观了一场“演员”阵容强大的闹剧,才随着父兄队伍,心满意足地作别北上。    &&&    毕竟乐宣父子从边关星夜回转,就是为了遣返军中叛徒,以及阻止北胡使团借机生事,因此,此行亲卫,都是军中行进速度最快的精锐轻骑。    返程之时,就算多了身为特使监军的睿王及其随扈,因着他们人数不多,且又非养尊处优之辈,而是经常来往各地、为皇帝公干,所以完全无人担心,他们的存在,会影响队伍的行动。    故此,在了解到乐祒安排在她身边的新任侍女玲珑,与琥珀一样身怀武艺,不用烦恼会不适应高强度的长途奔波后,自幼娇生惯养的乐大小姐就意识到,自己大约已经成为了外人眼中,唯一可能拖后腿的麻烦人物。    既然主动提出要随行前往边关,乐猗容自然早就考虑周详,为此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    因而,临行前,乐猗容强自拒绝了乐宣试图为她安排马车的好心,连日来,也忍着双腿肌肤与腰背肌肉的煎熬,坚持与大部队保持一致。    终于,从那群当日初见自己、惊艳之余、只剩下怀疑、乃至抵触的亲卫们的眼中,乐猗容开始察觉到些许认同,可就在这时,乐祒却在某天休息后,来到乐猗容面前。    “容容,接下来你与父亲说你身体不适,让他们先行,我陪你休息过后,再追上去,如何?”    乐猗容闻言侧首,果然见跟在乐祒身后的玲珑,满怀歉意地与她对视一眼,便深深垂下头去。    “可……”    乐猗容没有错过乐祒眼中的心疼,但若此刻表态,几乎等同于前功尽弃,又实在让人不甘。    “来日方长,没必要急于一时。”    乐祒安抚着打断乐猗容的争取,还不忘加上一个令对方无法拒绝的理由:“何况,你不觉得,你对几个人,还差一句解释吗?”    先前因为担心乐林氏与乐祁心里藏不住事,乐猗容干脆自作主张,没有向两人透露那次金蝉脱壳的诈死行动,估计当日事到临头,那两人都免不了好一场惊吓。    因此,如今难得有了机会,乐猗容若不亲往赔罪,似乎确实说不过去。    而且,对于那场所谓的“胡人死士埋伏袭击”的事实真相,现下乐猗容与乐祒,可还依然把自家父亲与大哥瞒在鼓里呢,如果事前不能求得那两人的各自克星的相助,假以时日,内|幕曝光,想也知道,到时候他们俩会落得什么境地。    思及此处,乐猗容已然明白,乐祒虽说的确是主要顾及着她的身体,可同时,也不乏有意把她顶出来背锅,以便凭此借口,换得短暂时机,让他们二人能够脱离乐宣视野范围,私下动作。    可惜,此事同样攸关乐猗容的自身利益,所以她也只好两害相逢取其轻,先去搞定自家母亲,再考虑如何融入边关环境了。    &&&    就这样,隔日,乐猗容硬着头皮顶了一众写满“果然如此”的轻视,目送着乐宣与睿王率领众人绝尘而去,转过身来,便是幽幽一叹:“我也是担心那些将士们觉得父亲答应带我同行,是宠女无度的胡闹纵容,害怕如此,会影响父亲在军中的英明形象啊……”    “容容过虑了。”乐祒对此无动于衷,“父亲在军中的声势威望,不是这般区区小事,就能轻易动摇的。”    乐猗容被装傻的乐祒噎得一哽,顿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左右不是你被这样针对。”    听到小妹这话都蹦出来了,乐祒只好无奈投降,难得放缓表情,开始哄人:“边关毕竟不比京中,更别提深宫内苑,尤其你往日在外名声如何,你也清楚。此番随行之人,都算得上我们家在军中的亲信部属,他们会担心你到时无法适应,平添事端,其实也是替我们着想,算不得什么恶意。    “况且,军人到底粗莽,又大多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以我家容容的样貌,少不得引起轰动,到时候若是害得士卒无心训练,岂不是罪过?”    听着乐祒说到最后,又“恶习”难改地开始调侃自己,乐猗容哼唧一声,果断反击:“那二哥与我样貌这般相似,这么多年,岂不是早已罪大恶极?”    话落,乐猗容径自转身,钻进乐祒心腹早已备好的马车之中,徒留乐祒一人在外,默默无语——    他果然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妹妹啊!    &&&    乐猗容二人前来的消息,似乎早已被人传至目的地。    于是,乐猗容一下马车,便直直迎上一双满含控诉的水润瞳眸:“姐你太过分了!”    乐家三子一女之中,唯有幼子乐祁继承了林氏那双圆溜大眼,卖起乖来,宛如初生萌宠,无辜指数瞬间翻倍。    乐猗容私心觉得,以乐家那般严苛的家教,竟然能纵出乐祁这样名满上京的纨绔,其中一定少不了他这双讨巧的狗狗眼的巨大功劳。    不过对此,乐猗容却从来抵抗力颇高。    抬手推开凑到自己面前的毛茸茸大脑袋,乐猗容一击必杀:“若是提前告诉你,你能保证不露出破绽?”    由于之前被陶家陷害、若不是乐猗容及时传信补救、差点就要因此连累全家的缘故,乐祁如今在乐猗容面前,实在心虚气短,何况乐猗容所言非伪,的确让他无从否认。    所以,眼见撒娇求道歉不成,乐祁也只能缩回林氏身边,指望自家娘亲能够替他讨回“公道”。    只是,乐祁很快就发现,自己又要失望了——    相比起日日伴随左右的小儿子,对于现在的林氏来说,自然是入宫多年、难得相见的女儿更显宝贝,尤其,还是在听了玛瑙描述过无数宫中艰难的情况下。    于是,一见到乐猗容,林氏便再也顾不得眨巴着眼睛期待望向自己的小儿子,抬手便将乐猗容搂进怀里,情不自禁地失声痛哭:“我可怜的女儿呀!”    某种意义上说,天性纯良烂漫的林氏,其实算得上,是乐家所有人的克星。    如同此刻,因为自己本来的父母家人从不会如此情绪外露、以至被如今的亲母林氏哭得手足无措的乐猗容,先后把求助目光投向自家两个兄弟,却没能换回分毫助益。    到了最后,还是乐猗容的长嫂张氏出马,才立时劝住了林氏:“娘你别哭啦,小妹都被你吓到了。再说了,咱们家人如今全部平安无事,小妹还能从宫里顺利脱身,不都是好事嘛,娘该高兴才对呀!”    终于被林氏放开的乐猗容,当即感激地朝张氏笑了笑,才伏在林氏面前,恭敬道歉:“母亲,先前女儿擅自做主,瞒着你们送你们出京,虽是事急从权,可到底害母亲担惊受怕,实在不孝,还求母亲原谅。”    林氏一惊,连忙把乐猗容拉起来:“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娘自己还不清楚自己的性子吗?若是你提前告诉我,反而会给你惹麻烦。”    说着,林氏还罕见地横了小儿子一眼:“别听你弟胡说。”    眼见从来最宠自己的林氏竟然“临阵倒戈”,乐祁只能病急乱投医,扭头忽闪着眸子,期待地看向乐祒。    可惜,如此换来的,却是乐祒冷漠无情的问题:“先前我让人给你布置的功课都完成了吗?”    至此,因为从前不学无术的黑历史、而被兄姐连番鄙视的乐祁,唯有哽咽退场:“嗯,那我先去看书了……”    支开了乐祁,乐猗容与乐祒连忙把此行的重要目的之一,与林氏和张氏直言。    心思通透的张氏自不用说,便是林氏,因为玛瑙与张氏先前就遵照乐猗容的指示,把一切利害关系都与她分辨清楚了的缘故,也很是理解如今的无奈。    所以,看着自家儿女齐刷刷望向自己,林氏当下便点头应允二人所求。    一举达成共识之后,乐家难得聚首的几人,终于得以畅谈欢颜,尤其是先前就特别欣赏张氏的为人作派的乐猗容,与这位长嫂简直一见如故,不多时,就热络起来,甚至,还顺便挖到八卦——    乐祒在京中倚仗的那位行事干练精明、能力卓绝、可惜却因面上大片胎记而无法出仕、只能默默停留幕后的张先生,居然是张氏的亲堂兄!    甚至,还是那位张先生先到了乐祒麾下,之后才促使张氏在边关,与她家大哥相识!    林氏几人如今暂居的别院毕竟隐秘,所以为免因为他们二人的过长停留,而无端暴露几人行藏,没过多久,乐猗容与乐祒就只得起身告辞。    可就在二人挥别家人,准备登上来时的马车时,乐猗容却突然如芒在背:“二哥,我怎么觉得暗处有人在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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