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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你们这是什么乌鱼?自家泥塘子里养的吧?”谁知两人刚转过头来,就见那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不满地一拍桌子,“乌鱼只有桃花溪的最好,那里水冷天暖,又有四季不败的桃花花瓣供乌鱼食用,才能肉甜汤香。你们这是哪里来的冒牌货,一口子泥土的腥味,难吃死了。”    “还是个行家?”佛桑放下羊蹄笑道,这汲川镇的客栈能有“乌鱼”这样名贵的食物她已经觉得是超常发挥了,没想到,到了那位姑娘口里,却是如此一文不值。    骆明决却全然没有在乎那人的动静,提醒佛桑:“四海茶铺的小集在晚上。你多吃些,要不然喊饿又只能吃肉干了。”    佛桑胡乱塞了一口菜,注意力都在竖着耳朵听那姑娘的动静上。只见小二点头哈腰地过来,好声好气道:“姑……哎,公子,您可别开玩笑了。桃花溪离我们这儿远着呢,乌鱼哪能从那儿过来呀。”    “嘁。”那姑娘翻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你这是诓我呢?怎么不行,我家还在北面吃的可都是那里来的。喏,这锭金子给你,小爷我就想吃桃花溪的乌鱼了。给你三日时间,且给我找来!”    “嗤。”这样财大气粗的模样,佛桑见了好笑,骆明决对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让人听见,惹出事端。    小二看见金子,眼睛都直了,可仍然为难,不敢动手去拿。“这……小的,小的上哪儿给您找去啊。”    “看来是不够咯?”那姑娘又排出两锭金子,“这样,有吗?”    不知何时,整个大厅吃饭的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和佛桑一样,暗暗听着那桌的动静,不动声色。    “蠢。”佛桑忍不住小声叨叨了一句,常言道:财不露白,更何况她一个没什么功夫的小姑娘,独自在这样的地方行走。    想着那些恼人的眼神佛桑都还有些心有余悸。自己还有这么个厉害师兄在身边都尚且如此,这姑娘哪来的胆子敢这样行事?也不知背后有何靠山,能如此妄为。    可无论背后有谁,此时佛桑已经感觉到周遭有人如饿狼见羊般贪婪,想生吞了那姑娘。    骆明决也难得“啧”了一声,他刚想让佛桑过去,隐晦地提点两句,那姑娘却旁若无人地抛下金子给小二,剩了一桌子饭菜大摇大摆地上楼去了,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    “师哥?”看着骆明决的神色,佛桑忽然紧张起来。她昨日还确定了没有预警,怎么今日就冒出这么个“傻白甜”的姑娘来。如今状况,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姑娘十有八九要出事。    若……再给骆明决救出来,该不会又开支线吧?卞佛桑欲哭无泪。    “我们准备去四海茶铺了。”骆明决收回眼神,平静道:“佛桑,你今晚睡觉警醒些,但不要轻举妄动。”    -    入了夜,整个汲川镇安静了下来,除了人声鼎沸的四海茶铺。    佛桑和骆明决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下,很快一位娴静的茶娘就施施然过来招呼:“两位要喝些什么茶?小店价格从一文钱到黄金万两,任君挑选。”    来这儿的也不都是打探情报的,还有许多佛桑他们这样的普通江湖茶客。大家怀着各式各样的目的,有来等仇人的,有来想截胡情报,也有纯粹看热闹的——比如像卞佛桑。    她一进来,就差激动得掐起大腿来。这可是传说中的情报楼,所有江湖中都是最为神秘的组织,通古晓今,知天达地,想想就十分有意思。    “沏壶寻常的龙井就好。”骆明决排出茶钱,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茶娘收了茶钱,笑意盈盈,上了茶就不再过问。    四海茶铺从来不限制客人做什么,只要别打坏了店家的东西,其他悉听尊便。    “师哥你看。”佛桑好奇地已经将茶铺打量了好几遍,每一个花瓶,每一幅古画她都猜测过是否有机关暗门,每一位在场的品茶人她也揣测着身份,好不有趣。忽然她眼前一亮,指了指二楼的一个雅间,“原来她是来做这个的。”    雅间里坐着的正是吃饭时遇到的那位姑娘,短短时间她竟然换了一身锦袍玉冠,一本正经地拿了把扇子佯装风流。    “她带了这么多金银,来这儿才是正常。”一个问题黄金万两,也只有她那样的家世才能常常提问。    “可是……”佛桑忍不住笑意,“她怎么又把胡子给摘了?”不到一个时辰,从客栈到茶铺,她竟然还换了一副妆容。如今她卸了络腮胡子,倒装成了玉面公子,看起来对于乔装她还十分认真。    汲川镇只有一家客栈,茶铺里坐着的人大多是晚膳时的熟面孔,这人的作法实在欲盖弥彰,引人发笑。    要女装进青楼的人竟然还像模像样地笑起别人,骆明决看了她一副像模像样“洞察明晰”的样子,忍俊不禁。    连骆明决都笑了,佛桑一转头看见师哥眼眸中的笑意,似有星辰灿烂,心想这姑娘还真是蠢笨,也不知什么样人家教出这样单纯。    “呼哈,呼哈,呼哈。”忽然茶铺外传来整齐的口号声,一队彪形大汉抬着许多口箱子有序地挪到了茶铺中来,“哐当”、“哐当”地重重放下。    “茶娘子!老子要问问题,快给你家掌柜说去,万两黄金也带来了。”为首的汉子粗眉圆目,穿得格外华贵,这个天气还虎皮貂裘,金玉满身。    “哈哈哈哈!”几乎同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忽然爆发出来,骆明决下意识地回望了自己师妹一眼。嗯,还好她也是一脸惊诧。    原来正是那位男装的姑娘,她此时笑得在桌上只打跌儿,竟然笑出了眼泪。    “你个小娘们儿,笑个屁!”大汉感觉被人下了面子,啐了一口,爆粗道:“有什么好笑的?”    “胡说……!”姑娘吸了吸鼻子,还带着笑音呵斥道:“你才是娘们儿,小爷我可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呸。当老子瞎啊!”大汉只当她在嘲讽,骂道:“是男是女老子还是能分清的。你最好给老子说明白了,你在笑什么!否则,管你男女,老子都要你的命!”    那姑娘一听却如遭雷劈,大汉正要得意,见她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整个人都消沉起来。她耷拉着脸,打雅间出来,大喇喇地走到大汉面前,毫不畏惧地问:“真的不像男人吗?”仿佛这个评价对她打击很大。    “像个球!”大汉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不明所以。他的手下将那姑娘团团围住,可人家全然不在意,只在乎自己的“伪装”失败。    “你当老……”大汉的“子”字都没出口,那姑娘便从怀里掏了张纸塞到大汉眼前。    她自顾道:“你是第一个实话告诉我不像的,这金票就给你了,当交个朋友。”然后熟稔地拍了拍大汉的肩膀,像是老朋友一般地告诉他:“对了,金子千两以上大家都用金票了,没谁真哼哧哼哧地抬过来,你也不嫌沉。金票城里的银庄都可以兑换,下回你可别忘了。”    她说完垂头丧气,像个老头儿似的负手走出了茶铺。这事情发展太出人意料,莫说其他茶客,就是那些大汉也没来得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出去。    “有钱……真好。”自诩在现代什么阵仗没见过的卞佛桑也目瞪口呆,嘴张得老大,半晌才喏喏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同师哥吐槽道:“这姑娘也是一位妙人啊。”    传说中的“挥金如土”也不过如是吧。    可不,骆明决目睹了方才的一掷万金,皱起了眉头。有的心术不正的江湖人已经回过神来,动身追了出去,十有八九,那位姑娘要遭殃。    这样阔绰的出手,若在十年前倒有两家可选,如今……骆明决叹了口气,只剩北边那一户了。    这闲事恐怕是不能不管了,骆明决提起剑,颇为无奈地对卞佛桑说:“佛桑,你在这儿坐着继续看热闹,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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